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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容
楚翊风再次踏出房门,已经是三日后的黄昏。
这三天他寸步不离地守着苏墨尘,一边炼化着地脉之力与劫雷余威。
苏墨尘期间只醒过两次,重伤自愈似乎让他很嗜睡,颇有种要把以前缺少的睡眠都补回来的架势。
楚翊风也算因祸得福。将那些狂暴力量彻底炼化吸收后,根基更加凝实浑厚,只是面色因为担忧和心神疲惫略显苍白。
苏墨尘第一次醒来时意识尚且昏沉。
“难受?”
他才微微动了动指尖,楚翊风立刻察觉,侧躺下来将人揽进臂弯,掌心带着温润的灵力一下下抚过他的背脊。
苏墨尘闭着眼,鼻尖盈满的气息让他很熟悉,本能地想往更深处靠近。
他喉咙干渴灼痛发不出声音,微微蹙眉。
“渴?”那个人又问。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点头,但很快就感觉清冽甘甜的液体涌进来,似乎是山泉水。
他本能地吞咽,想要更多,就去吮吸。
楚翊风喉间逸出一声低低的闷哼,舌尖被吮得发麻。
只好托着他的后脑轻轻捏了捏下颌,哄着人松口,再含了一口水喂过去。
苏墨尘乖乖咽下,犹觉不够,追着那点湿润温热,舌尖轻轻勾了一下。
楚翊风呼吸一滞,眸光暗了暗,由着他缠磨半晌,才又喂了一口。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苏墨尘似乎解了渴,终于肯松口,手却又无意中搭上了楚翊风的腰腹。
指尖触到温暖紧实的肌理,大约觉得手感颇好,迷迷糊糊地摩挲了片刻。最后似乎心满意足,在他颈窝蹭了蹭,这才肯沉沉睡去。
楚翊风被他这般懵懂又缠人地欺负半晌,被吃了好一顿豆腐,身体早已绷紧如弦,几乎要克制不住。
楚翊风:“……”
这就是血族的本性吗?
楚翊风眸色晦暗不明,扶在他后背的手稍稍用力。
罢了。
人是他自己纵容出来的,连这番情状,也未尝不是他有意无意一步步诱着对方贴近的。
自作孽,合该自己受着。
复又抱了人好一会儿,这才起身继续打坐。
苏墨尘第二次醒来是在深夜。
这次意识清晰了些,他发现自己被妥帖地安置在床榻内侧,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
微微侧目就看见楚翊风靠在床头,握着他的一只手,正在闭目调息。
察觉到他的动静,楚翊风立刻睁开眼。
“醒了?”他掌心没有松开,反而轻轻拢紧,似乎还条件反射地想要搭个脉,想到什么又收手,俯下身来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还难受么?”
苏墨尘望着他,一时未能言语。
楚翊风轻笑:“睡迷糊了?”
说着将人捞起来靠在自己怀里,隔空取来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
苏墨尘垂下眼睫,就着他的手喝得很慢。
直喝了小半杯才停下,楚翊风拿了干净的帕子拭去他唇边水痕,温声问:“还要么?”
苏墨尘摇了摇头,目光落向楚翊风衣襟微敞处,那里隐约透出几道尚未消退的浅红印子。
“……我弄的?”他声音还有些哑。
楚翊风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唇角微扬:“不然呢?”
苏墨尘抿唇,似乎有些愧疚。
楚翊风扳着他的下颌凑过去亲他:“没事,以后讨回来。”
苏墨尘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亦或者并不担心他想怎么讨——反正左右不会伤害到他。
只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侧,就更深地依偎进温暖的怀抱中,任由眼皮一点点沉重,很快再次沉入黑甜的梦乡。
楚翊风眸色暗沉,看着怀中人安稳的睡颜好一会。
最终只是低下头,唇极轻地碰了碰他微凉的鼻尖,嗓音低哑又无奈:“副团长大人……好会撒娇啊。”
——
此刻,楚翊风站在廊下,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中紧闭的房门。
范无咎拎着锁链靠在不远处的树下,见他出来,哼道:“总算舍得出来了?人怎么样了?”
“没事了,还需要静养。”楚翊风答道,语气很放松。
范无咎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的修为似乎又精进了?”
“嗯。”楚翊风抬眼,“谢必安呢?”
