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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徐大石的案子已经交由廷尉府，一大早廷尉府也已经遣金吾卫来带走徐大石.
如此一来，女子衙堂顿时空闲下来。
亲眼瞧着金吾卫将人带走后，尤锦一心中松一口气，回到尤府。
然而不等她喘口气，已经有人来禀说长宁公主驾到。
尤锦一心中一惊，对萧玉瑶的到来了然。
为表重视，尤锦一亲自到府前迎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出现在萧玉瑶面前那一刻，好似看到她怔愣片刻后的泪目。
对于她的亲迎，没有习以为常，反而略带指责：“虽然天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炎热，但这种湿热更让人受不了，我既来了，自然是为了见你，你又何必出来。”
尤锦一陪着笑，引着萧玉瑶去往前厅。
路过山茶树的时候，萧玉瑶驻足观望。
“怎么了？”
萧玉瑶瞧她一眼，再看向山茶树，眼眸间皆是困惑：“谁在你院子里种植这种树的？我瞧着可以拖出去发卖了。”
尤锦一一怔，没想到种植山茶树会有如此重的罪名。
“是我喜欢的它花团锦簇的模样，没听说不能种植，若是不能，我这便让人移植出去。”
“你让人种植的？”萧玉瑶震惊，“你可知这树开的花叫什么？”
先前跟着季瑶来时，一心没扑在生病的她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她院子里的树，若那时候被她发现，这棵树也活不到现在。
尤锦一笑颜如花，点点头：“因为落败时整朵落下，也被戏称为断头花，我喜欢的它正是因为它这一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世间仿佛都沉默下来，等尤锦一反应过来，看向萧玉瑶时，她正怔怔的瞧着她，好像不认识她，又好似见到许久不见故人。
在萧玉瑶直视下，尤锦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着询问：“公主干嘛这么瞧着我？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话音落下，银钿已经凑过来，仔细端详她的脸，半晌才摇摇头：“小姐放心，脸上什么都没有。”
主仆二人疑惑的看向萧玉瑶，只见后者笑出声，转身往前厅而去：“罢了，你喜欢就种着吧，只不过有一点，”走了两步的萧玉瑶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尤锦一，“待它冬日开花，你得邀我前来赏花。”
尤锦一笑着跟上：“那是自然，赏花若没有公主，岂不毫无乐趣。”
二人淡笑风声步入前厅，萧玉瑶在尊位上入座，尤锦一紧接着在下位入座。
不多时，府中婢女奉上凉茶，萧玉瑶摸到茶盏时神色一顿，而后不动声色轻抿几口。
尤锦一看在眼中，唇角微微上扬。
“我们两个见面总是要比个高低，争个你死我活，没想到也能有和平相处的一幕。”
萧玉瑶看着她时，又像透过她看向旁人。
尤锦一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想起初见萧玉瑶场景。
备受帝后宠爱的公主无法无天，执意要自己爬到树上摘自己的纸鸢，哪曾想，脚下一滑，掉落在树下的溪水中，身边宫婢没有会水的，眼见她在水中扑腾的力度越来越小，众人只有在岸上着急的份。
尤锦一当机立断，不顾形象脱掉自己外衫，并命宫婢们也脱掉自己的外衫，她将所有人外衫牢牢系在一起，而后将一头丢入水中。
好在萧玉瑶下意识抓住那头外衫，众人齐心合力才将萧玉瑶拽上来。可呛了水的萧玉瑶明显陷入昏迷。
尤锦一也顾不得她是公主，径直上手打在萧玉瑶的脸上，才将喝进肚子的水吐出来。
等到人赶过来时，尤锦一已经筋疲力尽。
本以为等公主醒过来，对她的举动会充满感激，得到的却是的劈头盖脸的怒吼与谩骂。
萧玉瑶好像也记起那一幕，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指轻轻掩住自己的鼻尖：“那么糗的事偏偏叫你瞧见了，我自然会生气，哪怕是别人……”
话说一半，萧玉瑶骤然闭嘴，假意饮茶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
若说先前尤锦一不知公主为何讨厌她话，现下她好像已经寻到答案。
她假作不懂，淡定饮着茶盏中的凉茶。
又是一片寂静，方才欢乐的笑声瞬间消散。
“他若在，瞧见我们两个这般和睦，想必也会很欣慰吧。”
萧玉瑶口中的他是谁，尤锦一心知肚明。
她将茶盏中凉茶一饮而尽，不打算回答萧玉瑶的话。
似乎察觉到她的态度，萧玉瑶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到凉茶里自己的倒影。
她眉头微皱，眼眸中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悲伤。
“若是他还活着……”
“不可能。”
知道她要说什么，尤锦一开口打断她的话，情绪波动较大：“寒山郡那场山火烧了一天一夜，没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活命。”
萧玉瑶哑然，难得的没有回怼尤锦一。
