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娲学院

　　“怎么办，打出去呗。”回答的是华亭。

　　沉默半会的安羽低声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上飞船的一层，程序还在建设中，他们派出那么多机械人拦住我们，如果没猜错的话，程序的边界就在一层。”

　　裴越当机立断，“沈涵、雷钰，开一个大的。”

　　两人闻言点点头，用上最后的力气，硬是打出一条路来。

　　“跑！”沈涵叫道，“现在我最多只能压制住它们几分钟。”

　　或许更少。

　　“上一层。”裴越回头呼扯着队员，“全部上一层。”

　　华亭和姚鸿与虽然懵逼，在裴越的叫声中，跟上几人的脚步，跑起来。

　　众人跑上一层，让人意外的是，一层竟然一个守卫也没有。

　　可是，也没有安羽所说的边界。

　　此时。

　　沈涵的力场作用已经停下，负一层的机械人开始追上来。

　　“他们要追上来了。”水湶大叫。

　　安羽拉起沈涵的手。

　　“跑，继续往前跑。”

　　醒来后的第一次肢体接触，让他无处安放的心回落了些。

　　本以为沈涵会甩开他，大概是情况有些危急，根本顾不上这些吧。

　　华亭回头望一眼，虽然还没见到，但听着那沉重却快速的脚步声，她道：

　　“我们跑不过它们的。”

　　让它们在后头收割一波的话——

　　大家都得死。

　　老鱼也不明白。

　　“我们到底在跑去哪？”

　　裴越望他一眼回道：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

　　反正干架又干不过，不跑等死吗？

　　“没有边界。”道颜大喊，“沈涵，没有边界怎么办？”

　　她其实是想问，为什么他们还会在程序里头，明明他们已经从后门里跳出，应该与程序切断了联系才对。

　　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涌上脑海，问出口的却是沈涵最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的问题，只有安羽能回答。

　　问沈涵，相当于问安羽。

　　安羽攥紧沈涵的手，他眸光顿了下。看到沈涵眼中同样的疑惑，刚想开口解释，跑在后头的雷钰喊道：

　　“它们好像不追了。”

　　众人闻言立马刹住了脚步。

　　只有安羽还拉着沈涵跑。

　　他叫道：“这证明快到边界了，趁着系统还没有重启，跑快一点，很快就能到达。”

　　众人听见他的话，只得再次跟上。

　　沈涵道：“你还没有回答道颜的问题。”

　　安羽只得解释道：

　　“这里应该是虚拟游戏的三层，三层还在开发当中，编程远没有一层和二层那样完善。没有完善的编程就无法制造循环。”

　　“一般来说，无法循环的虚拟游戏编程就跟前进的风景一样的原理差不多，我们跑起来，后面的风景就会一边消失，前面的风景一边生成。”

　　“当我们跑得快，快到它生成的速度跟不上我们。”

　　“当程序崩溃，它就会死机。”

　　“然后，我们就能到达编程的边界——”

　　安羽顿住脚步，望着前方截然不同的景象。

　　华亭猛地刹住脚步。

　　“天啊，真的有边界。”

　　他们刚刚跑来的路是以螺旋盘绕的方式绕上来的，整个飞船都没有直升电梯，全程靠两条腿，通道很宽，两侧的装潢几乎全是一模一样。

　　而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宽阔的场地，与通道拼接得很生硬，像是将两副不同风格的画硬是连接在一起。

　　安羽跳下边界，回过头，想扶沈涵一把。

　　沈涵没理他，直接自己跳了下来，接着没有看某人眼里闪过的委屈表情，回过头对道颜伸出手。

　　“这一回是真的了。”

　　道颜握住她的手，不确实问道：

　　“你怎么肯定？”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现在已经彻底分不清。

　　沈涵抿抿唇，指了指她身后。

　　“啊！少了个人……”水湶惊呼一声，愕然的看着刚刚还站在华亭旁边的姚鸿与，此刻已消失不见。

　　其他人也停止疑惑，纷纷看来。

　　华亭望着忽地空荡荡的身侧，眼前浮起些雾意，她低声道了句：

　　“老鱼，走好。”

　　穿过水潭的时候，她便想起现实的世界，见到跟着穿过来的老鱼还活得好好的，她一时差点分不清两段人生。

　　事实上，记忆有点混淆。

　　加入混战，又跑了一段，可总算是清醒过来一些。

　　老鱼，在现实世界，是真的不在了。

　　这证明——

　　他们，这一回真的逃出了虚拟游戏的世界。

　　道颜眼睛泛红，“他帮了我们最后一次。”

　　沈涵拍拍她的肩膀，“对，他就是那么好的人，很好的人。”

　　裴越与陆离互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在帝娲工作多年，送过许多优秀的特工走，干他们这一行的，这种事情总是无法避免。总有一天，他们也会走上这一条道路。

