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例外

　　夜色渐深，设计公司的开放式办公区早已人去灯灭，只剩下顾易办公室那一方明亮的天地。顾易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春风渐暖茶微甜》新一季建筑场景的复杂建模图。动漫项目临近关键节点，细节需要反复打磨，他不知不觉就加班到了晚上八点。

　　助理姜燕妮收拾好自己的包，准备下班。经过顾总办公室门口时，她习惯性地停下脚步，透过磨砂玻璃门隐约看到里面透出的灯光和那个伏案工作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下。顾总今天忙得像个陀螺，午饭都是匆匆解决的，晚饭似乎到现在还没着落。

　　一丝习惯性的关切涌上心头。虽然那份隐秘的情愫在得知他有女友后已被她强行压下，但作为助理，照顾上司的工作状态和基本需求，是刻在骨子里的职责。她想了想，决定帮他带份晚餐上来。

　　赵晚莞：顾总，还在加班呢？这会儿来你公司看你。

　　赵晚莞发信息给顾易时，车已停在金光大厦的停车场。

　　顾易收到赵晚莞的信息，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身来，嘴角一笑，回复道：是的呢，我在办公室等你。

　　几分钟后，赵晚莞出现在了顾易的办公室里，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顾总办公环境挺气派嘛！”是赵晚莞带着笑意的调侃。

　　“再气派也没有家里舒服，你怎么突然跑来了？”顾易的声音温柔又放松。

　　“想你了呗，顺便有件小事想当面告诉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赵晚莞拿出那个精致的袋子。

　　“你带的肯定好吃，刚好我还没吃晚饭呢。”顾易把头凑过去，一副想要马上吃到的架势。

　　“这个点你还没吃晚饭啊？你今天是够忙的，幸好我过来的时候顺便买了点。”赵晚莞从袋子里拿出刚刚路上买的东西，是甜品店里刚做好的奶油泡芙，“你赶紧吃吧，都这么晚了。”

　　顾易拿了一个放进嘴里，瞬间奶油爆满整张嘴，甜甜的味道像极了此时的心情。

　　姜燕妮很快在公司附近一家不错的粥店打包了一份营养丰富的海鲜粥和几样清淡小菜。拎着温热的餐盒回到公司，办公区依旧只有顾总办公室亮着灯。她走到门口，里面传来的笑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顾易的声音传来。

　　姜燕妮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脚步微顿——顾易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和赵晚莞一起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赵晚莞带来的纸袋放在茶几上，里面似乎是些精致的点心。赵晚莞正拿着一块小泡芙，笑着递到顾易嘴边，顾易则一脸纵容地低头去接。两人姿态亲昵自然，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看到姜燕妮进来，两人都看了过来。赵晚莞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顾易则带着点被打断的意外。

　　姜燕妮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快步走上前，将手中的餐盒放在顾易的办公桌上，动作尽量保持平稳。

　　“顾总，”她声音清晰，但刻意避开了顾易的目光，也尽量避免去看沙发上的赵晚莞，“看您晚上一直在忙，还没用餐，我……我出去给您买了份晚餐。”她顿了顿，补充道，“海鲜粥和一些小菜，比较清淡，应该不会影响您后续工作。”

　　她的解释显得有些刻意，仿佛在撇清什么。说完，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沙发方向，与赵晚莞好奇而友善的目光短暂接触了一下，又迅速垂下。这就是顾总放在心尖上的人，干净，温暖，带着一种不张扬的美。她心里那点残留的不甘和比较，在这一瞥之下，忽然变得苍白无力。

　　顾易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真诚的感谢：“啊，姜燕妮，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我确实忘了这事。”他指了指茶几上的点心，“不过晚莞给我带了些吃的，暂时垫着了。这粥正好，我晚点饿了再吃。”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姜燕妮立刻说道，语气恢复了职业性的平静，“顾总，赵小姐，那……没什么事我就先下班了。”她微微欠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倍感尴尬和心酸的空间。

　　“好的，辛苦了，路上小心。”顾易说道。

　　“谢谢。”赵晚莞也微笑着道谢，眼神清澈。

　　“您二位慢用。”姜燕妮最后说了一句，转身，步伐平稳地走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里面的灯光和笑语。姜燕妮站在空旷黑暗的办公区里，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刚才亲眼所见的甜蜜，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火苗。

　　那份体贴和温柔，顾易只会给他的“晚莞”。而自己，无论多么细心、多么努力，终究只是那个在恰当时候递上文件的助理。界限分明，从未有过逾越的可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刚才拎着餐盒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点“职责”和“习惯”，也该彻底放下了。

　　没有犹豫，她拎起自己的包，走向电梯。这一次，脚步不再迟疑，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电梯下行时，她看着镜面里自己平静的脸，心里默默想着：明天开始，姜燕妮就只是顾总的助理，一个专业、高效、心无旁骛的助理。至于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就让它永远留在这个加班的夜晚，锁进那扇已经关上的办公室门后吧。

　　姜燕妮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寂静，也似乎带走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微妙尴尬。温暖的灯光下，只剩下顾易和赵晚莞。

　　赵晚莞拿起一块自己带来的小点心，没有立刻吃，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的门，又看了看桌上姜燕妮买来的、还冒着热气的海鲜粥。

　　“顾总好福气呀，”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眼神亮晶晶地看向顾易，“加班到这么晚，还有这么细心体贴的助理惦记着给你买晚餐。” 她刻意加重了“细心体贴”几个字。

