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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了个阳
他顺势接过纪时泽另一只手里的行李箱拉杆,另一只手依旧紧握着那只冰冷的手,指节用力,像是要将他从那个冰冷绝望的漩涡里彻底拽出来。
“走。”纪书漾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他拉着纪时泽,转身,毫不犹豫地背离了身后喧天的欢迎声,朝着机场大厅相对僻静的出口通道走去。
纪时泽被他带着走,脚步有些虚浮踉跄。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低垂着,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纪书漾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微凸,掌心传来的热度几乎有些灼烫,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陈飞宇刚应付完一个记者的简短采访,一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看到纪书漾紧握着纪时泽的手,几乎是半架着将人带离喧嚣中心的背影。
他张了张嘴,那句习惯性要喊出来的调侃,化作一声极轻的、复杂的叹息。
他摇摇头,拖着行李,汇入了其他寻找家人的队员队伍。
出租屋的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最后一丝喧嚣。
玄关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一路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纪时泽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
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他身体猛地一晃,额头重重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哥!”纪书漾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行李箱被他随手丢在一边,发出“哐当”一声。他一步上前,双手牢牢扶住纪时泽的双肩,将他沉重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
纪时泽的头无力地垂着,抵在纪书漾的颈窝。
“没事……”纪时泽的声音闷闷地从纪书漾颈窝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强弩之末的沙哑,“……就是有点晕。”他想抬起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纪书漾没说话,手臂用力,几乎是半抱半拖地将人往狭窄的卫生间里带。他动作迅速却异常小心,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卫生间里只开了一盏灯。
纪书漾让纪时泽靠坐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自己则蹲下身,拧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声打破了沉寂。
他试了试水温,调到温热,然后拿起毛巾浸湿、拧干。
他转过身,看向靠着墙壁、闭着眼、脸色惨白如纸的纪时泽。
纪书漾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拿着温热的毛巾,蹲在纪时泽面前,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毛巾小心地避开他脸上被口罩和护目镜勒出的深红印痕,一点点擦拭着他布满冷汗的额头、鬓角、脸颊。
温热的湿意似乎带来了一丝慰藉。纪时泽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缝。
视线起初是模糊涣散的,过了几秒,才艰难地聚焦在近在咫尺的纪书漾脸上。
纪书漾也正看着他,眉头紧锁,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一种近乎凶狠的专注。
他擦拭的动作没停,指腹隔着温热的毛巾,极其轻柔地抚过纪时泽紧蹙的眉心,仿佛想将那深重的疲惫和痛苦揉开。
“纪书漾……”纪时泽的声音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带着一种极度虚弱下的恍惚和依赖。
那是一个极其细微、甚至可能并非有意的动作,像寻求温暖的小狗。
纪书漾擦拭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丢开毛巾。
下一秒,带着薄茧、滚烫的手掌猛地捧住了纪时泽冰凉的脸颊,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他抬起头。
纪书漾的吻重重地落了下去。
那不是温柔的抚慰,而是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积压已久的思念,近乎凶狠地碾磨过纪时泽干裂的唇瓣。
他的气息灼热而急促,攻城略地,带着一种想要确认对方真实存在的疯狂。
纪时泽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软了下来。
他没有任何抵抗,甚至在那凶狠的掠夺中,极其微弱地启开了齿关,放任纪书漾长驱直入。
他的回应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全然交付的顺从和疲惫到极致的依赖。
手指抬起,摸索着,紧紧攥住了纪书漾腰侧的衣服布料。
狭小昏暗的卫生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水龙头滴水的单调声响。
暖黄的灯光笼罩着这方寸之地,将两人紧密交缠的身影投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外面世界的一切喧嚣和生死,都被这扇薄薄的门彻底隔绝。
