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花开

　　第二日一早钟离谣便被传来的香气馋醒了。钟离谣缓缓的做起来，朝向桌子的眼神聚了一会儿焦才真切的看到那满满当当一桌子的早餐。

　　脆生的煎饼，滴油的包子，酸辣扑鼻的馄饨，开胃的各式小菜，工艺复杂的养胃粥，还有餐后精致的甜品，钟离谣狂喜的确定：自己的少侠回来了！

　　东方诀摆放好餐桌后，转身看向木冷冷愣愣的丫头，温柔道：‘醒啦？吃早饭了。’

　　“嗯！”钟离谣迅速翻身下床，用最快的素的洗漱完毕，坐在了桌子前。

　　“今日也太丰富了吧！”满桌的美食让钟离谣目不暇接。

　　‘吃完后咱们出去逛逛吧。’

　　“就咱俩吗？”钟离谣有些期待的问道。

　　‘嗯，就咱俩。咱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

　　“嗯！”钟离谣开心极了，也不急着问东方诀这些日子东方诀究竟在查什么事情。因为她确定少侠已经做好准备告诉她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确定，但她就是确定，莫名其妙却又不容置疑的确定。

　　看着钟离谣满足的样子，东方诀开心极了。就再贪婪几时吧，东方诀想着，等过完这了无杂事的白日，晚上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丫头。

　　用过早餐，东方诀和钟离谣没有支会任何人，与店家借了两匹马，策马出了城。

　　山路不平，却也不算陡峭。钟离谣与东方诀并排驰骋在山林湖泊间，迎面的风是冬日冷气的味道，马蹄下的草地被一层薄薄却经年不化的雪覆盖着，阳光刺眼，湖水清澈，倒映着高耸的雪山，透亮、清冷。

　　风凉透了鼻头，吹红了两颊，舞动了碎发，掀起了衣摆。

　　清泊冷山冬日阳，
　　策马奔腾少年郎。
　　青丝衣裾风里扬，
　　驰马肆意少女昂。

　　这是钟离谣躺在宽阔的天地间时脑中想到的。天高地广，与东方诀这片刻的自由，便是值得回味的运气。

　　“真爽，很久没有如此快意的骑马了。”钟离谣喘着气，躺在草地间，满足的说道。

　　‘是啊，从前在尘世派的时候总觉得这是一件平常的事，想骑就骑了。但这一路上大多都是坐马车，反倒是想念这颠簸的感觉。’

　　“明日就是三日之限，等我们拿到最后的线索，去到莲仙山，取了雪莲，就可以去京城复命了。再之后，咱们就回尘世派，骑马、抓鱼、打野兔，陪师父他们种菜，跟师兄们去集市卖艺。若是腻了，咱们就跟师父和素姨告假，游山玩水。咱往南边去，去找何逸天，那里是他的地盘，应该不用咱自己花啥钱，江南的点心，花船上的娘子......”

　　钟离谣滔滔不绝的讲着，这些都是她反复盘算了很久的事情，一口气说下来，并不费劲。

　　东方诀仔细的听着，眼前的画面随着丫头的形容，从莲仙山去到尘世派，再从安静的后山去到热闹的院中与集市，再到想象中的江南，东方诀猜丫头一定会吃点心吃到撑，再怂恿自己去挑逗好看的娘子，若是自己不从，丫头一定会生气，但若是照着丫头说的做，她一定会好几日不理自己......

　　想着想着，东方诀笑出了声。

　　他后悔了，后悔故意刺激何逸天要他向丫头说出自己的真心，后悔用这么卑劣而幼稚的做法来确定丫头的心思。丫头的憧憬中都是自己，自己又在怀疑什么呢？

　　“你笑什么？”钟离谣闻声开口问道。

　　‘远日光景竟是如此美好。’

　　钟离谣将小臂随意的放在颈下，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嘴角微扬，道：“这光景，不远！”

　　他们肩并着肩一起躺着，忆着尘世派的往昔，细数着一路上的经历，向往着未来的五光十色。饿的时候东方诀便掏出怀里揣着的饼，一人一半的吃着，虽然生冷干硬，可看着对方鼓着腮帮费力咀嚼的样子，也甚是有趣。

　　越是想要留住的似乎越是难留，紧张与害怕好似更是加速了它的流逝，比如这光亮。

　　东方诀与钟离谣牵着马朝客栈慢慢的走着。钟离谣在等，等东方诀开口，她知道快了；东方诀在准备，准备揭开一场隐瞒了多年的事实，准备勇敢。

　　慢慢悠悠转眼间，已经可以看到客栈前挂着的灯笼。

　　东方诀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钟离谣紧张又认真的看着东方诀坚定的眼神，耐心的等着。

　　‘丫头，这几日......’

