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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以下对话,请自动转换为日语)
“今天感觉怎么样?”
“……”
“先生,你的脸色很不好。能跟我聊聊吗,聊什么都可以。”
“……”
“聊聊梦中经常见到的那个少年如何?”
“……”
“我昨晚又梦见他了。”
公馆第二层楼书房,坐着的是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上了年纪的医生。而他对面,是穿着和服,藏在黑暗中,只有细碎的光透在他俊美靡丽的眉眼。
香炉的香料轻慢寥寥,有安神的作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被偷拍的几张照片,是个清秀稚嫩的男孩,和另一个男人的,堀川斋的喉结克制般地动了动。
他的胸口起伏着,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胸腔挤出来:
“我想要他。”
“……”
“那先生最近,和身边其他情人相处得愉快吗?”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香雾在空中升腾、舒展、漂浮。可香药并不能根除人的施虐欲,只能缓解,雾给他编造了美丽的谎言,可谎言终究只是谎言。
“宋懿涵。”
堀川斋彻彻底底无视了面前的医生,喃喃自语。不管是他的潜意识中,还是梦境中,无数次的出现这个人:“我以为我能自救,可在梦里面,每次都是他救了我。”
每次从梦境苏醒过来,没有那个对他款款微笑的弘,没有那个缠人的弘,没有那个愿意亲吻他的弘。梦境和现实的差距如此之大,梦里得他得到了一切,可醒过来,转眼就被浇了一头冷水,他什么都没有拥有。(由84章可知,宋懿涵就是弘。)
他以为他足够强大,能控制梦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却在看见宋懿涵第一眼就被他趁虚而入,进入了他的梦境,控制住了他。
在梦境中的宋懿涵不叫宋懿涵,他是日本人,他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他叫弘。
他可以是任何年纪,任何身份,陪伴着他。
可现实世界没有弘,没有属于他的弘,他只有在没有弘的空间里煎熬、堕落、沉沦,让自己不断的腐烂。
“我不想碰其他人了。”堀川斋表说,只是在冷淡地陈述事实。这一段时间,自从宋懿涵暂住在公馆里,他的目光没办法聚焦在其他男孩身上,即使多相似都不行,施虐的欲望也被很好的控制住。
可当昨晚看到那些照片后,再也无法冷静,体内的施虐因子在疯狂叫嚣着。
昨天,在那张床上,他用鞭子,抽死了两个男孩。
“医生,这样的症状会持续多久?”
中年医生说:“三年。只是,阁下这段治疗一开始,你记不记得前答应过我什么?”
答应过他……什么?让他好好想想。
——催眠治疗,一定要分清楚虚幻和现实。
这就注定了,在催眠的治疗中,他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去治疗他心理疾病而构造的。美,是假;弘,是假的;就连爱,也是假的。
这种治疗手段很先进,病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在催眠状态下可以暂时忘记一切,会认为梦见的一切是真的。
清醒过来的所有的病人都能分清真和假,可是堀川斋不行,他无法分清,亦无法接受爱是假的。
儿时的他,看见的是男人和女人畸形的爱,他也是在这种爱之下获得了生命。母亲很爱他的父亲,甚至接受这个男人对她另类畸形的爱,去侍奉其他男人,然后被画下来;慢慢长大之后,他的身边渐渐有了情人,而他也正式通过不断的施虐折磨他的情人,试图得到精神和身体上,虔诚而纯粹的爱。
那是不正常的爱。
因为他是上位者,他有凌驾于他人生命和尊严的无上权力。
但在梦中,他感受到了另一种爱。
那种爱,满足了他心底最卑微的渴求
于是察觉到一切的医生给他立下门槛,是绝对的禁止,是一定要封死的口子:就是不能去接触现实世界中的宋懿涵。
包括但不限于:眼神与眼神的接触,手与手的接触,嘴唇与嘴唇的接触,身体与身体的接触。
每一步近距离的接触,都会诞生爱与欲,会诞生妄想和贪婪,虽然只是程度不同。因为一旦眼神有了接触,那么病人渴求便越多,下一步就是手与手,再下一步就是嘴唇与嘴唇,然后就是身体……病人建立的堤坝将不堪一击,只能等待疯狂的洪水冲垮一切。
堀川斋是个不听话的病人,并且偏执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不仅主动与现实的宋懿涵接触,甚至走到了最危险的地步:分不清现实的人,和梦境的弘。
他吻了那孩子,不止一次。
“先生,我认为你不应该将折木良视鬼安排在身边。”
“那些画,不利于你的病情。”
“……”
像是被突然点醒了一番,堀川斋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也就挣扎了一瞬,又恢复如常。周身的冷气更甚,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更加冷漠,他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大人。
“他的画……确实让我很烦恼。”
“可也会让我的梦,更加精彩。”
医生道:“……”
堀川斋抚摸着手腕上的鞭痕,很浅,是昨晚发泄是不小心留下的。
懂得反抗的活物,会让鞭打变得更加有意思,这是父亲在教训母亲时随口说的一句。自此之后,这句话便深深烙印在堀川斋的心中。
七岁的时候府邸跑进来一只野猫,脏兮兮的,白毛,像个落魄的小公主。堀川斋很喜欢它,精心饲养,会让猫儿蜷缩在他的怀中,舔舐他的指尖,痒痒的,不太舒服,但感觉很好。
他喜欢了好一阵,大概是觉得和主人很熟了,会窜到床上桌子上,跳来跳去的,弄乱了桌上的东西,还喵呜喵呜叫。
后来猫儿突然消失了,消失了很久很久,再次回来的时候,肚子微微大了,有了小宝宝。堀川斋无法接受,那一瞬间他觉得这只母猫很脏,非常非常的肮脏。
不愿意去触碰那只母猫。
直到他在床下发现了已经生产的猫。那些刚刚从母猫体内诞生的小猫,肮脏,湿漉漉,浑身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粘稠,腥臭,恶心。
母猫是下流的东西,随时随地发-情,她被那些碰过了?她又是怀的谁的孩子?堀川斋无比反胃,把刚生产完的母猫从床底赶出来,用绳子将四肢绑了起来,丢在地上,用鞭子活活抽死。
抽死了之后,用水洗干净了溅了血的双手,然后开口叫人把母猫生下的孩子都丢了出去。
而弘进入了他的梦境,刚好也出现在他七岁在床下发现刚刚生产完的母猫。初生的小猫呱呱坠地,眼睛都没有睁开,吵闹,丑陋,无意识,像个畸形的小怪物。
梦里面的他,那时候正跟现实中的他一样,要把母猫赶出来。
但弘制止了。
七岁的弘蹲在地上,仰着小脸,用日语奶声奶气地求他:“哥哥,把它们留在这里好不好?”粘粘的,撒着娇,“我以后要经常来哥哥这里看它们!”
