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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
老刀把子的手忽然开始发抖:“他不是高涛!”
陆小凤笑道:“看来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管家婆‘也笑了笑,用力示下了脸上的一张人皮面具,竟是个很年轻很美丽的女人。
她看着陆小凤,眼里有一种谁也说不出的温柔的笑意。
冷罗刹薛冰。
陆小凤的手依旧放在她的肩上:“神针薛夫人的孙女儿,江湖上有名的冷罗刹,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一时找不到高涛那样不男不女的管家婆,只好请她来帮个忙。”
老刀把子已然怔住。
陆小凤还想说话,薛冰却忽然问他:“我是你的好朋友?”
柳青青忽然道:“看来你的好朋友并不少。”她冷笑着,忽然道:“犬郎君出卖了我们?”
薛冰看向她,忽得一笑,竟像一朵水仙花,又娇俏又标志。
柳青青的眼神似乎更冷了下来。
老刀把子道:“你在哪里动的手?”
他居然还要问下去。
陆小凤忽然生出一种警惕,先前叶孤星的话在他心底再度响起:这件事筹划了这么久,那个人绝不会束手就擒。有些话,不要说太多。
他一向是很知道自己的长处,也很知道自己短处的人,所以,他很乐意接受朋友的劝告。
尤其,那个人还是叶孤星。
所以他再度张开口时,居然没有往下说,而是淡淡道:“或许我们已经说得太多了。有些事,应该结束了。”
老刀把子的手,握紧了腰间的剑:“我绝不会束手就擒!”
陆小凤道:“我们有七个人,你,或者说你们,只有两个人。”他看向柳青青。
柳青青正冷冷盯着他,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
薛冰往前了一步,站在了她的面前,笑得很温柔。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他的心里有点酸,也有点疼,却只能尽量不装作没看见她眼中的泪光:一个人要去做一件对很多人都有好处的事,总不能不牺牲一点的。而他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就算忏悔,也要等到明天。
地室的入口,忽得打开,一行人慢慢走了下来。
却是先前倒在血泊中的铁肩、王十袋、高行空、水上飞、巴山小顾、鹰眼老七、龙猛飞狮和武当弟子中五大高手。
陆小凤叹道:“现在又多了十二个人。”
老刀把子似乎也看了过去,他凝视着最后走进来的人:武当掌门石雁真人。
他似乎有些老态,有些疲倦,但依旧走得很稳。
陆小凤还在耳畔絮絮叨叨着,说着司空摘星、犬郎君与易容的事,但在这一刻,老刀把子只看见一个人,一个最重要的人。
他的剑忽得出鞘,他的人也猛然窜出,像一支最快的箭。
在这一刻,他似乎变成了一把剑,一把出鞘的剑,在虚空中划过闪电般的影子,骤然刺向石雁。
人快,剑快,快如闪电,没有一点变化,只有一击必中的决然。
石雁也有剑。
剑柄中的秘密已经被取出,七星剑也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他的手已经握紧了剑,但肋下却忽然一阵刺痛,新伤让他的手颤了颤,慢了下来。
而老刀把子的剑,将要刺下。
幽暗的石室内骤然闪过一道剑光,星芒闪烁,只叮叮叮的三声,火星迸射,漫天的剑光闪亮了众人的脸,却又忽然全都不见。
石雁往后退了一步,鲜血从他手臂上涓涓而下,一个人伸手扶住了他。
’孝子‘表哥站在那里,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剑,一把如同秋水般清亮的剑,但他的剑术,却比秋水更让人心寒:就是这把剑,在猝不及防间拦下了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看着他:“你是谁?”
表哥伸出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只是脸上却有些许赤红:“在下叶孤星,见过前辈。”
老刀把子冷冷看着他:“装模作样!”他仰起斗笠,隔着一层面纱看向围上来的人,却没有半点惧怕。
他已经站在石室的门口,往后一步,就能逃出生天。
他冷笑着:“我的计划虽未成功,你们的计划看来也要功亏一篑。”
陆小凤往前走了一步:“我们或许留不下你,却总能留下那一顶斗笠。”
老刀把子大笑起来:“别人还能说这样的大话,陆小凤你……”
笑声忽然停顿。
一点剑尖忽然从他的胸膛刺出,鲜血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连着他的斗笠一并滚落在石阶上。
剑尖倏然而没,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剑尖还滴着血,他却没有看向滚落石阶的老刀把子,也没有看向陆小凤等人,而是转过头看向了另外一个人。
雪白的衣衫,苍白的脸,从门后缓缓走了出来。
陆小凤在面具后的脸,本已经变了,变得很可怕,但他看到了那个人,却忽然有舒缓了下来。
因为那是西门吹雪。
也因为滚落石阶的老刀把子,居然还在喘气。
虽然鲜血从他喉咙里一股股涌出来,但他还能喘气。
一个只能喘气的人,本可以说下一刻就会没命。可偏偏,这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医药的行家里手。
叶孤星已经走了上来,他的手指落在老刀把子的创口上,几乎下一刻,鲜血就有些凝滞了下来。
木道人站在上面,看着眼前的一切:“看来我来得并不迟。”
老刀把子咳嗽了两声,血沫从他嘴中咳出,连着痰一起落在地上。
陆小凤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木道人道:“我只是出手重了一点。”
“我本以为天下只有八个人配使剑。”西门吹雪冷冷道:“可惜,现在要多一个你,少一个他。”
木道人笑了笑,他的手中的剑依旧在滴血。
老刀把子没有再说一个字,他喘息着,似乎在等待,又似乎在思考,那张没有脸的脸抖动着,黑洞般的眼睛里却没有惯常带着的那种讥诮。
石室内灯火渐渐暗淡,外面草丛中的知了似乎又开始叫了起来。
寂静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黑色的夜行衣,苍白的脸,苍白的嘴唇,这是一个野性而美丽的女子。她忽得从西门吹雪身后跃出,扑向了躺在那里的老刀把子。
叶雪!