“进山了。又是地脉暴动又是天雷的,动静不小,他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异常。”
楚翊风颔首:“这次还要多谢你们。”
范无咎摆手:“跟我们就不用客气啦,回头灵酒多送我们几坛就成。”当初在冥府楚翊风也没少帮他们。
“好。”
又三日过去,苏墨尘醒过来。
可能是睡饱了,他坐起身时感觉身体状态很好,环顾四周。
楚翊风正好从外推门进来,抬头就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灰眸,显然已经完全清醒了。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苏墨尘脸上。
他的脸色仍旧很白,却不再是碎瓷一样的惨白,唇上也有了淡淡的血色。灰色眼眸映着熹微的光,清澈分明。
堂堂血族暴君,此刻拥着锦被坐在晨光里,就这样望过来,看起来格外安静乖巧。
这副模样实在极具欺骗性。
谁会想到这看似清冷易碎的漂亮皮囊下,装着的其实是个敢硬抗天雷的狠角色呢。
等闲修士渡劫,哪个不是准备好了一堆丹药法宝,慎而又慎。偏他一人一刀,就敢用至阴之体迎至阳天雷,简直胆大包天。
楚翊风想起来都后怕,可又完全不忍心责怪他半分。
他快步走近,在床沿坐下,伸手探了探苏墨尘的体温,确定没有异常,又拿了件外衣披在他肩头。
楚翊风:“饿不饿?”
苏墨尘抿了抿唇,本来不觉得什么。
血族对血液的渴望在重伤初愈时确实会比较明显。
他能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渴,但又没那么饿,想来昏迷期间楚翊风已经喂过他血液。
只是现在被楚翊风这么一问,目光就不自觉飘向在对方近在咫尺的脖颈上,那里血管的搏动隐约可见,一下,又一下。
楚翊风立刻明白了。
非但没有避开,反而微微侧过头,将脖颈袒露在他眼前,声音里含着很浅的笑意:“这次不用喂了,自己来?”
明晃晃的邀请。
苏墨尘睫毛颤了颤,移开视线:“……我不饿。”
其实他想说,你喂的已经足够了。
却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于是在唇齿间绕了一圈,终究没说出来。
楚翊风依然保持着那个姿态,甚至又把领口又往下拉了一些。
“真的不要?”
嗓音低低的,像诱哄,又像纵容。
苏墨尘沉默了片刻,终于放弃抵抗,选择顺从本能接受这份坦荡的给予。
他微微撑起身,凑近了些。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皮肤,楚翊风能感觉到他瞬间的犹豫,然后是极其轻微的刺痛。
尖牙刺破皮肤,温热的血液涌出来。
苏墨尘似乎没控制好节奏,被呛了一下。
楚翊风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住自己颈侧,将血流的速度缓了下来。
苏墨尘这才稳住,小口小口地啜饮,仿佛嘴边的是需要细细品味的珍馐。
尽管不是第一次被咬,但被当成食物——或者说被当成某种美食的感觉还是很奇异。
楚翊风揽在他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在他沉溺其中时,已经顺着松散的下摆抚上了那截柔韧细腻的腰线。
不知过了多久,尖牙缓缓退出。
伤口很小,冒出了一点血珠。
苏墨尘垂眸看了看,再次凑过去,伸出舌尖轻轻舔舐那处,这是血族消除咬痕的本能。
湿软温凉的触感让楚翊风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呼吸骤然沉了几分。
握在他腰间的手收紧,半晌才松下来。
楚翊风低头看去,就见那截白皙的腰侧已经被掐出了红痕。
苏墨尘似乎毫无所觉,沉浸在血液磅礴的灵力与生机带来的愉悦中,薄唇微启,眼睫低垂,神情餍足。
楚翊风用指腹擦去他唇角一点湿痕,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轻笑。
“喜欢?”
敏感的牙尖被碰到,苏墨尘抿了抿唇,诚实地应道:“……喜欢。”
楚翊风发现,他越来越像个真正的血族了。
坦率地承认欲望,顺从本能索取,却又在某些时候透出一种近乎天真的、不自知的诱惑。
笑意加深,他凑过去,吻了吻他微凉的唇。
“好乖。”
——
苏墨尘和楚翊风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院子和最开始清幽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
鸡鸭扑腾,牛羊哞叫,还有满院乱窜的漓玥和磨刀霍霍的周婉。
周婉一边磨刀一边还在指挥漓玥:“那边那边,别让那只鸡飞上墙头!”