“不要,真恶心!”堀川斋用食指轻轻抵住鼻子,止不住的厌恶。母猫诞生下来的小猫,是肮脏的,就跟他一样。
弘的眼睛浮起了一抹奇异的色彩,纯真而懵懂地反抗他的命令:“我就要!”
“滚出去!”
“我就要!”
他想:真不听话。
然而……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改变主意,让母猫继续待在他的床下面?对,他想起来了。从那天开始,七岁的弘抱着枕头来到他的房间,要跟他对抗到底:“哥哥,今天晚上我要跟你一起睡觉,我还要跟猫猫在一起!”
他挤进了被窝里面,小心翼翼地靠近堀川斋,圆润的双眼明亮又带着期待,软着声音问他:“哥哥,我们以后就有四只小猫猫了。”
“……”
“你说父亲,会不会同意我们养猫?”
“……”
“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
“那我们偷偷养好不好?”
“……”
“哥哥,你是不是困了?”
“……”
“哥哥,晚安安!”
“闭嘴,早点睡。”
弘嬉笑着蹭过来,从后腰环抱住他,吧唧吧唧嘴,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堀川斋翻过身盯着这个没自觉性的男孩,居然听见他在打呼噜,与此同时,床下又猫猫在喵呜。
他脑袋一定被摔糊涂了。堀川斋平静地想,为什么不把他们都丢出去,丢远点!
堀川斋睡不着,爬起床,披上外套,要走。
他一动。
“哥哥……”弘又叫了他一声,明明困得不行,可还是固执地睁开一条缝,问堀川斋去哪里,是不是要去丢猫猫,没得到回答,还从床上爬起来。
脚步僵硬住。堀川斋转过身,微微附身看着他,半响才说:“我去你房间睡。”
“就在这里嘛。”
“猫儿一直在叫,睡不着”
“哦。”
“我走了!”
“我也睡不着,跟你一起。”
小孩子还是怕堀川斋半夜是去偷摸摸丢猫,于是傻乎乎看着人,小声说:“哥哥,抱我……”
“……”
那副纯真可爱的样子终于让堀川斋妥协了,弟弟趴在哥哥的背上,打着呼呼睡觉。那只母猫还在叫,可堀川斋的心情不断变化着,恶心,反胃,排斥,最后趋于平静。
他离开了这间居室,在黑暗中背着弘缓慢走着,他不知道弘的屋子在哪里,只能向前走。
雾,越来越大了。
他一直走,一直走。
“你的潜意识,很相信弘,认为他的接近是没有目的性,是友好的。”
“是。”
“你讨厌着你的父亲。但你终究无法反抗他,在上个梦境,你亲眼看着弘被父亲鞭打,但是你并没有做任何事去帮助他。先生,你仍然对你的父亲存在畏惧。”
“在长期的虐待和心理折磨下,他选择跟你的父亲一样,通过虐待和精神控制他人达到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快感。你享受这样的快感,导致你在青少年时期的常规欲-望变得不正常,你成为了你最讨厌的人,只能通过性-施虐寻求解决的方法。”
“折木良视鬼的画作,使你的梦境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能够触及你的心底。”
“所以,弘走进了你内心最深处。”
“弘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你,你没有选择虐待他,伤害他。我想,他的存在对于治疗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不过弘只是弘,不是现实中真实存在人,而是先生你虚构出来的人物,他的存在是保护你。”
是笑声。堀川斋手中的笔落在地上,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忍不住似的发笑。
那双深邃而勾人的黑眸抬起,忽然之间冰冷代替了笑意,是冷漠和疯狂,是平静的海底酝酿着巨大的危险。
“你错了。”
“你错在弄乱了弘和宋懿涵出现先后顺序,弘的出现,是我看完了宋懿涵所有资料之后。”
“所以,即使在梦中,我也无比肯定,弘就是宋懿涵。”
“是我选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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