清君侧

　　凤栖音马上迎上去，挽住洛尧的手臂，“老爷回来了，是大公子的朋友。”洛尧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一看穆菀菱，又看凤栖音笑得如此开心，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沧儿，还不给爹介绍一下这位姑娘。”

　　洛沧还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那晚大概能猜出一些，穆菀菱抢先一步自我介绍道，“见过洛大人，小女叫华菀菱，前几日承蒙洛公子出手相助解困，故登门感谢，时候不早了，小女也该告辞了。”

　　凤栖音忙朝洛尧使眼色，洛尧笑笑，“姑娘哪里的话，助人为乐乃做人本分，已经到午饭时候了，姑娘留下来吃个饭吧，给我一个面子。”

　　穆菀菱犹豫了一下，凤栖音忙帮衬道，“是啊，姑娘就留下来吃个饭吧。”

　　穆菀菱，“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洛尧笑得开心，看穆菀菱气质高贵，又生的花容月貌，必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而且洛沧也该成家了，从前洛尧找媒人说过好几次婚事，都被洛沧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原来是有心仪之人了。

　　一桌好酒好菜，洛沉香垮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喝着酒，凤栖音和洛尧有说有笑，询问穆菀菱哪里人，和洛沧怎么认识的。穆菀菱应答自如，态度大方，让洛尧更为满意，不过洛沧更能确定她的身份。“沉香，别光顾着喝酒，吃菜。”洛尧嘱咐道。

　　洛沉香眼神幽怨，又带着几分怒意，话到嘴边只剩一句，“是。”

　　这一家子感觉甚是微妙啊，大概是因为凤栖音，穆菀菱就好奇一件事，凤栖音有没有认出她，不过就她这出神入化的演技，就是认出了也必然装作不认识。饭后，洛尧让洛沧带着穆菀菱逛园子，不得不说洛家的园子十分精致虽比不上皇宫里的，倒别具一格，十分附庸风雅。穆菀菱坐在凉亭里，不远处的青松映假山，水盘绕着假山缓缓流下，让人心旷神怡，穆菀菱头靠在横栏上，感觉十分安逸，像个不谙世事的仙子。洛沧不忍打扰她的安逸，静静站在她身后，“洛大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洛沧长袖轻敛，风卷衣角，有些神伤的垂下眼帘，“姑娘——”洛沧欲言又止。

　　穆菀菱最不喜欢人拖拖拉拉，“你想说什么赶紧说，不要婆婆妈妈。”

　　洛沧，“那晚姑娘喝醉了，说了一些醉话。”

　　穆菀菱略感尴尬，“你都说是醉话了，不要当真。”

　　洛沧，“公主殿下！”

　　穆菀菱一惊，没想到洛沧会这么喊她，“你——你在说什么？”

　　洛沧无奈的笑笑，“姑娘那晚的醉话，有些绝非醉话，我猜您是华安公主。”

　　穆菀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真是酒后误事，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对别人提及，不然饶不了你。”

　　洛沧点头答应，“我只是不明白，公主为何要便衣来青州？”

　　穆菀菱，“本公主开心，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洛沧，“女皇陛下下落不明，公主还有心思游玩？”

　　穆菀菱生气的瞪了他一眼，“要你管，你那个姨娘你要多留心一些，我回去了。”

　　洛沧此次回来也全因为洛沉香多次写信给他，说父亲被迷了心窍，收留通缉犯。洛沧回来后凤栖音反而非常收敛，而且他母亲去世多年，洛尧一直未续弦，难得遇到一个心仪的人，洛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今公主在青州，还提醒他多小心，可见凤栖音的身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此下去洛家的命运不敢想。可如今洛尧是铁了心要和凤栖音共沉沦，洛沧心情异常的沉重。

　　穆菀菱回来就跟穆长盈说起了凤栖音的事，穆长盈打着哈欠，“皇姐早就知道了是吗？”

　　穆长盈意味深长的笑着，“说说那个洛沧，你对他评价不错，可是看上了？”

　　穆菀菱马上红了脸，“皇姐瞎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他是个正直人的，可惜他爹糊涂。”

　　穆长盈，“洛沧确实是个人才，可惜洛尧走错了路，即便日后朕不杀他，洛沧怕是再也难以走入仕途。”

　　穆菀菱有些为洛沧惋惜，他是个不错的人，未来的结局穆菀菱已经能预想到了，心里不免有些刺痛。但她又无力改变，心里很是难受。“皇姐，如果现在洛尧交出凤栖音，那么洛家的是不是？”

　　穆长盈，“傻丫头，不止凤栖音的事，洛尧错的太多了，朕最多答应你不杀洛沧。”

　　穆菀菱快哭出来的样子，她与洛沧由一场不愉快的相遇，到慢慢了解他是个好人，可这个人即将面临悲惨的命运。从小她在穆长盈的呵护下长大，没遇到过什么烦心事，她知道外面腥风血雨，但能装作不知道就装作不知道，这样她就会活得开心一些，可久而久之，她发现不能再装傻了，有些事即便她故意装作不知道，但也知道那是存在的，她已经做不到不在意了，人总会长大，总要面对生离死别，总要那些阴暗的事。

