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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疆心(十四)
“早些年便有了。”
一声轻叹化进嘈杂的人海,二人买了一大箩筐吃的喝的,往无疆谷而去。
祁夜依身侧再次漂浮起各式各样的吃食,一路上他那张嘴就没停下来过,除了吃,就是叫。
“这个炸的味道不错。”他塞景熙口中一块,“你尝尝。”
景熙单手提着炮仗,点评道:“的确不错。”
“嗯哼。”祁夜依笑笑,靓丽的眉眼染上些过分的暖意。
无疆谷的结界最近放开了,许多镇上人都赶来附近林子烧纸挂红,所以到处都是喜气洋洋一片,放眼望去,满树琼琚挂红巾,许多树上都贴着福字,还有几人在路口处烧纸祭神。
几个追逐打闹疯玩的小孩突然撞了上来。
祁夜依身子一侧,那险些跌倒的小孩稳稳撞在了他的腿上:“小心点,摔坏了我可不赔。”
小孩压根没听进去,抬脚就跟着小伙伴们窜了。
一群孩子跟放了野马似的。
“这小屁孩。”
祁夜依依旧是一边走一边吃,路上多是无疆谷的弟子,见了二人就道声新年好,祁夜依就“赏”他们点吃的,要么是一把梅子干,要么是几个柿饼。总之就这么一路悠闲地走着,不多时便回到了小院里。
叶梓归将景熙手中的炮仗接过,看祁夜依左右漂浮的那些袋子,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这些是?”
祁夜依“赏”他一把黑枣和一个柿饼,“粮食。”
好一个粮食。
景熙向屋里张望过去,瞧着没人,问道:“他们去哪儿了?”
叶梓归:“小姐她们帮忙捉猪去了。祝谷主在炒菜。”
祁夜依好笑道:“捉猪?”
叶梓归颔首:“嗯,那猪从猪圈跑了出来,主人家跟着四处乱跑追到了这里,她们看到就去帮忙了。”
话落,万碧空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她提着一大块猪骨,远远瞧见景熙,大喊道:“阿瞒,我们改日炖排骨。”
景熙看过去,万碧空挽着袖子一手提肉,一手持剑,萧晴跟在她身后一手攥着两只鸡,一手持剑,猛将鸡扔在地上。
她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那猪可太壮了,一点都不好抓。”
叶梓归看着地上的两只老母鸡,问道:“哪里来的鸡?”
萧晴下巴一仰看向万碧空,“喏,她买的,说什么阿瞒爱喝汤,要给她炖鸡汤喝。”
“给我的?”景熙看向万碧空,万碧空笑笑,“自然是给你的,我的好阿瞒。”
叶梓归道:“小姐对少主向来用心。”
万碧空笑笑:“好了,梓归,我对你们难道不用心吗?我先去帮师兄炒菜,你们自己玩。”
万碧空说完便向厨房走去,萧晴蹲下将老母鸡绑脚的红绳扯开,又撒了几粒米,便坐到了叶梓归身旁。
她看了一圈,疑惑问道:“叶哥哥,那小妞呢?”
小妞指的是桃桃。
叶梓归指了指屋一侧有阳光的地方,“在那儿睡觉。”
萧晴摇头,啧啧称奇道:“天为被,地为席,还真是天生万物,居然是这么个睡觉法。”
景熙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是除了雪便再没有其他物件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马还站着睡觉呢。”祁夜依抓着麻花往嘴里了塞了口,将吃食全部排放在石桌上,就坐在屋门口嗑瓜子去了。瓜子皮随着风打着旋儿般飞谢,两只鸡围着他转圈。祁夜依高了兴,嗑出瓜子种来喂鸡。
景熙坐在石凳子上看着这一幕,她随手拿了个苹果啃了起来。
萧晴对祁夜依的恐惧是与日俱增,她自然不敢问他“马会站着睡觉”一事,只能等他走了以后小声问叶梓归:“叶哥哥,马真能站着睡觉啊?”
叶梓归点头,开启了他的科普:
“你还记得我曾经那匹马梓里吗?它就会站着睡,特别是在不熟悉不安全的环境里,就相当于打一会盹。”
萧晴一早就拿出了鸭脖,听他讲完,整个人已经被辣得话都说不利索,“嗯,我知道了……叶哥哥,这个鸭脖……好辣啊……辣死了,水……”
叶梓归无奈,进屋给她倒了杯水,“辣就少吃点,别辣得不舒服。”
萧晴吐出一小块骨头渣,“哎呀,叶哥哥,你就别管我了,我整天听你教训我……嘶,头都大了。”
她喝了一口水,接着吃,叶梓归无奈摇头,却看见对面的景熙眼中俱是温和。
她像是在笑着看这一幕。
叶梓归怔了怔,不禁感慨一句:“少主变了。”
景熙:“嗯?”
叶梓归笑笑:“没那么锋利了。”
锋利?