陆小凤几乎要叫出来。
但他还没出声,叶雪只看了老刀把子一眼,竟扭身冲向了木道人。
她拔出了剑,一把出鞘了的剑,如秋水一泓,直刺向木道人的心口!
木道人手中握着剑,他的剑术早已臻至巅峰,可面对这一剑,他的手忽然僵住了一般,居然没有抬起来。
“住手!”
“住手!”
一前一后两道惊恐的声音响起,没有脸的石鹤,甚至在这一刻胸膛伤口崩裂,脸色早已苍白到泛起铁青。
叶孤星的脸色顿时一变:内气逆转,伤势陡然加重,顷刻间这个人就会死去。
他的手指点住石鹤周身大穴,冷喝道:“凝神聚气。”
与此同时,有人扒下陆小凤的面具,就会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可怕。
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凝结在他的脸上,也凝结在他的叫声中:“叶雪!”
叶雪的剑已经刺入。
但她身后,站在一个人,石鹤身上的鲜血如同涌泉,正淋漓而下,而他手中的剑,擦着叶雪的肩膀,射入了石壁中。
叶孤星叹了一口气,看着石鹤陡然倒下,而后看向了木道人。
木道人没有往这里看一眼,他的脸上,已经是谁也说不出的神色。他似乎是吃惊,似乎不敢相信,但更多的是悲哀与痛苦:“你……你要杀了我?”
“你杀了我父亲,我当然要杀你!”
“你父亲?”
“老刀把子就是我的父亲!”
木道人的脸色忽然扭曲,像是那一把剑真正的刺在他的心口,而不是被叶孤鸿拦阻,往上偏了一寸。
叶雪的剑已经沾了鲜血,滴答着顺着剑身往下流淌。
老刀把子却忽然叫了出来:“我不是你的父亲!”
叶雪没有回头:“影子都告诉了我!”
“老刀把子是你的父亲,但他不是老刀把子!”一个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叶孤鸿站在不远处,他看着叶雪,脸上居然也有一种恐惧:“阿雪,放下剑!”
叶雪看向他,就像一尊端庄而凌冽的女神像:“那谁是我的父亲?”
叶孤鸿忽得沉默,他在这一刻,似乎失去舌头。
石雁忽然道:“你姓叶?”
叶雪冷冷的盯着木道人,没有应答。
木道人的脸上却在恐惧之外,露出铁青的底色。
石雁的声音依旧沉稳:“你的母亲是神针沈三娘?”
“你认识我们的母亲?”叶灵忽然开口,她看了看叶雪,又看了看叶孤鸿:“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孤鸿道:“阿雪,把剑拔出来。”他的声音有些艰涩。
但最终,他还是说了出来:“他,他才是你的父亲。”
什么?
除了少数几个人,在这一刻,所有人几乎都怔住了。
叶雪终于转过头,看向了叶孤鸿:“你,说什么?”
木道人忽然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很好,很好……”
他伸出了手,那只瘦削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剑身,往前一拔,却又将那鲜血淋漓的剑尖,对准了心口。
“师叔!”石雁忽然叫了一声。
木道人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凝视着叶雪:“你来了,在这个时刻,你来了。或许有些命数,的确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他在前一刻,几乎已经掌控了他的人生,获得了他想要获得的一切。
但在下一刻,他又失去了一切。
冥冥中的那股神秘力量,主宰着一个人的人生命运,任凭怎么城府谋算,都绝不能逃过’它‘的限制。
他早该想到的。
早在他与沈三娘有情生子,早在徒弟石鹤步他后尘,他们师徒都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武当掌教之位。
因为,那个位置,本就不属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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