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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往常热闹的家中一个人也没有,岑商到处翻找,在卧室的木架上发现了一块泥板。
上面刻着几个字:是我做的,我离开。
泥板旁边是他雕刻的木玫瑰。
岑商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如此不真实。她绝不相信鹰会这么做,他一定是在骗自己。
“扯淡!”她既气又急,窗外,雪又重新纷扬飘落,聚落之外是白色的苍茫原野,天地苍茫无声。岑商看不到任何脚印,他是在下雪之前走的。
为什么之前都好好的,偏要在昨晚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
岑商突然回想起了昨晚疤找到她说的那些话,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鹰一直忍受着族人的歧视,从来没有抱怨过,所以这次是因为她才决定离开的吗?这个猜测让岑商坐立难安。
冬天,外面又下着雪,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去哪里?又拿什么填饱肚子?
现在走,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她要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在心中疯涨,岑商不顾身后山和理的呼喊,扔开泥板,朝聚落大门外跑去。
理望着商的背影,一时间手足无措,她拍了拍脸,推了山一把:“你跟着她,我去找人!”
说完跑去疤的房子,这个时间还太早,她唯恐疤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照着木门拍个不停,疤过了一会儿才开了门。
“什么事?”
理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但还是悄悄压着声音说:“鹰离开了,商好像去追他了,怎么办?”
疤也没有睡好,刚有了点睡意就被叫醒,本来很生气,听见这两句话,一下就清醒了:“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哎呀,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理快要急死了。
疤几步跑去聚落门口往外一看,商和山两个人只剩下一点黑影。
他又去叫了壮和狼,也不知道商怎么走得那么快,他们三个强壮的男人都一时没能跟上她的速度,一直在追逐她。
“商!你要去哪儿!”狼在后面大声喊,前头却没有回音。
“回去吧,我们帮你找……”
雪下得越来越大,三人的鹿皮靴陷入雪中,早都浸透了。雪水冻结成冰,黏在袜子上,脚已经没了知觉。
商却像不知道冷一样向着南方走,一刻也不停。
她的嘴唇都冻白了,山急得去拉她的胳膊,却被一把甩开。
雪落在眉骨和睫毛上,模糊了视线。岑商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寒冷,她心中只想着一件事,快了,他一定在那里等她,她要把他带回来。
穿过平原,踏过河流,绕过山谷,攀上低矮的丘陵。
顺着只剩枯枝的低矮灌木一路往上,她一点也不冷,反而浑身发热,就是这点意念支撑着她来到这里。
山崖之前,血脸族曾经的居所已经保持了许久的荒无。她曾经亲手堆起的坟包被大雪掩盖,那块石头仍然静静伫立在那里。
她机械地一步步靠近,这是他突然出现的地方,就像是上天的仁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了她明白人类感情的伙伴,她的逃避和冷待都没有赶跑他,这次一定也是这样,他会如自己承诺的,不会离开她。
明明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但岑商总觉得鹰会和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躲在石头后面,突然冒出来。
她一步步走过去,绕到石头后。
见她终于慢了下来,山紧紧跟在她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看到了,这里没有人,我们回去吧!”
“没有。”
“对,没有。”山肯定地重复,他也很着急,但商现在的样子简直太不正常了,她必须得停下来。
眼前一晃,山眼睁睁看着商跪倒在地,身子软趴趴地扑了下去。
“族长!商!你怎么了?!”山搀起她,害怕地大叫,“理,你们快来啊!”
岑商再次睁开眼睛是躺在火炕上,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从内到外地发痒。她伸出手看了看,手心好多擦伤,手背关节青紫肿胀,惨不忍睹。
不用看,脚肯定也是这样。
床边围着一圈人,她抬了抬眼皮,看清的一瞬间有被吓到,脱口而出:“妈呀,有猿猴。”
“醒了!”
“热水呢?”
