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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宣尊帝与翙明皇后的爱情故事即便有着一段不愉快的插曲，在惑明史话上仍旧被人当做是一段佳话来传唱，甚至人们一度将他们两人的爱情捧得比天更高。而此时他却躺在她的身边告诉他他将爱翙明的那部分灵魂埋葬在坟墓中！他想放下翙明！甚至几天前他还曾经说过她比翙明皇后更令他难以自拔，虽然瑾翊很聪明地将这种话当做是随心所欲的情话，从未当真，而此刻想起却觉得万分刺耳。
宋谨尘听着她的问话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却也不再多说，很快冷定了神色，转回话题上：“‘皇族之血’对于控制住幻北的高阶灵能者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我们决不能因为一时失误而将这个宝物拱手他人。”
“话是这样说，但是我总觉得这路子走得不太正。”瑾翊知道宋谨尘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皇族之血这样招风，一旦被渗透了，那……”
“我们如今最缺乏的就是一种冒险精神。“宋谨尘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坐起身去拿一直在响的手机：“与其想着行为暴露，不如想象如何更好地隐藏行径。”
瑾翊有些烦闷地扯过被子将头蒙住：“我觉得你更像一个反派盟主。”
宋谨尘在接电话。但这通电话接的确实诡异。他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瑾翊透过被子的缝隙见宋谨尘的脸色不太好，立刻从被子中钻出来坐起。
“是，我知道了。”最后他说。
“怎么？”
“父亲让我陪他去总部开研讨会。据悉我们灵界有内奸，秸奥的异能组织对我们的动向掌握得一清二楚。昨日各界派出的驻守灵能者刚登上西泽大陆就遭到异能偷袭。辉炎的帕修斯.奥普被重伤，至今卧床不起。”
又是秸奥！
瑾翊听得有些心惊。虽然和高阶灵能者没有可比性，但主守官级别的灵能者均对灵力偶很好的掌控和应用能力，理论上讲，在九个人均在场的情况下被一般异能伤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更何况是被重伤。
“这不可能。除非他们内讧，自己害自己。”
这是瑾翊的之见。毕竟三大大司命守在一起很容易因着各种小矛盾发生口角，再加上有的人为了界内地位与本界人也避免不了争端。让他们协力对敌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
本次驻扎人员派遣情况是这样的：梦图：逸露、蕊韵.洛墨特、斯言；幻北：夜媞.西萨忒里菲、罗兰.罗兰弥尔、翙澜.帕蒂尼歌；辉炎：奥普.帕修斯、安倍.阿尔勒克斯、修竹。
原本只是派几个实力技能互补的主守官。但洞悉了这几个人的身份后，一切原委便很轻易地浮出水面。
首先，梦图的逸露是惑明人，虽然她一直不承认，但这样不争的事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斯言是炎海当局皇族五皇子碎巫临，政治目的明确。幻北三人在此不作分析。幻北的传统向来是一致对外的。这三人不会出什么不团结的岔子。而辉炎的三人中，奥普是泷南国执政大臣玄台长子，意在争夺辉炎大司命之位，安倍是灵能者世家出身，本姓致祁，争心十足。而修竹则是炎海国贵族，辅助斯言争权位。
由此而言，这些人内部斗争会极为激烈。
“秸奥行星的事可能很复杂。我们必须赶在这件事扩大之前拿到‘皇族之血’！”宋谨尘将手机扔回床头柜，下床换着幻北制服：“否则事情拖久了，怕是让伊托捡了便宜！”
瑾翊点头：“下午我们是不是开个小会商量商量细节？”
今晚宋谨尘挑的那5个人就会过来报道。瑾翊想着一次性给他们交待好任务，也利于明日出发时能顺利行进。
宋谨尘却显然没将她的话入脑，只愣了一下，道：“你安排吧，我顺便去会会傅皓。”转身便匆匆走出房门。
瑾翊有些不满地撇撇嘴，跳下床来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宋谨尘所说的那本塔索沃山脉简介，却在外隔间的书柜上翻出一张便签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宋谨尘的字迹龙飞凤舞地跃然纸上。末了，还画上片细嫩的柳叶。
曾经沧海……瑾翊忽然觉得心中很痛，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为什么会这样难受？这1500年前，她们惑明史话中的传奇，宣尊帝，如今的宋谨尘.宋谨尘，原本就不属于她。他们只是恰好有着相同的目的；恰好有着一定的默契；恰好，她是惑明当局的嫡系公主，有着一定的政治立场；又恰好，她弥补了他原配翙明皇后的空位。一切只是“恰好”而已。他爱的是1500年前的翙明皇后，而根本不是她，惑明的大公主、梦图的瑾翊.瑾翊。