　　“菀菱，有些事皇姐也无能为力。”

　　穆菀菱靠在穆长盈手臂上，“我知道，只是觉得好难受，原来长大是这样感觉，皇姐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辛苦吗？”

　　穆长盈已经记不得了，一直以来她都是为弟弟妹妹遮风挡雨的人，苦楚已经尝遍了，自然不会有多大的感觉。

　　深夜，洛尧刚和凤栖音酒过三巡，出来透透气，洛沧，“父亲，儿子有话跟您说。”

　　洛尧还沉浸在刚才的欢愉中，时不时吟唱几句，“什么事？”

　　洛沧，“父亲当真不把洛家老小的性命放在眼里了吗？”

　　洛尧的脸马上板了起来，“是不是沉香那丫头跟你说什么了？”

　　洛沧痛心的看着红光满面的洛尧，“还需要沉香跟我说吗？通缉的告示满大街都是，父亲就不怕吗？”

　　洛尧眸色凉如寒冰，攥紧了拳头，“您是父亲，做什么决定儿子无权反对，如今不只是关乎我一个人的性命，洛家二十余口的性命全在父亲的一念之间。罪名一旦落下来，是诛九族的死罪，父亲可想过年迈的奶奶？”

　　洛尧顿时愧疚的避开儿子愤怒的目光，“父亲自幼家贫，是奶奶含辛茹苦把您抚养长大，您忍心为了一己之私让她老人家被砍头吗？”

　　洛尧沉默不语，他不是没想过，可凤栖音就像让人欲罢不能的毒药，让他无法割舍，“如果父亲还是执迷不悟，我就带着奶奶妹妹离开青州，免得成了父亲私欲下的亡魂。”洛沧失望至极的甩袖而去，夜里的风吹的洛尧酒醒了，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儿女老母的性命都在他的手上。

　　凤栖音躲在暗处静静看着这一切，眼神阴冷，狠狠咬着下唇，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必须早做打算，大不了用摄魂大法把洛尧父子都控制了。就在她想要施展巫术的时候，背后一凉，感觉有人盯着她。回头看见不远处的楼角上立着一人，长身玉立，手里拿着一支长笛。一记寒星擦过凤栖音的面颊，只见一方锦帕被钉在墙壁上，那人随即消失无踪，凤栖音取下锦帕，面色煞白，是大巫令，只有蓝越大巫派圣女才能发布的大巫令，竟然时隔多年又出现，凤栖音震惊不已。

　　蓝越国最后一位圣女殊颜被她亲手所杀，怎么可能还有大巫令，她听说过殊颜有个儿子，难道…………凤栖音紧紧攥着那方帕子，恨不得攥碎的样子。当年她杀了殊颜，吸了她的功力，才有了今天的功力，如果她儿子还活着，必然不会放过她，大巫令只是给她的一个警告。

　　穆长盈枕在白澄的腿上，一手把玩着他垂下的长发，一手拿着话本，好生惬意。靳折溪不管不顾的闯进来，“陛下，凤栖音可能对洛家父子下手。”

　　穆长盈丢下话本起身，“什么？”

　　靳折溪，“洛尧已经动摇了，随时可能交出凤栖音，所以她想动手控制他们父子两个，我给了她一个警告。”

　　穆长盈眉头蹙起，冷意遍布她的眉眼，整个人看着冰冷而残酷，“你派人盯紧她，不要让她动手，你给了她一个警告，她肯定察觉到了危险，说不定会逃走。”

　　靳折溪，“臣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逃跑的。”

　　穆长盈，“难道她就是？”

　　靳折溪难掩心中的恨意和愤怒，“没错，就是她，杀我母亲的凶手，她那一身的功力有一半是吸了我母亲的功力。陛下，等抓了她，能不能让我亲手杀了她。”

　　穆长盈，“好，朕答应你，一定会让你手刃仇人。”

　　靳折溪走后白澄终于开口了，“贵卿也会巫术，他也是蓝越人？”

　　穆长盈又重新躺回他的怀里，“折溪的母亲是蓝越国大巫派最后一位圣女，可惜遇人不淑，被人欺骗，一生坎坷，最终还死于非命。”

　　白澄，“也是个身世可怜的女子，凤栖音是杀贵卿母亲的凶手，那她的年岁怎么说也有四十——”

　　穆长盈这才反应过来，终于明白刚才心里的那丝怪异感是什么了，“说的也是，可凤栖音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难道她会驻颜术？”

　　白澄抱紧穆长盈，“世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说不定呢。”

　　穆长盈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未免太可怕了，不老不死该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人吗？不过她见识过了万毒宗那群疯子，还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是她不能接受的。“不管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我都和陛下一起面对。”白澄亲吻着穆长盈的额头。

　　穆长盈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有你，朕此生再也无可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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