　　顾易正端起赵晚莞带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呛到。他放下杯子，无奈又好笑地看向自家女朋友：“想什么呢？可能就是看我刚好还没吃，顺手帮个忙，助理的职责范围嘛。” 他试图轻描淡写。

　　“哦？职责范围？”赵晚莞挑了挑眉，凑近一点，脸上是促狭的笑意，“难怪王磊杰那天说，一定要在公司里帮你‘官宣’，说是‘为我好’……啧啧，我算是看出来了。”她模仿着王磊杰的语气，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来我们顾总这魅力，在公司里招来的‘暗恋者’确实不少啊？这位姜助理……嗯？”

　　顾易被她这副“福尔摩斯”的样子逗乐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赵晚莞同志，你这是……吃醋了？” 他眼里带着戏谑和一丝得意。

　　“才没有！”赵晚莞立刻否认，拍开他的手，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心思，“我这是……合理推测！基于王磊杰的线索和我敏锐的观察力！”她梗着脖子，努力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

　　顾易低笑出声，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赵晚莞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顺从地靠在他胸口。

　　“放心，”顾易低头，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心里只有眼前这一朵独一无二的‘小赵花’，别的花花草草，再好看再贴心，也入不了眼，更入不了心。”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她们再好，也不是你。”

　　“小赵花”这个专属昵称再次击中赵晚莞，让她心里那点小小的醋意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甜蜜和安全感。她在他怀里蹭了蹭，闷声说：“油嘴滑舌……谁稀罕当你的花……”

　　顾易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享受着此刻的温存。

　　腻歪了一会儿，赵晚莞才猛地想起正事，轻轻推了推他：“差点忘了，我来是有事要跟你说的！”

　　“嗯？什么事这么重要，非要当面说？”顾易松开她一些，但手还环着她的腰。

　　“我和楚音，”赵晚莞坐直身体，眼睛亮亮的，带着兴奋，“明后两天要去一趟荣州！”

　　“荣州？去干嘛？”顾易有些意外。

　　“参加‘设计荣州’啊！”赵晚莞语气雀跃，“亚洲最权威的国际设计盛会！规模超大，听说今年有很多硬装软装的前沿设计，新材料新技术发布！我和楚音早就想去了，去开开眼界，学习学习！”她的脸上充满了对专业领域的向往和求知欲。

　　“哦！那个展！”顾易也想起来了，确实是个行业盛会，“好事啊，是该多出去看看，吸收新东西。”

　　“是啊，”赵晚莞点头，认真地说，“做设计这行，感觉一天不学习就跟不上潮流了。特别是硬装软装结合这块，现在越来越讲究整体氛围和细节质感，不去看看最前沿的东西，很容易就固步自封了。我得不断提升自己才行。”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独立和进取的光芒。

　　顾易看着她侃侃而谈，充满干劲的样子，心里满是欣赏和骄傲。他喜欢她这份对事业的热爱和追求。

　　“本来想晚上回家跟你说的，”赵晚莞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撒娇，“谁知道我们顾总这么敬业，要加班。又加上明天一早就得出发去高铁站，怕来不及好好道别，就……就特意跑过来告诉你一声。” 她没说出口的是，也是想他了，想趁他没下班来看看他。

　　顾易的心被“特意跑过来”这几个字熨帖得暖暖的。他捏了捏她的手：“原来是为了看我而来，顺便通知行程？”

　　赵晚莞脸一红，嗔道：“谁特意看你了！是通知行程为主！”

　　顾易才不信，笑着说：“好，知道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去高铁站。”

　　“不用啦！”赵晚莞连忙摆手，“你昨晚就加班，今天又忙到这么晚，明天早上多睡会儿。我和楚音约好了一起打车去，很方便的。”

　　“不行，”顾易态度坚决，“送女朋友出差，天经地义。就这么定了，明早几点的高铁？我调个闹钟。” 他拿出手机准备记录。

　　赵晚莞拗不过他，心里却甜甜的，报了个时间。“住宿呢？都订好了吗？荣州那边展馆附近酒店紧俏。”顾易不放心地追问。

　　“放心啦，顾总！”赵晚莞笑着，“早就搞定了，网上已经订好了，离展馆不远，评价也不错。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等明早出发了！”

　　顾易这才放下心，揉揉她的头发：“那就好。去了好好看，多拍点照片，回来给我讲讲有什么新发现。”

　　“嗯！”赵晚莞用力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赵晚莞看时间不早了，顾易电脑屏幕上还开着复杂的图，便懂事地起身：“好啦，不打扰顾总加班了，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把买的粥吃了，别浪费人家一番心意。” 她特意又提了一句，带着点善意的提醒。

　　“知道，一会儿就吃。”顾易也站起来，送她到电梯门口， “路上小心，到家给我信息。”

　　“嗯，你也是，别熬太晚。”赵晚莞挥挥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顾易回到办公桌前，看着桌上那碗温热的粥，又看了看赵晚莞坐过的沙发位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虽然又要短暂分开两天，但想到她充满活力的样子和对未来的规划，心里就充满了暖意和支持。他坐下，重新投入工作，但效率似乎比刚才更高了。而关于助理那点小小的插曲，在“小赵花”明媚的笑容和坚定的眼神面前，早已变得无足轻重。

　　姜燕妮买的那份粥，顾易最终还是认真地吃完了。味道不错，但他心里更惦记的，是明早要去送他的那朵独一无二的“小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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