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战史

　　86 真相

　　侯君集紧皱双眉：“重要的不是西秦军有二十万人，重要的是这二十万人是原来从他们陇右老家带来的十三万人再加上新吞并进来的七万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君集，前段时间我在长安都在做整顿义军的事情，你也跟着我一起办这事的。你来说说，我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李世民忽然一下子跳到了另一个看似与西秦军毫不相关的话题上去。

　　侯君集心中虽是觉得奇怪，但还是顺着李世民的话好好地回想了一下，才答道：“你把扫荡三辅之地时收纳进来的归附士卒几乎全都全遣散了，让他们离开军队，只是从中选取了极少数你觉得是有真才实干、或是有潜质的可造之材仍留在军中。”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为什么我不把他们也带着一起来打西秦？我们攻打长安的时候义军也有多达二十万之众，如果不这样大量清理出去，都带了过来，那不是至少可以与西秦军那应该也只有二十万的兵力旗鼓相当吗？”

　　“嗯……”侯君集侧头沉思，“……小君，我看你这次带来的一万五千人和五百骑兵，都是从太原带出来的精兵，我明白你的用意是兵不在多而在精。那这样推想下去的话，你不带那些扫荡三辅之地时才收纳进来的士卒，是因为那些人多是乌合之众，作战能力不强，把他们带来也只不过是充充场面，真的打起仗来其实帮不了多大的忙。”

　　李世民兴奋地一拍侯君集的肩膀，道：“君集，你果然是很聪明的人，很会动脑筋嘛！”

　　侯君集听到这样的赞扬，立时也是兴奋莫名，脑子更加起劲地骨碌碌的转个不停。忽然他也用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叫道：“我明白了！西秦军虽然是有二十万人，但其中有七万人就跟你在扫荡三辅之地收纳进来的归附之人一样，其实只是乌合之众，只能用来充场面，不是真的能打的。真要按实际的作战能力来算的话，其实西秦军二十万人也没有，就只是十三万人而已！”

　　李世民微微笑道：“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就算西秦军有实际作战能力的兵力只是十三万，那仍然还是比我们刚刚冲进去的五百骑兵要多啊。”

　　“哎唷是哦！”侯君集一拍额头，“我又忘了这一点了！三十万也好，二十万也好，就是十三万都好，哪怕西秦军的人数减到五千，我军刚开始时都还是得以一敌十，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可是……可是再怎么减，西秦军的人数也不可能减到五千以下的呀？小君，你不要再跟我打哑谜了，到底你是凭什么那样的肯定，我们五百人也可以打败西秦军的啊？”

　　“我刚才不是说了重要的不是西秦军有多少人嘛！重要的是——那七万人！”

　　“七万人？”侯君集仍是觉得摸不着脑袋，“那七万人不是乌合之众，只能充充场面，派不上用场的吗？怎么他们反倒成了关键了？”

　　“那七万人不是派不上用场，他们能派上用场，但他们派上的不是帮忙的用场，而是帮倒忙的用场——也就是反而是派上了帮了我们忙的用场！”

　　犹如一道闪电掠过侯君集的脑海，他先是一怔，然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我终于完全明白了！这七万人是西秦军新吞并进来的，还远远不够时间真的能与原来的军队融合成一个整体，他们对西秦军的忠诚也是极不可靠的。所以一旦打起仗来，这七万人不会是与其余的十三万人同心协力地一致对敌，而是乱跑一通只顾保住自己的小命。这样一来，他们不但不能帮忙那十三万人，七万之众那么多人一起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逃，反而会是大大地妨碍——不，何止只是妨碍，那根本就是会大大地扰乱——另外的十三万人结阵抗敌！”

　　李世民深深地点头，道：“君集，你这次终于是真的全明白了！虽然我领着五百骑兵冲入西秦大营时，你在那一万五千步兵之中还没来得及赶到，但你刚才所说的，就好像是你已经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景一样。对西秦军更不利的是，他们那时不是在战场之上，而是在军营之中。如果是在战场之上，那七万人虽然是新附的士卒，但心里知道现在是在打仗，西秦军也会派出得力的将领统率、指挥他们结起阵型、有序地进退攻守。可是那时他们在军营里，我们是突如其来的闯入，那七万人本来就没有集结成阵，完全没有要打仗的准备，他们的将领也不在他们身边，如此无人指挥，自然而然的第一反应就是抱头鼠蹿，只会顾及自己的生死安危。”

　　“其余十三万西秦老兵，虽然起初也是因为猝不及防而甚为混乱，但他们想来也是训练有素的，经过开头的慌乱之后本应很快就能镇静下来，依着平日的操练结阵与我军对抗才是。以他们人数比我们多那么多，只要能结成阵形、稳住阵脚，我们区区五百人便是如何的神勇无匹，也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但我看到的是，西秦军真正开始能结起阵形、对我们这五百骑兵在营内的横冲直撞造成限制的，是迟至你们这一万五千步兵快要赶到之时。”

