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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看他们进来时就不太对劲,”求医的是客栈的伙计,“我多了个心眼,刚又偷看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位客官吐了半榻的血,吓死我了,可别死在店里,这年头生意不好做。”
楼光急急地跟着他上楼,伯禽赶快去隔壁找太常卿。
伙计强行开了房门,楼光一眼就看见“半榻的血”。
“两位客官,小的冒犯了,楼下正巧住着玄命司的大夫,小的给你们请来了——”
“你中毒了!”楼光脱口而出,“我帮你看看。”
守在榻边的那位公子立刻闪到一边给他让位,伯禽与太常卿也来了。
探诊中,楼光感觉那位公子打量他的眼神很是诡异,但眼下无暇旁骛,他很快开出一张方子,“伯禽,这是解毒的方子。我这里还欠一味药,你那里有吗?”
“我去买。”
太常卿拦住伯禽,对伙计说,“请帮忙买药,这是药费。”
伙计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伯禽说,“我去配药,顺便叫店家烧水。”
楼光请郗王孙帮忙扶起风骨,缓缓运起真气,先帮他逼了一阵毒。他焦急地等着买药的伙计回来,这人中毒的时间过长,他只能逼出最浅的毒。
等待时,他和毒患及看护的公子随便聊了几句,彼此报了名姓,知道楼光的年纪以及是孤儿后,郗王孙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楼光得救般朝门外望去,来的却不是伙计,而是一个提着灯笼的陌生人,伯禽表情古怪地领着他,陌生人急得不得了。
“我家主人全家都中毒了,不知为何,我们寻遍所有的医馆,大夫全被请出诊了,护院想起白天看到有玄命司的人经过,所以差问我来打探——”
他尚未说完,之前去买药的伙计疯狂地冲回来,说他问遍所有药馆,楼光方子里的那味药全被买走了。
郗王孙和太常卿的表情同时变得很诡异。
楼光惊得站起来。
陌生人急得口不择言,“反正这人没救了,先跟我回去救我家主人吧!”
“怎么能这样?!”楼光不可思议地说,“太常掌司,还请你——”
太常卿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对陌生人说,“请把中毒的人都送来,我们在这里为他们解毒。”
陌生人一跺脚,“唉呀,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夫!我这一来一回,多耽误事啊!”伙计也喊起来,“什么?!把人都送过来??”
太常卿对陌生人说,“我们不会离开这里,请把病人送来。”
那人没奈何,只能赶回去接人,他前脚刚走,太常卿低声嘱咐伯禽,“这事恐有蹊跷,你速回坞壁,向五行、七曜殿求援。”
“明白。”
楼光叫,“你再回去拿点药!”
伯禽已经不见影了,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伙计着急地说,“你们不能随便作主,这事得问我们掌柜!就算你们是掌柜的朋友,住店不给钱,也不能——”
太常卿平静道,“你去问他。”
伙计愤愤不平地去叫掌柜了。一盏茶后,他垂头丧气地回来,“我们掌柜说了,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就找我。”
楼光赶紧对他说,“接下来我的要求可能会有点奇怪,请刮一盏锅灰给我。”他一连说了好几样极为平常但于治病却极为怪诞的事物,太常卿默默地听着。
伙计闷闷不乐地去执行了,不一会儿,东西齐了,楼光现场和药,气味说不出的腥膻。服下后,风骨上吐下泻,秽物杂血,场面十分难堪,但面色却渐渐地回复了。
“还有些毒行不出来,但命暂时保住了,”楼光对郗王孙说,“现在就等我的朋友把药送来——”
他忽然顿住,一行人抬着毒患鱼贯进入房间,屋内太小,进了一副担架后面的人就进不来了,全部堵在楼梯上。
楼上楼下的住客都被惊动了,不时有人打开房门探看。
掌柜终于露面了,让人把大堂的桌椅收了,腾出地方来放毒患。
毒患一共七名,一对老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大儿子的媳妇以及两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加上抬人的下人,来了近二十个人。
楼光一一把脉,方子又快速地开了出来,伙计正要去买药,有人站在楼光身后说,“别去了,应该也被卖完了。”
楼光回头,是郗王孙,他从楼上下来了。
“何出此言?”