范无咎和谢必安已经远远地躲到了廊下,见两人出来,微微颔首。
苏墨尘:“……”
房间有楚翊风的隔音结界,不然苏墨尘觉得他还可以早点醒。
“他们前天到的,周婉中了尸毒,过来解毒。” 楚翊风很淡定,“至于这些家畜,是村民们送来的谢礼。”
地脉暴动与雷劫的动静实在太大,即便隔着山林,村里也隐约听到了轰鸣。
不知道范无咎用了什么说法,反正村民们都认为是一场可能引发山崩的地动,而他们几人阻止了灾难,楚翊风和苏墨尘还因此受了伤。
所以他们送来了这些家畜,一来谢他们救了妞妞,二来谢他们阻止山崩。
楚翊风原本有意还回去,又觉得这生机勃勃的样子挺有趣,就想等苏墨尘醒来给他看看。
一只雪团似的小绵羊慢悠悠晃过来,走到苏墨尘旁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苏墨尘蹲下身,摸了摸。
小羊毛发蓬松柔软,又在阳光下晒得暖融融,手感很好。
楚翊风在旁看着他:“喜欢吗?”
“嗯。”苏墨尘应了一声,又摸了两下才站起身,“还回去吧。”
牛羊这种牲畜,对村民们来说应该挺贵重的。
楚翊风没立刻应声,只挑眉望着他。
苏墨尘随便找了个理由:“没人会养。”
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睫微微垂下。
半晌,才听见楚翊风轻轻笑了。
“好。”
漓玥上蹿下跳,总算揪住了那只公鸡的翅膀,一抬眼正好看见并肩而立的二人,立刻嚷道:“哇,苏组长,你醒啦!”
周婉闻声回头,看到苏墨尘眼睛就是一亮,丢下手中磨了一半的刀,三步并作两步朝苏墨尘这边过来。
漓玥把鸡塞回周婉准备好的笼子里,一溜烟就往外跑,声音远远飘来:“苏组长重病初愈,我去山里逮点野味给他补身体!”
范无咎:“……”
谢必安:“……”
人家是血族,你确定是要给人家补身体,不是给你自己打牙祭??
周婉手圈成喇叭,赶紧回头朝他喊着点菜:“要山鸡和野兔,山鸡熬汤,野兔烧烤,人间美味啊!”
“知道啦——”
周婉转身凑到苏墨尘身边:“苏组长,你怎么样?都怪楚队没把你照顾好!你要不要考虑下还是和我在一起吧?”
苏墨尘看向她,平静道:“抱歉。”
周婉捂着心口,尖克制着尖叫原地跺了跺脚,还转了两圈——
啊啊啊!苏组长好认真地在和她说抱歉啊,他怎么能连拒绝都这么好看!!
楚翊风一手揽过苏墨尘把人往回带了带,隔开周婉,“尸毒清了?舌头不麻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周婉却莫名打了个寒颤,撇撇嘴小声嘀咕:“姑奶奶我恢复得快嘛~老男人羡慕不来!”
楚翊风淡淡瞥她一眼。
周婉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我闭嘴。”
寄人篱下就是这么卑微!
堂堂楚队,特么还两幅嘴脸,看看对着苏组长笑得不值钱的样子!
啧啧!
她眼神幽怨,天晓得这男人居然公报私仇,解毒药里不知加了多少黄连,苦得她舌根发麻,还不能不喝。
周婉委屈巴巴看苏墨尘,那意思,他欺负我!
苏墨尘:“?”
周婉泄气。
楚翊风见她眼神还在往苏墨尘身上飘,微微眯了眯眼。
就不该连夜给她收拾屋子让她住下,有这时间陪苏墨尘休息不好吗。
随即又微微蹙眉,周婉的恢复速度确实快得不正常,但她除了看起来精力过剩,倒也没有其它异常。
楚翊风和不远处的范无咎对视了一眼,后者也刚从周婉身上收回视线,两人都从对方神情中看到了相同疑虑。
傍晚时,漓玥带着周婉拎着打到的野味去河边清洗。
鸡鸭牛羊都被退回给了乡亲们,甚至还把逮到的野鸡也分了妞妞家两只,毕竟孩子和老人才是真正需要补身体的。
夕阳下,苏墨尘和谢必安在蓝花楹树下挖楚翊风早年埋下的酒坛。
两人没用术法,就拿着花铲挖土。
楚翊风和范无咎也不催促,靠在廊下看他们一铲又一铲挖得挺小心,似乎怕碰坏酒坛。
范无咎忽然开口:“之前就想问你,你身上的封印在此之前就有了松动的迹象,你用过雷电之力?”