1500年前，这个年轻的皇后翙明极端喜爱柳树，并斥驳梅兰竹菊等清高花木为附庸风雅。相传她出生的时候，原本是严寒之冬，然而庭院中的一棵垂柳却一夜间复苏抽芽，柳絮纷飞。由此，她的物品上总会精致地显现着柳叶的标识。连凤印都请了专业工匠专程添加了柳叶状小标。
这柳叶显然是画给她的。
但这纸笺忽而就让她想起了惑明史。
1500年前，在翙明皇后赋仟翊还未和劭泽大婚的时候，劭泽就失去了蔚瀚英这个依靠。
那年是惑明朝历128年。当她正和右翼城巫师继承者江箬竹嬉戏在柳叶遍地的庭院时，忽然传来消息，说蔚瀚英因着一个莫须有的逆谋罪名被判处火刑。当她赶到刑场的时候，空旷的东城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灰烬，隐隐约约地，宣王跪伏在那里，久久不能起身。而自那之后，赋仟翊便成了唯一一个一直守在劭泽身边的人。
而在蔚瀚英被处死不久，慧皇后忽然遇刺。当时一切证据都指向劭泽的生母雩珩公主。
雩珩公主入狱仅仅两天，忽然有个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凶手，这个人就是顾泽。
众所周知，顾泽是蔚瀚英的亲传弟子，自小跟着蔚瀚英习武，武艺高强。刺杀慧皇后是绰绰有余。很快顾泽便被判了凌迟之刑。当时他的妻子哲浕汀已怀胎4个月，却仍旧不顾后果地为他殉了葬。
那时在刑场他听那个忠贞的女人声嘶力竭地喊道“除却巫山不是云”。
是啊，女人一旦没有能力独自成事，她的全部生命就会在唯一一个靠山崩塌之后全然失去的中心。她的喜怒生死只取决于一个人。
可是她瑾翊却显然不属于这类人。自始至终，她都有着独立成事的能力，虽然往往步履维艰。
她知道她对秋苑浚的感情止于青梅竹马，只是那时分不清爱情和友情。她一直将秋苑浚的照片放在钱包里，如今却知道，这样给不了她任何安慰。秋苑浚为她而死，不论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本职，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她只能纪念，不能怀念。毕竟，秋苑浚不能一直陪着她为了民族的复兴走下去。区区一张照片，本也帮不了她什么。
然而命运很幽默，在她下定了千万决心要独当一面时，却突然给了她一个若虚若幻的宣尊帝。她终而不用再独自一人。
她相信宋谨尘帷幄运筹的能力。
然而……她默默对着那张纸，沉默。翙明皇后，如果我是你，该有多好？我如你当年那样，陪他夺权，帮他理政。陪着他一步步地走下去，生死相随。
可惜。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翙明皇后，我不是你，我不会如你当年一样为命运所困。我会自己去争取自己想要。若干时日之后，我会站在那本该属于你的位置上。不过再不是替补，而是——取代。我要取代你的一切，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他。
我不会让他再记得你。
她一点点将那枚便签撕碎，用灵于那些碎片上极速集中温度，将纸片烧得灰飞烟灭。
她将目光转到书桌上。细细将自己人列了一张表。
自宋谨尘开始怀疑傅皓的身份后，两人尚未见过面，对于傅皓究竟是否知情，她心中没有数。虽说日前和傅皓的沟通中她知道傅皓复兴故土的决心，但若这样仓促地让他进入塔索沃山脉，不知他是否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顺便她将顾泽的名字深深划去。
三个人，足够分工。
她这样决定没有私心。
首先，顾泽统筹能力比较强，留守幻北，便于处理各种突发事项。
其次，平日顾泽主修灵法为木携行,不适宜野外生存。在植物繁茂的地段召灵快，但受干扰也大。易失误。
最后，宋谨尘与顾泽各竖一帜，两人一旦在瞬间决策上出现了分歧，以她对顾泽的偏见，没有把握劝得下来。
当然，这只是设想，一切决定还要看过特勤部人员再说。
门铃在响。她将刚刚那张写了人员的表塞入了粉碎机，看着它们一点点被粉碎机吞噬下去。
她用遥控将门打开，煜冉却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今日一早宋谨尘被召去总部开会，讨论与秸奥空间的紧张关系。眼看着一场大战正在筹谋。倘若不能早些得到皇族之血，战后得到的可能性就很小。
煜冉的神色很严肃：“这次你务必想办法将傅皓叫出来，我想我们需要他的力量！”
对煜冉莫名其妙的闯入瑾翊显然不适应，她怔怔地看着煜冉，不知该做何反应。
足足愣了10秒，她才忽然开口道：“他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既然我们要深入塔索沃，就必要做到万无一失。”煜冉道：“他的日月同辉相传是唯一能和皇族之血相容的武器，我想我们需要他。”
“我知道了。“瑾翊不等他说完，打断道：“我会跟他仔细谈这件事，不过他能否接受，我不敢打包票。”
煜冉闻言不由一笑：“我知道，你很了解惑明历史。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成为历史，故而你完全可以不说。特别是，”他说到这里有意顿了顿：“你那些东西都是从史书上得来，你根本没有立场在我们面前进行品评。”
