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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闲变却故人心
至冬季,人员亦初步理清,调整之人陆续到位,涉及账务与实物需与前任交割清楚,颇费时日。各处皆有些账务不清之处,池鹿鸣也并不是严苛不讲理之人,亦知以前松散,多少会有些,仅登记下来,皆略了过去。
待清点到布库时,盘查出来亏空却很大。皇室素爱赏布匹绸缎,而宝庆王府常年仅一位主子,极不费布;再者宝庆王前些年在狮山长住,亦未有许多人情往来,故此处用度极少,素无人关注。此次彻底清盘,果是有异。管家看了数目,亦吃了一惊,这可无法略过。负责库房之人太过大胆与贪婪,仅近两年的亏空就有三分之一数,往年之事因其支支吾吾,且账目不清,更难以查清。
池鹿鸣听后,极是生气,也有心杀一儆百,下令要严惩。管布库的姚氏年三十有一,平日素不作声,不想有如此心机。管家唯恐牵连到他,立即叫人绑了她向王妃请罪。池鹿鸣问她可曾知罪,她一昧以才干不足致账目不清推诿,拒不承认是贪污。
池鹿鸣不想她竟如此嘴硬,一时气性上来,让人将她打了半死。随后与她明言:“念你在王府一场,就不予告官了。今只没收你素日所得,好自为之吧。”管家速去办了,扣下其所有私人财物,仅着一身衣衫,逐出府去。
管家难辞其咎,又自向王妃请罪。池鹿鸣深谙法不责众,且她并未打算更换管家,也乐得卖个好。驭下之法就在于刚柔并济,遂朝他温言道:“法不溯既往,前事不究。后有再犯,将负连带之责。”管家千恩万谢去了。
经此几月,王府逐渐理顺,众人亦服。池鹿鸣甚有成就,不再日日操心,只将分别负责田庄、铺面与地皮、外务、内务四个与总管并五人管束,再由他们去分管下面。她每逢初一与十五也会召五人下面一些管事略作了解,以监督那五人。至此,王府进入池氏当政时代,宝庆王更不理府内之事了。
到了腊八节,宝庆王与池鹿鸣两位闲人打算去左祖庙。是日,天气一改往日阴霾,暖阳当空高照,难得的好,似是小阳春。他们共乘一车,一路言笑晏晏,颇为亲热。
行至半路,有坐石桥,桥边有一妇人携幼儿跪地乞讨。宝庆王素来心善,让车夫放慢,吩咐人去施舍些。下人去了,片刻追上来复命,说道乞讨之人竟是上月犯错被逐出府去的姚氏。
池鹿鸣呵道:“还敢留在京中,速轰她出去。”她专心说话,未曾注意到旁边的宝庆王已面露愠色。待池鹿鸣转过头来,他勃然大怒,问为何王府下人流落至此?
池鹿鸣并不在意,将她贪墨一事说之,以为宝庆王会同仇敌忾。未想宝庆王听后更加恼怒,责问为何要没收她私人财物,致她乞讨。
池鹿鸣气道:“为人不正,多行不义,还不思反省,理当重罚。今只没收财物,远不及她往日所贪,何过之有?”
宝庆王气结:“王府即使失去全部布仓,亦无影响;然她失去私人财物,就只能流落街头。”
池鹿鸣不想宝庆王作为男子竟心怀妇人之仁,立家管事当需赏罚分明,故针锋相对迎上宝庆王:“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宝庆王恨她行事狠厉,又不听劝说,怒火冲天,立即叫人停了马车,又轰池鹿鸣下车。池鹿鸣不想他竟然为一介犯过奴婢在半路赶她下车,只气得发抖。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欲失去尊严,理了理头发,自行跳下车,并不求告,扬长而去。
管家跑过来,尚来不及劝说,宝庆王就下令立即前行,毫不顾忌王妃一人独行。王府下人们因两位主子而心生惶恐,不知如何是好。管家立刻叫小满与何从另牵了马去追赶王妃,自己招呼其余人马前行。
一场出府游玩顷刻起了变故,王府众人各怀心思,更加谨慎。小满与何从二人很快就追上了池鹿鸣,小满以为王妃定在哭泣,不想她平静得很,仅脸色略有些不好看。见他们来了,也不矫情推脱,翻身上马,打马而去,何从带着小满也随后跟上。
池鹿鸣骑马另择路先到了左祖庙,她估摸宝庆王定是回府了,仍自行进去游玩了一番。不过,终觉无趣,各处稍微看下,也未有心情再尝上京有名的八宝粥,即返程回府。
渐离人群后,竟看到宝庆王车马停在路边,已调转车头朝回府的方向,正在待她。池鹿鸣不好当着下人赌气,自己下马换车,两人一路无话,互不理睬。
小满悄悄与何从道:“王爷与王妃到底谁错了。”
与他们并行的管家道:“都未错,不过是见解不同而已。”一个宅心仁厚,一个谨持规矩。只是两人性别反了,理应是男人坚守法度,女人仁慈宽容。
走了一段,管家又笑道:“王妃定是信奉韩非子。”
小满急忙分辨:“不,王妃最喜欢老子。”
管家调侃道:“你个小丫头还知道李伯阳。”
何从道:“信奉谁都无妨,只是王妃气性如此之大,怕是不妥。”他平日所见的女人都是以夫为纲,温驯和气,他们这位王妃确实还当自己是个女官。
回到府中,宝庆王与池鹿鸣两人亦不说话,是夜分室而眠。
又过了几日,两人要赴宗室一场宴会,池鹿鸣略过前事,与宝庆王商议送礼等事宜;宝庆王也未计仇,两人关系又恢复从前。此后,池鹿鸣知他心软,不与他讲府内惩治等相关事宜,但并不曾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宝庆王在外自有他的天地,亦无心长期关注后宅琐事。两人于是各退一步,相互迁就,王府故也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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