“来了。”
等被灌了半碗热汤,岑商生锈的脑子才渐渐转动起来。什么猿猴,她穿越啦,成了一个不知道多少万年以前的猿人,周围也都是和她一样的祖先们。
不对,是冒牌的,正版的智人是甘他们,还有鹰。
鹰……
想起这个名字,心就像是空了一块。她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弄到现在起不来床的样子。
鹰走了,她去找他,没有找到。
这么冷的冬天,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了。
“你没事吧?”狼抓着她的手搓个不停,年轻的脸上都是担忧。
“我睡了多久?”她问。
“四个小时。”疤说,“我们找了很久,没有找到鹰。”
岑商想坐起来,壮着急地说:“我们再去找,你先休息。”
她抽回手,从木架上拿下那朵木玫瑰,下来走到炉灶边。送的时候,它还比较粗糙,因为这段时间经常抚摸,木头变得光滑、纹理分明。
“不用找了。”岑商最后看了它一眼,将其扔进了火膛中,眼睁睁看着火苗一点点将它吞噬燃烧殆尽,“既然他主动离开,那从今以后,鹰就不再是我们的族人。”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和鹰在第一场雪相遇,于是这一天成了他的生日,他们也在这一日分离。
雪一直到晚上才停,岑商拒绝了珠的照顾,翻出几个不常用的陶罐,架在灶上,没有倒水,把熬的猪油倒了一点,覆盖底面。等油稍稍热后,将切好的肉丝、野菜放进去翻炒,再打一个鸡蛋。
第一个陶罐承受不住火烧,碎成几片。她收拾好,换上另一个陶罐,继续重复。直至报废了三个陶罐,才做出来一盘野菜炒肉丝。
她尝了一口,慢慢咀嚼,滋味有些过于清淡,不是没放盐的原因,可能是缺少了锅气,不是她记忆中炒菜的味道。
狼一直在,他几次想说话,但看见她这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就开不了口。
没想到却是她先主动招呼:“你尝尝,这叫炒菜。”
他并不后悔,如果不是为了鹰,商根本不会受这么多罪。他早就知道,血脸族的那些人,根本不是同类,只会伤害他们。
可她越正常,他却越不安。
狼鼓起勇气说:“商,如果你难受,就休息几天,我会做好其他事……”
岑商突然打断他的话,问:“疤是不是想把青铜泄密的事情推到鹰头上?”
狼迟疑着点了点头。
鹰主动离开,一切事由他承担是最好的,对族人,可以说是主动驱赶。
“告诉他,我不同意,我会查清楚是谁做的,不能因为难查就冤枉人。大家也都不是原来了,次数多了,心里都明白,这样不好。”岑商很快吃完了损耗三只陶罐换来的一盘炒菜。
她的态度就好像鹰离开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狼看着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没事?”
商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在乎:“不用担心,我跟你说,只要没死,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是大不了的。”
她可是顽强地和病魔斗争了好几年的女超人,那么痛苦的日子都没能打倒她,世上就再也没有能够让她绝望的了。
她应该做的,是从错误中吸取经验和教训:“记得找人看好瑞和焰。”
——
瑞和焰的共通点是什么?岑商努力回忆着,她对焰比较了解,因为从她这里学到了青铜技术,对她有一种盲目的崇拜,甚至有神化的征兆。而瑞呢?岑商记得他曾经购买过不少陶俑,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他认为在精神上有着更高的存在。
与以武力逼供相比,岑商果断选择装神弄鬼。
准备好一切以后,瑞第一个被叫过来。
大屋内,岑商正襟危坐,对瑞说:“看见桌上这碗水了吗?”
“看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陶碗,里面盛着透明的水。
“这不是一碗普通的水,是壮上次去北方森林里打猎的时候,在深处发现的潭水。带回来以后,我发现它有其他作用。”岑商拿上来一块不透明的兽皮,盖在了水上。
“给你看一下好了。”她问站在旁边的壮,“你昨天吃了什么?”
壮说:“吃了肉。”
兽皮揭开,碗中毫无变化。
岑商重新盖上,又问:“你有几个孩子?”
“三个。”
瑞不懂壮为什么要说假话,他明明只有两个孩子。
岑商扯走兽皮,瑞瞪大了眼睛,碗里的水竟然变成了黑色!
“如你所见,它能分辨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岑商让壮重新换了一碗水,盖好兽皮,紧紧盯着瑞,好像要看透他的所有想法,“现在,瑞,我问你,青铜冶炼的方法是不是你透露给外族的?”
他的眼神上下飘忽了一瞬,似乎是凭借着本能回答道:“不是!”
兽皮被慢慢挪走,瑞紧张到不能呼吸,眼睛几乎瞪出来。
碗里的水变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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