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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指责救你的人难道不是江湖常识吗
什么名声,什么江湖地位,什么阴谋家……只要全部吞没,便无人再知晓。
待到一切化为尸骨,潮岳楼藏着的肮脏,又有谁知道,又有谁敢知道?
这些事,恐怕还传不出大漠的奇峰镇。
笛曲只能操控那一个水纹腰带,此情此景,无异于杯水车薪。
不行……
眼前众多潮岳楼弟子金扇抡转,动作凌厉凶狠,抡出血光阵阵。
耳畔厮杀声、正派侠士怒骂声、百姓惊呼哭喊声此起彼伏,戈壁之上齐鸥衣袂翻飞,手转折扇拦下了大师兄回来的方向,幻沙水瀑被任由着急速往下冲。
伤情丝……
轻轻颤抖的手摸向了耳坠上缠绕之物。
停下了笛曲。
一瞬间,琴音再起,潮岳楼金扇攻势越发激昂。
然后,全部静止。
丝丝缕缕的线,如缠绕木头傀儡般绑住眼前所有的人。
他们在突如其来的束缚下,仿佛被下了哑药,失了声,不会反应。
然后,有人尝试挣扎,发现自主意识还在;有人尝试“啊”了几声,发现能说话……
于是,他们挣扎,却被丝线紧紧限制,只得嘴上继续着骂战。
“哪来的魔教妖术!大家看好了,潮岳楼就是要替天行道!”
“呸!伪君子,骗子!”
“你们和齐鸥一样恶心……”
骂着,还有一双双怒目投来:“就是他!”
“早说了他是魔教的!”
“嘶……你不是连首席的师弟么?”
“……”
但至少,无人能真正动弹。
人人都剧烈挣扎着,人人都动弹不得。
只是杂乱内力气劲荡得丝线震颤,必须极力维持着。
抬眼望去,飞瀑直冲而下。
眨眼间就临近店铺。
本互相辱骂的声音变成了声声惊叫。
尽管眼前还有有潮岳楼的人,手上还是极奋力地扯,试图把人们全拉出店铺之外。
无数丝线极力拉扯感纷纷袭来,内力不断迅速流逝,眼前景物朦朦胧胧……
但至少,现在没有人堵塞生路。
水瀑快到眼前了,再快些,再使劲些……
指间被丝线绷得热气流淌,乱颤间血腥味充斥满盈。
混着沙粒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呼吸都发疼。
砰——
水流破开了窗,涌入店内。
所幸最里面的人已经被扯走了。
双手被血流得通红,眼见水流奔涌,只得咬着牙继续把人往外面拉。
耳边的声音不知何时变成了听不清、识别不出来的嗡鸣。
空气越发稀薄,使劲地吸气,也缓解不了。
水浪好像继续冲来……
可是看不清了。
内力告急,似乎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自从激活了黄台老者留给我的内力后,就不曾有过。
但我想,即使是黄台老者的内力,大抵也经不起我这般消耗吧……
就连以前反操控平芜的木偶戏时,也不过数十人。
此时此刻,可是堆了一整间店铺的,正道侠士、狮原宗弟子、潮岳楼弟子……以及无辜的老百姓。
要拉不住了……
“别动了……”尝试跟人们谈判,发出的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
“别动,不是魔教的功法,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现在还能挣扎、还能说话,就是证明……”
黄台老者的功法,向来不是魔教之类。
所以,本质上所有操控,根本不伤及人的心智。
“别动……”
风声似将声音带走了,人影朦胧不清。
眼前阵阵发黑。
“师兄……”
好冷。
扑面而来的寒气。
……不是错觉?
再次睁眼时,湛蓝水浪停在身前。
凝固了?
齐鸥决意要淹没此处的水浪,怎会无端停住?
眼前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却让人疑惑的寂静。
仔细一看,滔天水浪,竟凝成了冰。
冰霜上,细细碎碎的裂痕。
下一刻,轰然粉碎。
纷纷碎霜落入沙地,回归沉寂。
戈壁之上,紫衣飞扬的人双手指尖苍白,凝霜寒气未散。
随即紫色身影翻飞,带着寒霜的剑芒凌厉。
很快,凝霜金芒把齐鸥扫倒在地。
齐鸥落地时满是愕然:“你怎会初雪楼招法?”
“哦,这个啊。”大师兄收剑入鞘,自然而然到好像在讨论今天的晚饭就应该吃荷花酥一样,“初雪楼那郑缺德,是我发小啊。”
*
潮岳楼败了。
栽赃狮原宗、坑害同僚、私通马匪、杀人越货、盗取典籍……种种罪名,人证物证俱在,无从抵赖。
人们广而告之,齐鸥的辩解无人相信,潮岳楼自此一蹶不振。
安顿好了被潮岳楼夺去的物品,狮原宗作为地主,也搬出门派里的物资为受害者们疗伤。
不久之后,落在江湖典籍上关于狮原宗的简介里,多了几条侠义之名。
大漠近来的天气好了许多,风沙没那么大了。
帐篷里唉声叹气与怒气怨骂寥寥无几,增添了欢声笑语,正道侠士们和狮原宗的弟子们打成一片,都夸上了他们的馕饼和奶茶。
科迪搅拌奶茶时,哼起了轻快的歌。
一切都好起来了。
除了……低头一看,缠得跟木乃伊一样的,自己的双手。
“我说,弟弟啊,你这是红教主的同款手啊?”大师兄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放到我面前,摇了摇头。
“不一样。”我说,“他那是被你打的,我这是自己刮的。”
“……”他一副被奶茶噎了的表情。
又怎么了?这可是实话。
绷带之下,被伤情丝划的口子密密麻麻,但应该比不上他的剑伤。
虽然他当初从戈壁上回来时,投来的目光像是看傻子:“你怎么还攥着他们不撒手?”
我跟他说,撒手了,他们就全跑了。
绑起来就听话多了。
被他骂了句什么魔头作风。
那时候我没力气争辩,但此时回想起来,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澄清一下:“不是魔头,伤情丝你也知道的,当初对付平老板的东西。”
都说了,不是魔教的功法,被绑的人还能说话还能思考,又不伤他们心智。
“……平老板的东西,难道就不阴间了吗?”他颇为无语。
“以前见你一控一个准。”他低声地,“大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你现在倒好,把整个店里的人绑了,你要怎么交待?”
“交待什么?再怎么样,我也没有用魔教的功法。”我看向他,“我是黄台的传人,不是魔教的。”
大师兄顿时无言以对,瞪大了眼睛。
我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若在江湖中人听来,黄台传人的名号,比魔教弟子更有重量得多。
但是,又能如何?眼下我身上流淌的是黄台纯粹的内力,再无其他,动用禁曲的次数越来越多,该知道的人都该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吧。
即使知道,又能怎样?黄台传给我的内力,他们也用不了,想要的话,得去找老人家去。
况且,动用伤情丝的结果,是拉开了人群,免得他们被水瀑冲击淹没。
理论上,我救了他们,自己的手还缠成了木乃伊。
“若是他们从道德层面上指责我的话,那他们就没有道德。”
闻言后,大师兄沉默良久,默默喝了口奶茶压惊。
末了,只评价了一句:“逻辑鬼才。”
“谢谢。”我说,“没别的事我就去睡觉了。”
事实上,有些事情,本就不必交代仔细。
狮原宗的毛绒被子柔和温暖,似能抚平积累的疲惫。
今晚的星星应该会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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