郗王孙冷笑,“信不信随你”,说罢,慢慢地穿过大堂,站在了门边。
太常卿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伙计问,“那还买吗?”
楼光说,“劳驾去问问吧。”
半个时辰后,伙计空手回来了,带来这样的消息,“不只是单子里的药,是所有的药都被买走了。”
于是锅灰又被刮了一遍,整个大堂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你这偏方还能通用?”伙计忍不住问。
“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用这个法子,”楼光难堪地说,又从自己的药囊中取出一包药粉,请伙计将之化在清水中,用以送药,再一一对毒患施以内力催动药效。
片刻之后,大堂里只剩下毒患和做大夫的,其余人等全跑到了楼上呕吐。
楼光和太常卿蒙了脸,用温水冲刷着毒患。
巡夜的队伍经过这里,领头的捂住鼻子伸了个头进来看了看,今晚这家人急病求医,他放了他们夜行。
“人没事吧?”因为捏着鼻子,领头的声音闷闷的。
楼光说,“没事了,再过一会儿就能醒了。”
“大夫呢?”
“……我就是大夫。”
“……今晚真奇怪,整座城的大夫都被请出去了,你也不容易,好好救人啊。”
“应该的。”
巡夜队走远了,隐约传来打梆子的声音,三更了,楼光想,不知道伯禽能不能在天亮前回来。
大儿子的媳妇忽然有气无力地哭了起来,抓着太常卿叫恩公,请他救救自己的孩子,接着看见两个孩子也醒了,她欣喜地抱住大哭。
楼光露出疲倦的笑容,对太常卿说,“太常掌司,我上去看看风骨——”他话音未落,什么东西从门外飞进来,刹那间,灭了整个大堂的灯。
太常卿将楼光挡在身后,一行人抬了个坐榻进来,上面坐着一个人,一进来就用丝绢捂住鼻子。
“都什么味啊,”这个人埋怨着,然后清了清嗓子,声音尖尖地问,“是谁救了这家人?”
太常卿说,“我。”
那人冷笑,“我把全城的大夫都请走了,又买光了所有的药,什么意思你不懂?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还跑什么江湖。”
楼光生气地说,“我们是大夫,有人中毒就要救。”
“杀人如麻的魔头中了毒,你也救吗?”
“他们是杀人如麻的魔头?”
“云家的儿子杀了我唯一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啊!我这唯一的儿子还没生娃!现在儿子孙子曾孙玄孙都没了,不叫杀人如麻?”
太常卿平静地回了一句,“那你再生一个就行了。”
楼光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
“再生一个?你说得容易,我花了好大力气才生了这一个儿子,又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到这么大,眼看可以抱孙子了,竟然被云家的那个小畜生——”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那个媳妇骂着说,“小叔是为民除害!你那儿子才是畜生!跟你一样作恶多端!”
“这才说明他是我的儿子啊!”
太常卿继续平静地说,“我有法子保你生男孩。”
那人立刻不哭了,“真的?”
“嗯。”
“做人要讲原则,事情有先来后到,稍后我们可以再谈下一个儿子的事,先要这客栈里的人给我第一个儿子陪葬,”他尖声尖气地说,“除了这位大夫,其余人等一律给我——”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一个房客在楼上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你在这客栈里干嘛!”
楼光觉得这人逻辑极其诡异,简直没法沟通。
太常卿慢慢说,“只怕这店里有你不能惹的人。”
那人尖尖地笑了一下,“杀我儿子,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要他陪葬——当然大夫您是例外,”他一甩丝绢,“给我上!”
数十人闪电般杀进客栈,扑向云家七口,楼光余光看见云家的下人们从楼上跳下来,两边立时展开厮杀,太常卿已经抱住楼光,翻身从后方逃出。
他踢开一扇窗,刚要跳出去,只听得一阵弦响,脸色突变,脚尖借力,硬是退了回来,下一个刹那,箭落如雨。
太常卿掀起一张厚案抵挡,原本放在案上的盘碟立时摔得粉碎,同一瞬间,厚案被扎得如同刺猬——
楼光惊了一下,一根弩箭的箭头穿透案来,差点刺中他。
“我守在这里等救援!你上去!”太常卿低吼。
楼光立刻往楼上跑,一直跑到顶楼,进了风骨的屋子并把门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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