　　毕竟，外勤特工能顺利退休的人真的不多。

　　在虚拟世界与姚鸿与并肩作战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雷钰得知姚鸿与在现实世界中已死亡，比在场众人更难以接受。

　　毕竟众人早已知道老鱼不在了，已接受过一次他死亡的事实，而雷钰是头一回听说，在他的认知中，相当于老鱼就是现在死亡的。

　　忽而收到来自兄弟的死讯，心情极其沉重，面如菜色。

　　全场就水湶跟姚鸿与不太熟，可那也是共同扛过枪的，突然说死了个人，少年的心情同样沉到谷底。

　　气氛很压抑，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唯有一个人不受影响。

　　那就是安羽。

　　他的全部身心都落在沈涵身上，除了沈涵，他根本不在乎其他人。

　　可他不是沈涵唯一在乎的人。

　　陆离捡起地上的枪，缓缓开口：

　　“现在不是哀悼的时候。”

　　裴越道：“同样的计划，我们得找到这个飞船的中央控制室。”

　　华亭收起情绪。

　　“先离开这里。”

　　她走出两步，习惯性回头看一眼队员有没有跟上，却发现众人全滞在原地。

　　“怎么了？”

　　只见安羽不知什么时候摸起一把枪，抵着沈涵的胸口。

　　华亭一惊，忙走回去。

　　“怎么回事？这货脑子还没缓过来？”

　　“安羽！”裴越惊叫道，“快放下枪。”

　　道颜喊道：“安羽你是不是疯了？”

　　雷钰站在原地骂骂咧咧：“疯了疯了，一定是疯了。”

　　众人一时不敢靠近贸然动作，万一不小心触发这个疯子的某一根神经怎么办。

　　但又不能让他这样继续下去，因为输不起，一旦安羽扣响板机，沈涵会死。

　　“安羽，你又想开枪打我么？”沈涵颤抖着红唇，泫然欲泣。

　　安羽手中的枪死死抵着她，沉声道：

　　“闭嘴，别叫我的名字，你不是她，再怎么像，不是就不是。”

　　众人又沉默了，场面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半会，道颜想起什么，当即开口：

　　“安羽，她会异能，她是真的沈涵。”

　　水湶接腔道：“对，她会异能，她一定是真的。”

　　“安羽，先放下枪。”裴越放轻了语气，“你这样吓到沈涵了。”

　　安羽没有理会众人的话，冷声问眼前的沈涵：

　　“说，我的沈涵在哪里，你们把她藏去哪里了？”

　　沈涵咬咬唇，眼中打转的泪水滑落。

　　“你到底怎么了安羽？我就是沈涵。”

　　安羽脸色难看，嗓音又冷又低：

　　“你不是。”

　　说完，也不等沈涵回话，直接扣响了枪。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别——”道颜大喊出声，连声音都在发颤。

　　众人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站在原地，看着沈涵倒在地上。

　　变故就在下一刻。

　　躺在地上的沈涵从脚尖开始，如被橡皮擦涂抹一样，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假的……”道颜双手捂着嘴，“沈涵是假的……”

　　怎么会这样？

　　明明大家都是在同一个地方醒来，期间沈涵没有离开过众人的视线，根本没机会换掉她，怎么会是假的？

　　如果连沈涵也是假的，那他们呢？

　　他们会不会也是假的？

　　水湶定定望着沈涵消失的方向，心头震惊至极，无数的问题疯狂涌上心头。

　　“怎么会是假的？那真的沈涵在哪里？在还上一层的虚拟世界里？还是说，那个沈涵也是假的？到底谁是真的？到底哪一刻才是真的……”

　　道颜摇摇头，已崩溃过许多次的她，这一回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她喃喃开口：

　　“没有真的，都是假的。”

　　或许，他们现在还在虚拟世界里。

　　又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悲的是，他们现在连自己到底是真是假的都不知道。

　　以为接近现实，却压根没有现实。

　　一股彻骨凉意从众人心底泛起。

　　“安羽……”裴越扭头望向他，“你怎么看出沈涵是假的？”

　　虚拟程序是他设计的，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定的方法分清现实，辨别真假？

　　安羽刚想回话，门口处传来一阵动静。

　　脚步声不大，听着好像只有一个人，众人却潜意识的齐齐准备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房间的门口。

　　本有些吵闹的队伍此刻安静起来，全都盯着出现在门口的茜。

　　见众人目光盯着前方，安羽顺着视线望去，看见茜的时候，愣住了。

　　与平日里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站在几人面前的茜，望着几人不再是那完美笑容，而是有些懵懂。

　　她先是疑惑的望一眼几人，视线最后定在安羽身上。

　　“安羽……”

　　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很高兴，见到你，安羽，我很开心。”

　　她笑了笑，又喃喃道，“这就是开心的感觉。”

　　她走上前一步，自然抓起安羽的手。

　　“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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