　　“显然，那七万人的乱冲乱跑是导致那十三万人迟迟无法结阵的缘故。那七万人等于是反倒成了我们这五百骑兵的同盟，帮着我们的忙一再地冲乱了那十三万人想要结起的阵脚。光是要搞破坏的话，七万人就已经足够用来打乱那十三万人的布阵了。更不要说，那七万人本来就是他们的人，他们总不好自己杀自己的人吧？如果那七万人是我们的人，他们反倒可以大开杀戒地除去这些捣乱分子了。”

　　“事实上，虽然我开始的时候一马当先带头冲入西秦大营，但我本来也没想着最后竟能获得大破西秦主力的战果。我最初的想法只是：我们五百骑兵冲进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敢小视了我军，就不会轻易来攻打我们——毕竟我们只有一万五千的兵力，他们大举来攻的话，我们是顶不住的。如果能经此一役把西秦军吓了一大跳，不敢出战，只是与我军对峙，时间拖长了，我们人少，消耗的粮草也比较少；他们人多，消耗比我们要多得多。这样拖斗拖，他们肯定是比较吃亏的一方。估计拖上一段时间后，他们就只好灰溜溜的收兵回陇右去了。这一仗我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虽然没有打败他们，但也没输嘛。而西秦军大举出动却没讨得什么好处去，算是吃了个小亏吧。在这敌众我寡的形势之下，这样的战果也足够让我满意的了。”

　　“所以呢，最初我只是想冲进去吓西秦军一跳，然后如果看到他们快要结起阵来，我们五百骑兵将会无法应付时，就凭借着骑兵的速度够快，赶紧开溜，逃出营外。我是有想过那七万新兵会妨碍了十三万老兵的，但还真是没想到会扰乱得那么厉害。等到那十三万人好不容易终于有点迹象能够结起阵来的时候，你们这一万五千步兵就到了。之前我让刘弘基回来扶风，传令肇仁率领你们这些步兵前去，只是为着我们那五百骑兵溜出西秦大营时需要有人接应，免得被西秦军从大营里追出来撵着我们的屁股揍，其实并不是真的打算才第一天来到战场就全军出动跟他们决战的。”

　　“可是西秦大营竟是如此乱成一锅粥也似，你们这些步兵及时赶到，更是恰好成为了使西秦军心全面崩溃的关键。那十三万人好不容易才有点结成阵型的样子，忽然看到你们这些步兵来到。他们并不知道你们只有一万五千人，只知道前面的五百骑兵是前锋，你们这些步兵才是大举杀到的主力。更糟糕的是，他们也不知道你们已经是我军的全部兵力——毕竟我军昨天才刚刚来到，西秦的探子一定还来不及查探清楚我其实从长安带了多少人来。以我们攻打长安时有二十万之众，他们会估计我军最多可以有二十万人，也就是跟他们是旗鼓相当的。总之，他们以为我军人马后面还会陆续有来，所以虽然看起来你们人数还是远远不如他们，但他们已经在刹那之间军心溃散，连那十三万人也开始跟着之前的七万人丢盔弃甲、四散逃命去了。”

　　听着李世民如此一路娓娓道来，侯君集这才完完整整地看清楚了昨天那第二场突袭战的真正面目，也才完全地明白了李世民是如何在战事情势急剧变幻之中不断地调整原本的部署，手急眼快地抓住一个接一个真的是稍纵便会即逝的难得战机，才终于获得如此奇迹般的辉煌战果。

　　他呆呆地又想了半晌，忽然又用力一拍手掌，道：“那我也完全明白了，为什么你不把在扫荡三辅之地时收纳的士卒带来打这场仗，甚至早在长安之时就已经着手遣散他们。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并不真的能帮上忙，还因为他们留在军队里反而会妨碍了那些精兵。怪不得，怪不得！在长安的时候，我看唐王为着能让你和和气气地把那些人遣散，不惜耗尽国库，以致国用不足，要把长安六街和禁苑中的树木砍伐下来当樵柴出售以换取布帛。当时我就想，那些人是你扫荡三辅的时候辛辛苦苦地收纳进来的，现在却贴钱送神一般遣散他们，回头又要再重新招募新兵充实军队，这一进一出，该是浪费了多少钱啊？是不是小君你们这些做惯了有钱人的，就是这般花钱不肉疼的啊！”

　　后记：

　　1、神乎其技的世民，其实他的战略战术思想才是更神乎其技滴～～

《李世民情史（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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