楚翊风:“在一个岛上用过,不会对周边造成影响。放心,我有分寸。”
范无咎叹气:“你身上的封印我都快数不清叠了多少层了。力量再涨下去,我也不知道还能压住几回,且用且珍惜罢。”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奇怪的是我见你进境确实在长,力量却没有要紊乱外溢的迹象。”
楚翊风心下一动,想到了喂给苏墨尘的血,或许是因为血中带走了一部分能量?
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看向不远处的苏墨尘。
范无咎瞥他一眼:“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可怕吗 ?”
楚翊风扭头看他。
范无咎朝苏墨尘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像要吃人。”
楚翊风:“……”
范无咎挑眉:“怎么?你们还没有双修过?我看他也并不排斥啊。”
楚翊风:“是我的问题。”
范无咎:“?”
难道……这是憋了几百年终于憋出什么隐疾了?
楚翊风:“……”
楚翊风:“你这什么眼神?”
范无咎:“怀疑你行不行的眼神。”
楚翊风闭了闭眼,似乎克制了一下想揍人的冲动,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沉静。
“我想和他结契。”
范无咎了然,结契时灵力越精纯强盛,对方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楚翊风身上的封印层层叠叠,一旦解开,力量必将暴涨。
难道他是打算解开封印之后再双修结契,所以才会一次次试探着动用雷力,哪怕明知会冲击封印?
范无咎沉默片刻,正色道:“有件事情我本不打算和你讲,不过现在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楚翊风没说话,静静听着。
范无咎:“我上次回去之后,特意找阎君大人查了你的前世。”
楚翊风眉梢微动,依旧没说什么。
无论前世如何,其实都与他现在无关了。见范无咎神情似有凝重之色,还是配合地问:“查到了什么?”
范无咎一顿:“……什么都没查到。”
楚翊风:“什么意思?”
范无咎:“字面意思。三生石上关于你的记载一片空白,就像你是凭空而来。”
楚翊风静默。
范无咎接着道:“三生石是上古神石,冥府尚不存在时它就在了。名为三生,能追溯的却远不止三世。连它都映不出你的过往,那便只意味着一件事—— ”
他抬眼看向楚翊风:“你的存在凌驾于三生石的规则之上。”
楚翊风眸光微凝,良久,只低声道:“我知道。”
范无咎一怔:“你知道?”
楚翊风的目光依旧落在不远处的苏墨尘身上。
“我是当事人,对于自身异于常理之处多少有些感知。”
范无咎更惊讶了:“即便如此,你还是执意要与他结伴侣契约?”
“不是伴侣契约。”楚翊风似乎磨了下后槽牙,下颚线绷紧了一瞬,又缓缓松开,“是共生契约。”
范无咎疑惑:“为什么?伴侣契约不是更合适?”
不仅可以让双方在床笫之事上更为契合,也会更有利于双修进境。
楚翊风:“他太乖了,我怕控制不住。”
范无咎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了楚翊风说的什么。
范无咎:“……”
兄弟,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血族暴君,审判团的副团长,战力爆表,还敢直接硬抗天雷的狠人,乖?骗鬼呢?
但楚翊风的神色太正经,他一时不知道这人是在无意识得炫耀,还是在宣告不再掩饰的占有欲。
范无咎表示佩服。
不愧是清心寡欲了几百年的剑修,就是这反弹起来似乎有点凶啊。
哦,大概也是没什么见识,可能还有点瞎。
这滤镜还能再厚点?
范无咎心里啧啧两声,又道:“你想好了?共生契约一旦缔结,或许你就再也无法回归那个位置了。”
楚翊风反问:“你觉得我留恋那个位置?”
范无咎转念一想也是,就楚翊风这性子确实不像是会在乎那个位置的。
否则当初在冥府时,哪还有其他阴帅的事,怕是他一人就可以号令全军。
而且他若是留恋神位,恐怕压根儿就不会来人间。
范无救耸耸肩:“好吧。”
然后就开始翻自己的乾坤袋,掏了两个小册子塞到楚翊风手里:“喏,这个送你,就当是提前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楚翊风低头一看,封皮无字,随手翻开一页——
双修功法。
又翻开另一本,龙阳秘笈。
楚翊风:“……”
哪个正经人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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