以往的景熙像是被仇恨裹挟的提线木偶,锋利地恨不得要将所有遇见的人都捅一刀,能利用地利用,能算计地算计,除却对叶梓归保留着一二分的真心,对旁人而言皆是一把随时会见血的利刃。哪怕是当年对她恩重如山的万家,她与万碧空的那场姻缘,也是在利用。
有真心是真的,没有真心也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是是非非、真真假假,谁对谁错,又有谁说得清。
景熙笑笑,伸手握住桌上流淌的金黄碎光:“可能吧。”
可能是失去的太多,已经不想再失去了,不想再错过这些来之不易的温情了。
“上菜了!”首先上的一道硬菜,祁夜依端着热腾腾的鱼放在桌子中间。红辣椒、葱花、蒜泥作为佐料覆在鱼上一层。
几人在院子里支了个大桌子,他们围坐在一起,澄澈的月光从天幕透下,被明亮的烛光阻隔,凉如水的冬日也显得温暖。
随后一盘盘菜如同流水一般上了上来。
猪肘子、土豆虾球、四喜丸子、炸茄盒、蒜苗炒肉、凉拌黄瓜、肉沫豆角、无添加纯灵果……
当然,还有酒。
桃桃将酒给众人一杯一杯倒上,祁夜依招呼道:“快尝尝我们家桃桃酿的酒,我保你们喝一口,百日之内没心思想其他酒。”
束寒玉翘首以盼,见桃桃那温吞模样,也不知自己几时才能喝上,迫不及待起身夺过她那酒壶,道:“你回去坐着,我来倒!”
桃桃点点头,坐了回去。
束寒玉拿到酒后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诶,好喝,别说,真好吃。”
白染干瞪着眼看她,“你怎么还喝上了?”
束寒玉:“你管我怎么喝上了,当然是谁倒谁先尝了。”
白染不服气,也要抢酒壶,束寒玉今日心情好,对他这幼稚行为非常包容,哄孩子道:“把你杯子拿来,我给你倒一杯。”
白染将杯子递过去得了一杯酒。束寒玉便满桌子围着倒酒去了,她尤其爱劝酒,一圈人都让她怼着喂了酒。
景熙和叶梓归喝得尤其多,二人一个贪嘴,一个不禁劝,劝了就喝,喝多了就倒,所以叶梓归醉晕了,被萧晴扛着睡觉去了。至于景熙,不仔细看看不出不妥,只是仔细看的话,她左右眼皮已经在轮班了。
酒过半巡,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
祝子璞身子不好,已回去歇着了,桃桃也找地儿睡觉去了。桌上凌乱地散着几个人。
束寒玉抱着两个酒坛子,将里面的两种酒掺在一起喝,她喝美了。
今夜的酒一共三个品类,桃桃酿的酒,万碧空特地买的酒,祝家酿造的酒。还有一个隐藏款——祁夜依手中的吾美酒。
他同束寒玉道:“你尝尝这个,也好喝。”
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束寒玉毫不犹豫就信了这人,将酒杯一递,接了一杯便往嘴里送。
“你——”
祁夜依握着手咳咳一声,递了个眼色,束寒玉顺着他视线一瞧,白染正在吃鱼——他似乎酒量不佳,两种酒掺着喝得多了,就醉了,手掌轻撑着脸,白软的面颊泛起潮红。
她嘿嘿一笑,蔫坏地接过祁夜依手中酒壶,走向白染。
“死鱼,来,喝酒。”
白染抬抬眼皮看她,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么殷勤,有事求我?”
束寒玉一拍他的肩膀,顺势倒上了酒:“你真聪明,一眼就看透了我心中所想。”
白染闻言,忍不住嘴角上扬,倒也不是他骄傲,毕竟束寒玉平日里除了骂他就是打他,还是第一次承认他比她聪明。想来是被他高贵的人格折服了。
束寒玉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拿酒杯敬他:“不管怎么样,白染,我还是要多谢你这些时日的陪伴,得此损友,也算不白回这世间一趟。”
白染:“损友是什么东西?”
束寒玉:“……就是良师益友。”
白染闻言,洋洋得意地昂首:“算你识相。”随即端起酒杯,一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酒水滑进口中的瞬间,白染面色一变,霎时染上了便秘的色彩,大叫道:“啊——束!寒!玉!”
束寒玉冲他做鬼脸:“略略略,上当了吧,傻鱼!”
“你,你,你,”白染觉得自己一腔真情喂了狗,委委屈屈跑到景熙身旁,看着快要哭出来了,“主人,她又欺负我……”
景熙瞧着这蹲在脚下的人儿,没忍住摸了把头发,“乖。”
束寒玉底气不足地追过来,她是真没想到白染会是这种反应,毕竟以往她欺负一下他,他都会报复回来的,这怎么瞧着要哭了?
她蹲下戳戳白染:“喂,你没事吧?”
白染瞪她一眼,蜷曲起胳膊趴在了景熙腿上。
“主人,你好,她坏。”
景熙:“……”
束寒玉:“……”
这就是喝醉酒的男鱼吗?
景熙拍拍他的头发,像小狗一样的手感,想安慰他,却忽地感觉脑后一阵冷风灌入,她一回头,就见祁夜依盯着她的后脑勺狠狠磨牙。
景熙也醉了,唇角微勾,冲祁夜依吹了声口哨。
祁夜依的脸彻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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