只有彼此灼热的呼吸、激烈的心跳。
纪书漾吻得更深,更用力,仿佛要将这两个月来所有的恐惧、担忧和刻骨的思念,都通过这个吻烙印进对方的灵魂里。
纪时泽承受着,回应着,攥着纪书漾衣角的手越来越紧,身体细微地颤抖着,仿佛随时会在这汹涌的情感浪潮中彻底崩溃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纪书漾才稍稍退开一点,额头抵着纪时泽的额头,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
纪书漾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里面水汽氤氲,浓重的疲惫下,终于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影子。
“哥……”纪书漾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喘息后的余韵,他抬手,用指腹极其珍重地、小心翼翼地擦去纪时泽唇上被他咬破渗出的那一点细微血丝,“欢迎回家。”
纪时泽看着他,眼底那片沉静的冰湖似乎终于彻底消融,翻涌起复杂而浓烈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疲惫地、完全地将额头重新抵在了纪书漾的肩膀上,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终于卸下所有重担、彻底松懈下来的重量。
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却也格外踏实。直到纪时泽接到医院正式通知,可以返岗进行轻量工作那天。
“下周一?”纪书漾看着手机上的通知邮件,眉头拧起,”
纪时泽正坐在小餐桌旁喝粥,闻言放下勺子。“只是门诊,不排手术。”他语气平淡,“科里人手不够,积压的病人太多了。”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纪书漾,“总要回去的。”
纪书漾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没再反对,只是拿起手机:“我去跟赵律说一声,下周一下午请假。”
“不用。”纪时泽立刻说,“我自己去就行。”
“第一天,我送你。”纪书漾语气没得商量,手指已经在屏幕上打字了。纪时泽看着他固执的侧脸,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头,继续喝碗里温热的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
日历翻过一页又一页,从2020年那个兵荒马乱的冬天,滑过2021年,再进入2022年。
口罩从生活的必需品,渐渐变成了习惯性的点缀。新闻里关于疫情的报道渐渐从恐慌的“新增”变成了平静的“常态化管理”。
生活似乎被按下了恢复键,却又永远带上了一层磨砂玻璃般的隔阂。
纪书漾和纪时泽搬离了那个见证太多挣扎与相依的出租屋。
新家不大,两居室,但采光很好。
客厅连着一个小小的阳台,天气晴好时,阳光能洒满大半个地板。纪书漾的书房紧挨着纪时泽的书房,中间隔着薄薄一堵墙。
纪时泽的书架上依旧是厚重的医学专著,纪书漾那边则排满了法律典籍和卷宗。
两个截然不同的战场,却在同一盏温暖的灯火下共享着无声的陪伴。
日子趋于平淡。
上班,下班,各自忙碌。
纪书漾在律所的位置越来越稳,经手的案子标的越来越大,眉宇间褪去了少年气,沉淀下属于成熟律师的锐利和沉稳。
纪时泽回到了神外的手术台,依旧是科室里的那把刀。
那场风暴留下的痕迹,似乎被时间冲刷得只剩下一些极淡的印记,比如医院里某些探究的目光偶尔扫过纪时泽时,都是心照不宣,又比如律所新来的实习生,偶尔会偷偷打量这位传说中敢硬刚全国舆论的纪律师。
陈飞宇终于和林一啸走到了一起,过程鸡飞狗跳,结局却意外地和谐。
他依旧是大嗓门,咋咋呼呼,但提起林一啸时,眼底那点藏不住的得意和傻笑,让纪时泽都忍不住摇头。
四人偶尔聚餐,陈飞宇总爱调侃纪书漾当年“官宣”的壮举,被纪书漾冷冷瞪回去后,又转头拉着林一啸灌纪时泽酒,美其名曰“庆祝老纪这棵铁树开花没被舆论浇死”。
纪时泽通常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被点到名,就端起杯子抿一口,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生活像一条平缓的河流,裹挟着细碎的日常向前流淌。
直到2023年的初冬,阳了个阳来袭。
“咳……咳咳咳!”纪书漾蜷在客厅沙发上,裹着厚厚的羊毛毯,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管子都咳出来。
茶几上堆满了纸巾、水杯、温度计和各种药盒。
他脸色潮红,嘴唇干得起皮,额发被虚汗浸湿,一缕缕贴在额头上,眼神因为高烧而有些涣散。
纪时泽穿着居家服,端着一杯刚冲好的、热气腾腾的电解质水走过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习惯性的医生审视,把杯子放在纪书漾面前。
“三十八度二,”纪时泽拿起电子体温计,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语气平静无波,“不算高烧。症状典型,嗓子疼,咳嗽,肌肉酸痛,低热。奥密克戎亚型,传染性强,症状轻。”
他顿了顿,看着纪书漾咳得通红的眼眶,目光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戏谑,“纪律师,身体素质有待加强。平时让你多锻炼,当耳旁风,现在阳了吧。”
纪书漾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滑过刀割般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缓解。
他喘着粗气,抬眼瞪着纪时泽,因为生病而显得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被冒犯的控诉:“纪时泽……咳咳……你少……少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咳咳……你也得一个试试!”