瑾翊显得很不以为然，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呢？”
“你了解历史，也了解我们。所以，你不要挑战我和顾泽的极限！”煜冉话说得很干脆，很不假思索。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却忽略了他身后瑾翊略见冷意的神色。
瑾翊并未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极端情绪，只默默听着他说完，看着他摔门而去。
“我了解你们，所以我可以轻易挑战你们的极限。可是你们不了解我，我忍受你们的冷眼是为了惑明，而不是忌惮！”她冷笑着自言自语道着，紧随着煜冉走到门口将大门狠狠摔上。
午后的太阳很大，大面积地灼烤着总部的辽阔土地。第四会所澄净的反光面闪出耀眼的蓝光来。
重大会议。
每当灵界有重大任务或事故，总部便集合各界首脑在第四会所。会议期间第四会所为全封闭状态，呈蓝色警备。而警备登基可由会所外部蓝色光芒的深浅判断。颜色越深警备级别越高。
看着会所外部深深的一抹蓝，傅皓急着走向会所入口。
刚进入会所，他忽然被一个人死死拽住了手腕。他没有戒备，从容地回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他忽然想到那晚第二会所中，企图杀他却又在得手知己放弃的人。
他迅速扫了一眼来人的黑色制服以及名牌衔位。黑色制服隶属于幻北，区别于梦图的白色和辉炎的藏蓝色，幻北的制服不仅耐脏，而且在灯光明艳的总部会显得更加富有神秘感。
“宋谨尘？”他惊讶地看着姓名牌移不开眼睛。照常理而言，一个主守官的灵力根本不可能达到能和帝君亲传弟子相提并论的地步，特别是一个年龄不过25的年轻主守官。
那晚和他的交手过程中，傅皓清楚地感觉到他操纵灵力的乱中有序和运用自如。这种能力绝不是一个接触灵能不过十几年的中阶灵能者可以拥有的。
傅皓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什么事？”
宋谨尘和他对视了半晌，忽而笑了：“日月同辉。”
傅皓身子一震，仿佛瞬间一切力量都从他体内片刻抽出，甚至连踩踏住土地的力气都没有。
他在心虚。1500年了，他原本以为，没有人会记得那把剑。那时候疯狂地将它挖掘出来随身带着，是为了时刻提醒他不退缩。倘若那个唯一的精神支柱成为了他身份暴露的导火索，那么他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他仍旧不曾退一步，淡淡道：“捡来的宝贝，你若想要来抢就可以了。”
话说得生硬。他不敢去看宋谨尘的眼睛，仿佛在惧怕自己会被瞬间看穿。宋谨尘带给他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但多年养成告诉她，不能轻易相信自己的直觉，除非抓到证据。
“你在心虚。”宋谨尘淡笑着打了个“请”的手势：“可否借一步说话？”
傅皓深深看着他，神色无意慌张却隐约透出一抹不镇定。他点点头，暗暗运出全部储灵。如若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宋谨尘并没有选择无人处，反而正大光明地坐在走廊处的长椅上，打开随身携带的资料袋，将几页A4打印纸递给傅皓。
那是宣尊时期的皇城平面图、“日月同辉”短剑的龙吟秘密和拆解图、1500年前侵略战中乌络塔之战时护天军内部临时暗语诠释。
年代久远的史料原本早已失传，傅皓接过资料的手徒然一顿，三页纸忽然飘落到地上。注满惑明古语的纸张暴露于地，情急之下他立即弯腰去捡，而那几页纸却在他手触到的同时蓦然粉碎。
这一切来得徒然去的匆忙，令他几近认为自己是在做梦。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他神色恢复了冷清，却仍旧抑制不住自己急于揭穿宋谨尘身份的迫切心情。
倘若他认得日月同辉且知道此剑的秘密，首先他便是惑明朝皇族成员或1500年前左翼城佑寒一支支系血脉；而他若值得乌络塔之战里护天军内的暗语，他便是1500年前熟识掌握军队的人。而宣尊一朝，能够掌握护天军的皇族只有宣尊帝和翙明皇后了。
他心里虽然有谱，但理智尚存，如果宋谨尘不亲口说出来，他绝不会先承认自己。
他回想起在第二会所那晚，这个幻北待任大司命留给他的话——无论你将敌人的实力设定在什么层次，永远不要给予他反击你的机会。
这话好熟，似乎1500年前右翼巫师，他的同门师姐江箬竹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时过境迁，他被告知了无数次，却还是接受不了教训，所作所为永远不甚着调。
“1500年前祭天池上，段将军曾向宣尊承诺，三周内驱除鞑虏，他做到了，他承诺生生世世永不背叛，不知此话是否当真。”
宋谨尘的声音飘飘然传到他耳中，他瞬时感到全身如僵住般不能动弹。
祭天池上那是仅有他和宣尊帝二人的承诺，绝无第三者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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