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尤锦一放下手中茶盏，缓和自己的情绪，语气有所缓和：“我知公主，”尤锦一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不能说，正如有些事不宜再拿到明面上来一样，“兄长他已经死在寒山郡的那场山火中，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们也应该接受既定的事实。如此，我们才能更好的生活。”
萧玉瑶神色微变，好似转瞬回到那个事事看她不顺眼的状态：“所以，这也是你着急想要嫁给二哥哥的原因？为了未来更好的生活，甚至不顾礼义廉耻？”
尤锦一微微垂眸，想要解释，却在下一秒改变想法，她选择闭口不言，不做解释。
“你知不知你的父亲你的兄长，一心一意为了北晋，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你却只想着嫁人。”
果不其然，萧玉瑶愤怒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瞧着她，恨不能将她的心挖出来，瞧瞧到底是什么颜色。
尤锦一眉眼低垂，没有因为萧玉瑶的愤怒而愤怒。
“如果公主是我，会如何做？”
萧玉瑶怔住，偌大的尤府一夜之间坍塌，再无依靠，她区区一个女子又能做什么。眼下尤锦一做了什么，若是没有她同大哥哥的努力，她又怎么会被父皇任命为督察寺卿。
“如果你的兄长尚在人世，看到你这副模样……”
“寒山郡那场大火是何人所为，公主应该听说了吧？”尤锦一看向萧玉瑶，她怔怔的没有说话。
“案子交由廷尉审理不是因为我能力有问题，而是因为牵扯到我兄长死因，又牵扯到新任大将军何云军。为了避嫌，陛下才准廷尉府接手此案，”她起身，平视萧玉瑶，问出她想知道的问题，“对于我兄长的死因，公主做何想？”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萧玉瑶此刻早已没了脾气，在听到何云军三个字时，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她不敢多想。
她虽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如何，自小她便常常听母后唉声叹气，哀叹她不是个男儿，注定与皇位无缘。
两位兄长也是真心爱护她，也算是在所有人的爱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
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若她是个男儿，两位的兄长还如此待她吗？其实她心中已然有答案，只是她不想去接受。
直到那一年，她亲眼目睹一件事，见证那件事愈演愈烈，阴差阳错偏离原来的轨迹，可她犹如自欺欺人一般，忽略始作俑者却对尤锦一百般介意。
察觉到萧玉瑶神色有异，尤锦一不敢再说什么，转而说旁的：“公主，无论此案能牵扯出多少关于兄长的事情，我都已经身处囵吞，你切莫插手。”
反应过来的萧玉瑶欲言又止，她不插手，可拦不住旁的人插手。
“公主若真为了我好，待我同从前无异变好，尤其是在两位殿下面前。”
萧玉瑶眼睛蓦地一亮，察觉到一丝不对：“你想做什么？”
尤锦一转眸看向院子中山茶树，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做尤家人该做的事。”
像是回应她的话，风起，吹动山茶树枝叶在空中摇摆。
萧玉瑶失神片刻，同她一样看向院中的山茶树，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
尤锦一摇摇头，露出苦涩的笑容：“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发现羿清哥哥并非是我良人。”
萧玉瑶震惊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又闭上，眼尾染上红晕异常明显。
阳光虽然明媚，却没有之前那炎热的感觉。
萧玉瑶离开后一个时辰内，尤锦一坐在廊下望着山茶树发呆。萧玉瑶的举动分明是知道什么，却没有告诉她。
也是，毕竟他们是兄妹。即便萧玉瑶对她兄长有情，可终归还是自己兄长更为亲近，能帮她掩护一二已经很好，总不能想着萧玉瑶因为他们兄妹二人对抗自己的兄长。
尤锦一微微叹气，仿佛陷入另一个世界，尤思礼还好好的，因沪护送粮草有功，父亲也班师回朝，皇帝指婚将公主许配给尤思礼。而她也如愿以偿，得以嫁给箫羿清为妻。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好似那个世界才是真实世界。
风掠过，山茶树发出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银钿折回她身边，小声提醒：“小姐，二殿下来了。”
尤锦一蓦地睁开双眸，惊讶之色无处躲藏。
长宁公主前脚离开，箫羿清后脚就来了。
她深深叹气，箫羿清同萧玉瑶可不同，不是来帮她的。
“小姐，要不要寻个借口不见，楚竹不在，我怕……”
“若是不见，反而引他怀疑，迎他进来吧。”何况，她也确定他的身上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天边云层翻涌，像两个小孩子拥抱在一起，顷刻间，又变作另一个。
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她早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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