　　东方诀刚要开始，两人的余光只觉一道黑影从客栈方向闪过，紧接着便看到何逸天跟着跑了出来。

　　看到不远处的两人，何逸天像见着援兵般，喊道：“那道人劫走了王婉清，快追！”

　　说罢，何逸天便朝着刚刚黑影的方向跑去。

　　“奇怪。”钟离谣小声道。明明昨日还在秘密会面的两人，为何今日就会撕破脸，而且一个勉励支撑的老人，真的可以带着王婉清跑的这么快吗？钟离谣觉得蹊跷，可事发突然，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听到声音，东方诀转头问道。

　　“没什么，先救人吧。”

　　说罢，两人便跟在何逸天后面一起追了过去。

　　三人越追，钟离谣越觉得不对劲，看着最前面两人的方向。这明明就是约定好的那间小屋的方向。

　　果然，那道人和王婉清进入了那间屋子。

　　钟离谣担心有陷阱，就在临近屋子的时候，一把将东方诀的手腕抓住，向后一拽，便扯到了身后，自己率先进入了屋内。

　　可这哪里是挟持，那道人和王婉清明明就是同排而站。

　　钟离谣向后用力推了一掌，关上了门，将东方诀和何逸天两人及时的挡在了门外。

　　就在东方诀要将门劈开时，只听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我劝你们三思，不然可能就是三条人命！”

　　钟离谣冷静的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再看看老道和王婉清，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对吗？”

　　“不知道。”老人无所谓的答道：“但是现在他们绝不会轻举妄动。有软肋，就会心生害怕。”

　　果然，门外一直静悄悄，毫无动静。屋内的钟离谣也不敢向外报信，她害怕自己的猜测是错的，这屋里的陷阱只是没有被自己发现。

　　“王婉清！”钟离谣这突然带着愤怒的一吼，瞬间让门外的两人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惊恐的两人都从对方的意外的眼神中确认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是王婉清与老道人一起设的局。

　　可是两人还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何？

　　门里的声音弱了下去，东方诀与何逸天不敢凑的太近，于是听不清里面的话语，只能既希望于钟离谣，再给他们一些暗示或者信号。

　　“王婉清，你究竟想干嘛！”

　　王婉清死死的盯着面前带着怒气的钟离谣，这是王婉清第一次见钟离谣生气，王婉清这才知道原来平时笑呵呵，好像啥都不放在心上的钟离谣也会生气。

　　王婉清没有回答钟离谣的问题，而是把头转了过去，不再看向她。

　　“小姑娘，有话好好说，何必这么大火气呢。”一旁迟迟不发言的老者开了口。

　　“说好的三日后，为何今日就将我早早引了过来？”

　　老人停了一会儿，时间不长，也不短，终于开口道：“你看，子时了。”

　　钟离谣不喜欢这种自作聪明的游戏，没好气道：“有话快说。”

　　“哈哈！”老人笑道：“其实这三日不是留给你的，”老人指了指身边的王婉清：“而是留给她，”又指了指门外：“和一直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子的。”

　　“我给他时间让他坦白，给她时间让她做决定。可他终究没说出口，而她，也做出了最让我满意的决定。”

　　“既然该说的人不说，贫道心善，决定帮一把。而只要今日在这屋里的是你，那我的目的便达到了。”

　　“你又怎么能确定刚才首先冲进来的是我，而不是他俩中的任何一人。”

　　老人看了眼王婉清，有些自负的说道：“这丫头说你心思不够细腻，可我偏偏不这么觉得，那日白天你跟着王婉清到城外林间，你真当我不曾察觉吗？”

　　听到这里，王婉清惊讶的抬起了头。原来钟离谣从来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怀疑，王婉清心道。

　　“但那日你多了个心眼，并没有跟的太近，想必就是怕我发现吧。于是我便做了局，让这丫头今日假装被我挟持。你虽会怀疑，却也仗义，不会真的不管不顾。而当你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时候，又怎会眼看那小子进入这屋子。”

　　“至于最终进来的是你还是你和那何家小子，我不在乎，只要来人中有你便足矣。”

　　钟离谣冷笑一声，道：“那万一只有何家小子进来了呢？”

　　“哈哈哈！”老者自信的笑道：“他跑不过雪雁扬飞！”

　　还未留出时间反应反应，只听一声巨响，钟离谣的眼前便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觉。

　　此刻，在屋外的两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个措手不及，再看时，只见刚刚还挺立在那里的屋子瞬间塌成了一片废墟。

