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

　　大年初二这天，关怜拿到了唐筛结果，一切正常，杨玉平并不在意，没什么表情，一直在看手机，始终没有谭兆的短信来电，她幻想着谭兆没出事。
　　此刻生出来的孩子是否健康，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扶着腰就要走，关怜拿着单子看了一会，这一刻他心里阴暗的希望结果是坏的。
　　关怜眼底忍不住泛出狠戾，“你当初是怎么决心生孩子的，你怎么知道生产没意外？”
　　杨玉平听见关怜了声音，并没有停住脚，慢吞吞地走着，“我确定，你不也从我肚子里剖出来的，我怎么生的你就怎么生他，现在不都好好的。”
　　关怜盯着杨玉平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不想再去看，他没办法想象那一天的到来，他该如何面对。
　　病房里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少，关怜找到个大蛇皮袋，把东西都塞一起，拎着先出了门，曲宽彦在不远处站着，看见关怜想跟上来，关怜朝他摇了摇头，紧接着杨玉平空着手跟在后面出来，在医院门口四处张望。
　　关怜从口袋里仅剩的现金，一共就三十来块，打车回家都不一定够。
　　杨玉平看关怜低头数钱的样子心头窝着火，“我给你的卡里有钱，怎么不取？”
　　关怜没说话，自己拎着袋子朝旁边的公交站走去，杨玉平心里有气也没办法，两个人坐公交车回去，好在过年人少，车上有空位，司机扫了一眼关怜的大袋子没说什么，人多的话这根本上不了车，眼前的年轻人虽然个子高，但明显稚嫩，穿的破旧，手被袋子勒的通红，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也真是可怜。
　　关怜和杨玉平一前一后地坐着，杨玉平回头看着关怜不停地嚷嚷，“我一个大肚婆让我坐公交，又不是没有钱，真的要死了，没事找罪受。”
　　“给你钱是摆设吗？花啊，学习学傻了！也不知道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没用的书呆子。 ”杨玉平嘴不停地说着引人朝她看，努力证明自己不是只能坐公交的穷人。
　　关怜冷眼旁观她的表演无动于衷，也没有制止她，他不知道杨玉平有多少钱，他没动过那张卡，她之前没钱的时候唯唯诺诺，现在只想着证明自己不是没钱，他觉得好笑。
　　几个月之后生孩子要花钱，孩子生出来后也要花钱，他一毛也不敢动。
　　杨玉平说了一会像是达到自己的目的了，闭了嘴，公交车晃晃悠悠一个钟头才到地方。
　　下了车还要走两百米，关怜手里的袋子发出呲啦的撕裂声，杨玉平停下来看了一眼继续朝小区门口走，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袋子可能是在公交车上被什么东西划到了，裂开的口子像个大嘴一样张着，里面的衣服也被刮了一个角，关怜蹲在地上看着袋子想办法，他一个人运回去很难。
　　“你拿这个，先回去。”关怜说着把杨玉平的两件厚外套掏出来递给她。
　　“小伙子，要帮忙吗？”
　　关怜抬头一看，那天抱着小孩的妇人就站在两米开外的位置，朝他走过来，个子不高，干瘦得像几天没吃饭，眼神却格外的精明，关怜心里咯噔一下，商炳的妈妈。
　　关怜刚想拒绝，一旁有人冲过来站在他面前挡住，把他完全隔在身后，曲宽彦扫了她一眼，“不用，谢谢。”
　　妇人似乎也认出来他就是那天撞到的人，眼神有些躲闪笑着摆摆手，“没事，先走了啊。”
　　关怜抬头朝曲宽彦看去，那人逆着即将退却的夕阳，脸上还留有严肃的神情，接着在他面前蹲下来，接过他手里的衣服，“等我一会儿。”
　　李伯的车停在不远处，他们就是跟着那辆公交车来的，曲宽彦从后备箱拿出来一个灰色的行李箱，从袋子里把关怜的东西拿出来，关怜拦住他，“别了，被她看见不好说。”
　　关怜的东西没多少，就曲宽彦送来的那两件还有一些日用品，“你的先放我这，等晚上她睡觉了再来拿。”
　　关怜抱着杨玉平的衣服，曲宽彦一手抓住袋子开裂的口子，另一只手拖着底走进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好奇地盯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旁边那个稍矮一点的他认识，但这个人从未见过，穿着纯黑色的立领外套，像被墨里浸了一样，贵气的不像是住这里的人，怀里抱着个粗糙的蛇皮袋子，突兀却并不滑稽，破烂袋子在他手里都变得贵了起来。
　　“那女的不住这。”曲宽彦朝关怜说道。
　　关怜心里不安感在扩大，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摆在他面前的事情一团糟，他甚至无暇顾及商炳那些破事。
　　“你别乱跑，我找人看着。”
