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娇

　　二人直奔最近的一家客栈。
　　“一间上房，两碗。”
　　话未说完，擦着桌子的小二扭头吆喝着招待新客官，一看是这两个女人，顿时收起笑容“本店客满了，二位另寻他处吧。”
　　“岂有此理！”
　　一路的憋屈爆发，向宁掀了客栈的桌子，把一张银票扣在账房桌案上“我出双倍，给我一间上房！沏茶，捡最贵的菜端上来。”
　　小二扔是一脸不屑“对不住，本店门面小，容不下两位贵客。”
　　“你！”
　　“您弄坏了店里的桌椅，桌子五十文椅子十文，不赔的话官府见。”
　　向宁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瞪着店小二“你等着，你得意不了多久，我女儿是水军笔录，待我女儿娶了国公府的公子，我铲平了你们这家店！”
　　小二摇摇头，看她们的眼神透露出可怜，唉，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午后时分街上逮人的官兵少了一些，当大家以为关于陆家的传言被强制告一段落后，不是当官的却和达官们息息相关的两个家族露面了，一个高家，一个沈家，两个家族皆为齐国富商前三甲，高老板沈老板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所经商范围加起来囊括钱庄，柴米油盐，丝绸，药材，金银，书画，古玩，甚至有的行业基本被垄断，尤其在两家结亲后的影响力和实力上，是仰仗着大老板的小老板们远远不能及的。
　　这两家从官兵没不抓人后，带着几幅画像给底下的门面铺子交代打点，不许售卖任何产品给这几个人，自己产业链底下的人当然照办，就算不是自家涉及的产业，为了不惹怒龙头老大或者为了帮朋友忙，其他商店也忙不迭表示一切听从高/沈老板安排，命令下达之快之广令人惊叹，导致向氏姐妹出门那一刻，再也不会有门店招待她们。
　　这个主意出自路家二公子之口，陆珩之才不会乖乖被陆念箴关禁闭，他愤然地来到外祖家把事情经过说了，为增加外祖家的仇恨度，还提到向宁竟也不把高家放在眼里，想攀高家的高枝所以想提他的亲，害他悔婚嫁不成，以至于高家祖母和姨母等人拍桌而起，大骂也不照照自己是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土包货色，狂妄至极，这就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肆无忌惮。
　　跟二公子订过亲的沈小姐听闻陆家出事，早巴巴地赶过来宣誓竭尽全力为夫君分忧，结果一听不仅有四公子的事儿，向家居然还惦记着自己当神仙一般供养的夫君，恨得牙都咬出血了，恨不得亲自去把向氏夫妇大卸八块，严惩她们亵渎自家夫君之罪。
　　陆念箴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抵制向家的运动已经开展了，她明面啧啧了两句，说珩之尽搞歪门邪道，然后就此揭过，去高侧君院里坐了坐，据仆人说国公大人微笑有点绷不太住。
　　红涟揪出了几个自首的农家女，向宁给了她们银子做定金，答应事成后再给三倍，所以她们卖力地穿插在人多的地方主动挑起话题混淆视听，把向宁想传达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出去，红涟把她们押在官府，告诫她们既然认了罪就必须配合，到时候指认幕后主使了才可以被释放。
　　晚上女人回到将军府，她和陆文清这次的隔阂过深，路过流云轩却没进去，满脑子都是陆文清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如果他说出口了，自己会做什么反应呢？光是想想，女人都觉得人生无望，要是文清不再喜欢她，人生的意义简直渺小得不可思议，活着宛如行尸走肉一样。
　　“侧君睡了吗？”
　　小仆吞着吐沫不敢正面回答。
　　“你怎么回事？我问你文清呢？陆公子呢？”
　　“回将军，侧君他昨夜去国公府了。”
　　“什么？他！”
　　女人从景鸾阁单人床榻上翻起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去牵她的马，睡下又起来的向欣自诬陷事件后第一次迈出明华阁大门追随女人的身影“妻主”。
　　女人回头，看见少年披着薄衫站在暮色里，紧张期待地望着她。
　　“欣儿怎么出来了？夜里凉，回去睡觉吧。”
　　“妻主，您。”
　　“我有点事要出门办，你先回屋去，等我回来再说，听话。”
　　红涟一心挂在“出走”的陆文清身上，她没有因向宁的所作所为怪欣儿，也想好好安慰他，只是此刻焦急掩盖了关心，向欣觉得女人的反应冷淡极了。
　　他追了几步，红涟听见少年在身后的脚步声，余光瞥见白衣轻扬，心下一紧，驾马的动作停下来。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回去，不然我生气了。”
　　向欣脚步卡在原地，不动了，站在那儿静静地抬头看马背上的女人。
　　“快回。”