纪时泽没接话,只是拿起茶几上的连花清瘟胶囊,抠出几粒递过去:“按时吃药。多喝水,多休息。”
纪书漾恨恨地接过药片,就着水吞下去,裹紧毯子又缩回沙发角落,像一只被淋湿又炸毛的大型犬,只留一个气鼓鼓的后脑勺给纪时泽。
纪时泽看着他的背影,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厨房清洗用过的杯子。
水流声哗哗作响。
他动作有条不紊,消毒洗手液在掌心揉搓出丰富的泡沫,覆盖住手背的每一寸皮肤。
水流冲净泡沫,他习惯性地又洗了一遍。
接下来的两天,纪书漾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病来如山倒”。
体温在38度上下徘徊,咳嗽声日夜不停,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浑身肌肉骨头都像被拆开重组了一遍,酸痛得厉害。
纪书漾疯狂转发杨迪,可惜好像没有用。
纪时泽成了他的专属护工兼主治医师,定时投喂药物、监测体温、准备清淡的饮食、处理掉成堆的纸巾。
他依旧冷静,动作利落,只是每次看着纪书漾烧得迷迷糊糊、皱着眉难受的样子,眼底深处那点不易察觉的关切会浓重几分。
纪书漾的抱怨也从最初的愤愤不平,变成了病中的无理取闹和黏人。
“哥……我要喝水……凉的……”他哑着嗓子哼哼。
“不行,喝温的。”纪时泽端来温水。
“粥……没味道……”他嫌弃地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青菜粥。
“生病忌口。”纪时泽面无表情地收走他偷偷点的外卖炸鸡。
“咳……咳咳……纪时泽……我难受……”他烧得眼睛发红,抓着纪时泽的衣角不松手,像抓住救命稻草。
纪时泽通常只是沉默地握住他的手,或者用沾湿的棉签小心地擦拭他干裂的嘴唇。
偶尔被纪书漾缠得狠了,才会无奈地低声说一句:“纪书漾,别闹。”
第三天下午,纪书漾的体温终于降到了37度5以下,咳嗽也减轻了些,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他靠在床头,看着纪时泽在客厅里用消毒喷雾仔细擦拭门把手和桌面,又开始指挥:“哥,我想吃苹果,削皮的。”
纪时泽放下喷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厨房洗苹果。
水流声响起。
纪书漾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清瘦背影,清了清依旧沙哑的嗓子,语气带着大病初愈的得意和一点“报仇雪恨”的挑衅:“纪医生,你这防护意识……咳咳……挺到位啊?怎么着,怕我传染给你?放心,我这都快好了,毒株弱得很。你这种天天跟病毒打交道的专业人士,抵抗力杠杠的,肯定没事儿!”
纪时泽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没回头,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嗯”,算是回应。
纪书漾更来劲了:“啧啧,看看,这就是专业素养!处变不惊!哪像我,一介凡人,被个小病毒折腾得死去活来……咳咳……”
他咳了两声,又故意提高音量,“纪医生,您这金身护体,百毒不侵啊!佩服!佩服!”
纪时泽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碗里,端到床边,递给他。
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少说话,多休息。嗓子不想要了?”