　　“嗯。”
　　不一会到了楼梯口，关怜：“我自己上去，你把东西给我。”
　　“再上一层。”
　　到了二楼的转弯处，曲宽彦才伸手把东西递给他，不舍得摸了摸他的手，“晚上我再过来给你送东西，手机别关机。”说完又倾身靠近他，亲昵地碰了碰他的嘴角。
　　即便很随意的话，平日里头常有的动作，关怜耳朵却有点烧，不知怎么的想起昨晚的他主动的那个亲吻，他似乎有了恋爱的感觉，推开他的手有些笨重的转身。
　　曲宽彦看着他上去，关怜开门后扭头发现他还没走，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步子迈进去之后犹豫之间又回头看向他，曲宽彦的眸子静静的，不再问他要虚无缥缈的诺言，他知道的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关怜关了门曲宽彦才离开，在楼下等了一会，看到李伯叫过来的人开着车进来才放心，那妇人今天的出现在这太过诡异，是给她儿子报仇吗？
　　晚上关怜正在写作业，手机屏幕亮了，曲宽彦来了，杨玉平的房间里已经没了光亮，都已经睡了两个小时了。
　　关怜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再关上。
　　“怜怜？”
　　曲宽彦这一声轻唤差点没把关怜吓死，他正想着万一被杨玉平发现了他该怎么解释。
　　“吓死我了！”关怜瞪了一眼曲宽彦。
　　曲宽彦看他连外套也没穿，赶紧把人拉过来，揽着他的肩膀朝下走，“车里暖和，给你带了吃的。”
　　这不是家里常用的车，关怜甚至都没见过，上车才发现李伯不在，奇怪地问，“就你一个人？”
　　“嗯。”李伯没从洺洲港回来。
　　曲宽彦跟着他坐到了后面，从脚边拿出来个袋子，掏出来一包吃的。
　　“范陆南带来的。”
　　关怜皱着眉头没接，“你怎么过来的？”
　　“我开车过来的。”
　　看关怜眉头越皱越紧，连忙解释，“过年人少，我开得慢。”
　　“你成年了？”
　　曲宽彦点点头，关怜扭过头没再说什么，他不知道对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也没问过。
　　“你太忙了就没告诉你。”曲宽彦似乎看出来关怜的不是滋味，出声安慰他。
　　关怜接过来他递过来的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有点食不知味，扭头看向他，“你明年生日想要什么？太贵的我买不起。”
　　曲宽彦咧嘴笑，想了想说道，“和我住一起让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别人问起来就说你是我男朋友。”
　　关怜停下牙齿咬合的动作，在曲宽彦的注视下，半晌才出声，“这是三个。”
　　“那就分三年。”
　　关怜没再说话，也没反驳。
　　“好吃吗？”曲宽彦问。
　　“你还没吃？”
　　“没。”
　　关怜想了想伸手递过去让他尝尝，他不知道这什么，外面有点硬，里面又很蓬松绵软。
　　曲宽彦突然间脸上有些关怜从来没见过的情形，看着关怜伸过来的手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涩，关怜也开始别扭，把手缩回来。
　　一时间车上的氛围变得古怪又暧昧。
　　隔了好大一会，关怜手里的可露丽已经吃光了曲宽彦才吱声，“怜怜。”
　　“？”
　　“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对吧？”
　　关怜几乎是瞬间脸红，明明两个人什么都干过，可曲宽彦现在却纯情地跟床上的疯子不是一个人一样。
　　“神…神经病吧你。”关怜太过不自在，结结巴巴地朝曲宽彦骂了一句。
　　“我上去了。”关怜边说手边往门上伸。
　　曲宽彦把人拉到怀里，手摸着关怜的耳朵，“别走，我还没适应…你…我…就…没事了，我只是高兴而已。”
　　“没出息。”
　　曲宽彦听到关怜的骂声，不恼反笑，牵着关怜的手摸上自己的脸，烫得关怜手心一颤。
　　“怜怜，你亲亲我。”曲宽彦跟小狗一样看着关怜，像是在撒娇，看得关怜心里发颤，他…他怎么这样！之前不这样啊！
　　关怜想推开他，手却停了动作，像昨晚那样，轻轻贴了一下，刚准备撤回去，被曲宽彦扣住后脑勺，接着湿滑的舌尖就已经探了进来。
　　接着关怜眼前一黑，曲宽彦把他的毛衣掀起来盖在他脸上，就是不帮他脱下来。车内温度还没到能光着的地步，冷的关怜的点点都立起来了，此刻下身已经被攥住了。
　　果然特么的纯情不过一秒钟，关怜心里唾骂着，谁能装过他，虚伪至极！
　　“怜怜，我们去开房吧？”
　　“神经吧！哪里住不下你。”
　　当然，反抗并未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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