　　“我怕你讨厌我了。”
　　一眨不眨的深水潭双眸，隔着很远也能看见眼睫翻起的扇影，执着地站在那里，仿佛这样就能等来期盼的人。
　　马蹄声走近，没几步来到少年面前，一只手伸向他，向欣握住那只有力的手，臂膀的力量将他拉起来抱到马上，刚坐稳，紧接着背上狠狠挨了一下，他疼得咧着嘴闭上眼，目视下方，试探地弯着头去观察妻主的表情。
　　“不乖的话只能得到这个。”
　　向欣继续低头“可我能在你身边了”，他靠过去“听话了你就不会抱我”。
　　红涟故意让马颠了一下“驾！”
　　为防止不掉下去向欣用力贴近红涟，女人一只手护着他“别傻乎乎地胡思乱想，我不会讨厌你，也不会抛弃你，欣儿，不关你的事，不需要自责，来，我送你回房间，等事情结束了，咱们照常过原来的日子。”
　　向欣向后靠在红涟身上，微微侧身“你别走，我害怕你这么晚出去，你总是不在家。”
　　红涟沉默了一会儿，抚了抚他的头发“欣儿，我去接文清回家。”
　　少年身体僵硬了下，怏怏地从怀抱中退出来，略有尴尬“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出去接陆公子，那我先回屋了。”
　　他艰难地想要下马，红涟拉住他“欣儿！”
　　向欣不语。
　　“别躲，看着我。”
　　少年手指微微向下扣，喜欢上红涟后，他变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值得被爱，为什么被爱，红涟是第一个珍惜他的人，呵护在手心的感觉十分美好，可作为拖累，向欣的内疚感越积越多，原先所坚持的东西随着对红涟的爱慕程度加深而逐渐松动。
　　“我喜欢那个有话直说，敢对我说不的向欣。”
　　红涟记得他的决绝，他的勇气，从弱小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我不想当一个不识趣的人，将军。”
　　少年慢慢地说“我希望时时刻刻能呆在将军身边，正大光明地站在你旁边牵你的手走在将军府里，我也希望将军不要制裁我的家人影响到我妹妹，可这些将军给不了我，明知道得不到还问您要，明知道比不过还硬要跟陆公子比，太自不量力了，我坦白了这些，您还喜欢我的有话直说吗？”
　　向欣变的只有爱上她这一件事，其实他的性格没有变，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且话语间非常无畏。
　　“明知道我也许会不高兴还要继续说，你也就仗着我喜欢你，放不下你。”
　　准备好迎接“丢弃”的少年忽地抬头，女人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回来找你算账，已经跑了一个，你可不许踏出房门一步，听见没有？”
　　少年直直地看着女人不像开玩笑的眼神，渐渐浮起一个微笑，重重点头“嗯”。
　　牵马出了大门，抬头看黑蒙蒙的夜空，稍微被欣儿暖起来的心情降到谷底，文清走了，一声不吭地，陆公子贤良是真，识大体是真，但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甚至骨气在家中排的到第一位，他不会像欣儿一样抵触对抗，每次有了矛盾，他的冷漠来的无声无息，红涟抓狂极了那种窒息的冷淡，总用发脾气的方式让陆文清重新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不过结果往往把人推得更远。
　　红涟从小就知道，一旦触及了文清的底线，他谁的话也不会听的，执拗得可怕，他不是世人口中温婉贤淑典型代表，在任何事面前保持理性不生气，大家的误解全因他待人时善解人意罢了，想着文清的点点滴滴，红涟还是会不由自主牵动嘴角，她所爱的男人有自己的骄傲和任性，时而会使些性子，承认吃醋时不好意思但坦荡的样子很可爱，人前害羞，让红涟总想逗他，单独相处时慢慢靠过来亲密接触，眼里承满爱意，全心全意都是你，道歉的方式也很特别，红涟假装发火而陆公子又不占理时，他会悄悄地挪过来往人身边凑，然后柔声把妻主“哄”好，火气灭得一干二净，从不失手。
　　在一起的时候想他，见不到面更想他，现在女人明白发火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用小孩子引人注意的方法伤害所爱的人实在太无能了，翻身上马奔驰在带湿气浓厚的夜幕里，想拥陆文清入怀的念头逐步增大。
　　陆府看门守卫替红将军开了门，三更半夜的，这对夫妻一模一样不叫人安生，自家公子嫁了以后都被红将军带坏了。
　　直奔曾经文清的卧房，门口却只有琦阑被惊醒后诧异的脸。
　　“琦阑，你们公子呢？”
　　琦阑半梦半醒，有点神志不清，恍惚间便照实回答“在霄羽轩，跟珩之公子宿一起说话。”
　　坏了，红涟一阵懊恼，居然在霄羽轩，她擅闯岳母侧君的别院和未婚男子闺房是不是不太好？但此时顾不了那么多，大不了一直在门口喊，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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