　　耳边的声音如空气中扬起的灰尘清晰的传了过来：“人我先带走了，作为交换，最后的线索我留在废墟底下，挖开了，就找到了。咱们稻城莲仙山见！”

　　何逸天与东方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线索，两人冲到废墟前，何逸天边朝废墟下面喊着“钟离谣！”，边与东方诀一起徒手搬着瓦砾砖块，回应他们的只有夜晚的寂静。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你的机关，也好有个准备。”王婉清拍着身上的土，不满的说道。

　　老道倒是毫不在乎，道：“你现在不是完好无损。”

　　“既然你都要给他们线索，为何还要留在废墟底下？”

　　“我年迈，你娇贵，还要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若是不拖延一些时间，还未进稻城就会被那两小子追上，更别提上莲仙山了。”

　　不等王婉清回答，老道又说道：“架着她，咱们快点上路吧。”

　　说罢，老道转身先行离去。王婉清托起昏迷的钟离谣放在自己的后背上，托着跟在老人的后面。

　　王婉清边走边观察着这个暗道。刚刚王婉清掉下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眼顶部，是一片平整，丝毫看不出破坏的样子，想必即便是东方诀和何逸天将废墟全部铲去，也是找不到这个暗道的入口的。再看看这条暗道，虽然狭窄，仅能容纳一人的宽度，但道路却很是平整好走，而在雅县这种山林环绕的地方，想要挖如此一条长度的地道，并非短时间可以完成的。

　　此刻王婉清只觉得前面的人阴森恐怖，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策划，而更令人胆颤的是：哪怕现在看似到了离雪莲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依旧没人能猜到他的目的是什么。

　　与这样的城府之深、不知善恶、只笑不怒的人合作，自己又会是何种下场，王婉清不禁为自己担忧道。

　　“你在想什么？”

　　王婉清被这突然一问吓了一机灵，有些紧张道：“我，我在想万一钟离谣中途醒了怎么办。”

　　虽然是临时编的理由，但王婉清觉得这个理由很正当，应当不会被他怀疑。

　　“没有解药她醒不了，你就放心背着吧。”

　　依旧是平和语调，不知他信了与否。

　　“嗯。”王婉清只简单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了。

　　此人不可信！

　　与此同时，东方诀与何逸天还在焦急的搬着砖瓦。此刻两人心里明白早已追不上王婉清他们，所以只能尽快拿到线索，早一步到莲仙山，钟离谣就少一分危险。

　　‘这样不行，就我们两个太慢了，去找人帮忙！’东方诀拍了拍埋头苦挖的何逸天，说道。

　　“对！对！我去找人！”何逸天激动的说道。

　　“可是你叫人来人就来啊！而且这黑灯瞎火的谁来啊！”

　　东方诀真的是很无语，道：‘银子！银子！’

　　“啊啊啊！对对对！钱真他妈是个好东西！”说罢，何逸天便转身跑去找人了。

　　没一会儿的时间，东方诀便被杂乱的脚步声吸引着抬了头，只见乌泱泱的一群人由何逸天带头朝这边跑了过来。

　　“大家伙儿快搬啊，等将这里搬干净，本少侠当场发放尾款！”

　　“好嘞！”一位领头的壮汉兴奋的喊道：“都动起来！”

　　看着这群卖力的背影，东方诀也不禁在心里感慨道：钱真他妈是个好东西。

　　天还未亮，刚刚还一片狼藉的地方，现在已经被清理干净。一个朴素的木盒就像是被刻意摆放在那里似的，毫无遮拦，很是显眼。

　　东方诀仔细的看着里面的纸条，将之前得到的线索与这次的连在一起，但毫无头绪。

　　另一边何逸天也发完了银两，以作感谢后与众位告了别。

　　“莲花山上寻长生，莲花山下徒一生。”何逸天走到东方诀身边，看着纸条，念了出来。

　　“这次居然是两句。听那老头刚才的意思，咱们这线索算是找齐了吧？”
　　东方诀皱着眉，道：‘大概吧。’

　　“这线索，究竟是何意思呢？”

　　莲花座上莲花生，
　　莲花身下莲花开。
　　莲花上看雪白生，
　　莲花下看雪满山。
　　莲花山上寻长生，
　　莲花山下徒一生。

　　是啊，这是什么意思啊？东方诀一筹莫展。

　　‘不管怎样，先赶去莲仙山是首要任务。’

　　“嗯！”何逸天赞同道：“王婉清的马车就在城外，离这里不远。咱们连夜驾车去。这王婉清也算是无意中帮了咱们。”

　　‘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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