纪书漾接过碗,用叉子戳了块苹果塞进嘴里,冰凉清甜的汁水让他舒服地眯了眯眼,嘴上还不饶人:“哎,就是不知道某些人,天天把‘防护’挂嘴边,洗个手恨不得洗掉一层皮,这心理负担得多重啊?该不会……其实是害怕吧?”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看着纪时泽。
纪时泽没理他,转身去收拾厨房。
纪书漾看着他依旧挺拔却莫名显得有点紧绷的背影,无声地咧了咧嘴,觉得这场病生得也不算太亏,至少扳回一城。
然而,纪书漾的得意没能持续超过二十四小时。
第四天清晨,纪书漾是被身边一阵压抑的、急促的咳嗽声惊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天还没亮透。
纪时泽背对着他,肩膀在昏暗的光线里微微耸动,压抑的咳嗽声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纪书漾瞬间清醒了大半,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撑起身子,探手摸向纪时泽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那温度比他前两天发烧时还要高!
“哥?”纪书漾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纪时泽的身体僵了一下,咳嗽声骤然止住。
他缓缓转过身,昏暗的光线下,纪书漾清楚地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额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在额角。
平日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失焦,带着高烧特有的水光和茫然。
“嗯……”纪时泽应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试图撑起身体,“……没事。”
“没事个屁!”纪书漾一把按住他,语气又急又怒,还带着点“果然如此”的懊恼,“你发烧了!烫得跟火炉似的!”
他翻身下床,动作快得差点被被子绊倒,赤着脚冲到客厅,抓起茶几上的电子体温计又冲回卧室。
“张嘴!”纪书漾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角色瞬间对调的强硬。
他把体温计不由分说地塞进纪时泽嘴里。
纪时泽似乎还想抗拒,但高烧带来的眩晕和无力感让他最终只是顺从地含住了体温计。
他靠在床头,闭着眼,眉头因为身体的不适和某种“破功”的懊恼紧紧锁着。纪书漾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嘀嘀嘀!”体温计的蜂鸣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纪书漾抽出体温计,屏幕上的数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39.1度。
“纪时泽!”纪书漾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把体温计怼到纪时泽眼前,“三十九度一!这叫没事?!你不是专业人士吗?你不是抵抗力杠杠的吗?你不是百毒不侵吗?!怎么现在也阳了个阳了”
他越说越气,想起自己昨天还在得意洋洋地挑衅,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
纪时泽掀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那个刺眼的数字,又缓缓闭上,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阴沟里……翻船。”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病态的潮红和痛苦。
纪书漾所有的火气和懊恼瞬间被这撕心裂肺的咳嗽浇灭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手忙脚乱。
他立刻坐到床边,一只手用力拍抚着纪时泽的后背,另一只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他嘴边:“喝口水!慢点!”
纪时泽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咳嗽才稍稍平息,整个人脱力般靠在床头,闭着眼急促喘息,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
纪书漾看着他这副比自己在病中还要狼狈脆弱的样子,心里那点微妙的“扳回一城”的得意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放下水杯,拿起纸巾,动作有些笨拙却又极其小心地擦拭纪时泽额头和颈间的汗。
指尖碰到他滚烫的皮肤,纪书漾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药呢?”纪书漾低声问,目光扫过床头柜上自己吃剩的药盒,“布洛芬?还是吃你之前给我开的那个?”
纪时泽闭着眼,微微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一点模糊的气音,算是同意。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那是高烧带来的寒战。
纪书漾立刻翻出退烧药,按照纪时泽之前给他定的剂量抠出来,又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把药喂进去。
看着纪时泽咽下药,重新无力地躺回去,纪书漾才长长吁了口气。
他坐在床边,看着纪时泽烧得通红的脸和紧锁的眉头,一种复杂难言的滋味在心头翻涌。
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遍遍抚过纪时泽滚烫的额角。
“该。”纪书漾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让你嘴硬。”
他顿了顿,手指停留在纪时泽被汗湿的鬓角,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承诺的笃定,“……躺好了,纪医生。这次,换我伺候你。”
纪时泽闭着眼,没有回应。
只是在纪书漾的指腹抚过他紧蹙的眉心时,那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微弱地、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瞬。
他微微偏过头,干燥滚烫的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纪书漾温热的掌心,像一个终于卸下所有防备、在病痛中本能寻求慰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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