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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别让公子知道!”
楚荍放下车帘前又一次嘱咐。
“我明白。”夏时郑重地点头,许下承诺,同时也关心道,“你回去记得擦药,要把淤血揉开,不然要多疼好几天。”
“知道了,多谢。”说完,楚荍放下车帘。马蹄声悠悠响起,不多时,马车就已走远。
高高的宫墙之下,夏时拎着灯笼走在回宫苑的路上。他伸手裹紧自己的衣领,秋夜越来越冷,他呼出一口寒气,看来马上就要入冬了。这样想着,他加快自己脚下的步伐,公子肯定等急了。
正等他走到殿门口时,恰巧碰到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小孟冬——大王身边的内侍。这两年,他在大王身边的位置越爬越高,已经是大王跟前的红人了。
“夏总管。”孟冬停下脚步,笑呵呵地跟夏时行礼打招呼。
“孟管事。”夏时也停下来回礼,有些疑惑地问:“怎么这会儿来这边了,可是大王有传召?”
闻言,孟冬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就是刚刚大王要我去传召,胡美人和小公子三个月内不得出宫苑半步。我从那边回来,离这边也没几步,便想着过来告诉公子一声。”
“原来如此。”夏时了然地点点头,又露出一些恰到好处的疑惑,“今日这么晚了,大王怎么突然要禁足胡美人和小公子?”
“那我就不知晓了。不过大王在姑姑一走就下了命令。”
大王在楚荍一走就下了这个命令吗?可为什么楚荍出去的时候却是那副狼狈的模样,还不让他告诉公子?夏时百思不得其解,楚荍告诉他的,和现在他看到的,完全是相反的两件事。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就不用向公子解释太多以免露馅了。
“此事多谢孟管事告知,天色已晚,我就不远送了。”
“留步,留步。”孟冬边往外走边笑着说。
等到孟冬走后,夏时迅速进殿告知扶苏此事。
“禁足?如此突然?”
扶苏放下手中棋谱,也像夏时一般不解。
闻言,夏时也把孟冬的话重复一遍。
“在姑姑走后?那可知道父王和姑姑聊了什么?姑姑为什么直接出宫了?”
夏时摇摇头,“府里有人来接,说是有些急事要处理。”
奇怪?扶苏想,在棋盘上落下手上的黑子。
棋盘之上,白子已被黑子团团包围,剩下几口气也不过苟延残喘。胜局已定。
昨日姑姑已经回府处积压的事务,直到今晚才有进宫。若有急事要处理,姑姑便不会今晚进宫去见父王。
所以,姑姑为什么要对他撒谎?
扶苏将棋盘上被团团围住的白子取出放进棋盒。莹润的玉石棋子从空中落下互相碰撞发出叮咚作响的乐声。
父王又为何在今晚突然禁足胡美人和胡亥?既不是在昨日他回来之后,也不是在三个月之前回咸阳之时?
不过这些疑惑,等明天见到姑姑就都迎刃而解了。倒是不急。
扶苏的嘴角微微勾起,抬手收拾棋盘上的残子,开始摆放棋谱上的下一局残局。
夏时沉默地站在一旁侍手而立。初秋的围猎他没去。大王回咸阳没有带着公子回来,知道公子出事的那一刻,他恨不得飞到雍城去照顾公子。在心里不停悔恨他为什么没有跟着公子一起去。如果他跟着公子去了,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这件事一直折磨了他三个月,直到看到公子平安归来。
不知为何,公子明明只去了三个月雍城,他却感觉公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公子,和年轻时的大王更像了。
翌日中午,楚荍又被召进宫。
“参见大王。”
嬴政见楚荍要跪下行礼,一挥手打断她,一旁的宫人适时给楚荍搬来凳子。刚刚她走进来那蹒跚的样子,他那里还会让她再跪。
“多谢大王。”楚荍再次行礼。
见她这幅局促的样子,嬴政不免有些好笑,明白她肯定是知道胡姬和胡亥被禁足的事了。
“膝盖如何了?”
“只是有些淤青,并无大碍。多谢大王关心。”
“你走路那副样子倒是很难让人信服你这句话。”嬴政轻笑着说,手指不急不缓地敲着桌子,示意宫人将药膏递给楚荍。自己则欣赏着楚荍接过药膏后立马脸红到脖子的窘迫。
“现在冷静下来了?”
“是。”楚荍低着头,没好意思抬头。她昨晚确实有些没控制住情绪。但要她说也不能怪她,嬴政要是早把那两人禁足,她那里会有那么大反应。
“我问你,你现在官阶几何?”
“荍时任格物府府长,隶属于少府之下,但由大王直接管辖。府长之位实际位列九卿,更是大王身边的近臣。”
“看来你很清楚。你可知道胡姬一回来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你威胁她跟胡亥,更是闹得满朝文武皆知。”
“口头威胁?”嬴政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嘲笑,“我现在再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荍抬头瞟了一眼嬴政,有些不服小声嘟囔地解释:“公子伤那么重,我哪还有心情想其他的。再说,我在雍城待了三个月,也来不及做其他的。”
“嗯?你说什么?”嬴政睨了她一眼。
“我说再也没有下次了。”楚荍赶紧举起手证明自己的清白,朝嬴政讨好地笑了笑。
“行了,今天叫你来是有正事的。”嬴政挥挥手打断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围猎之前你提到想在泗川郡置格物府分府,你需要多少人,多长时间能办起来?最快多久能出成果?”
楚荍被嬴政一大串问题砸的有点懵,愣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些东西串起来。
秦灭楚之后,在楚旧地置泗水郡。其实从地理位置来说,更靠南的南郡或者会稽郡会更适合一点,因为楚荍想置分府的本意是想尽快把两湖地区变成秦国的另一个粮仓,想让更多的人能吃上饭。
这不仅只涉及到农业,还包含了水利,基础设施建设,资源调配等等,是个十分复杂的问题。所以分府的位置不能设在太偏太穷的位置,要有一定资源垫底。这样比较,泗川郡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而且分府只能占据辅助地位,大头还是得郡长来牵头调配。
等到时分府设立起来,又能招募一大批能人志士。在这个大变革大动荡时代,最不缺就是人才,但同时最缺的也是人才。得把这些都牢牢把握在手里,让他们都为大秦效力才行。
不过围猎前楚荍跟嬴政提的时候他说让她再等一等,现在朝廷腾不出时间去做这些。怎么这会儿子又提起来了?
“围猎前我只是有个大致想法,若大王想知道具体数字,容我几天时间计算一下,再给大王一个具体方案。”楚荍皱着眉解释,又问:“不过,大王当初让我等一等,如今又提起此事,可是南方出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楚国有些旧部未除,这些人贼心不死,在各地掀起了一些暴乱。不过都已经被镇压下去,无需担忧。”嬴政冷笑着说,显然这些乱贼带来不少麻烦。
“所以大王想先把楚地的农业、经济发展起来,让楚地之民有事可做,有希望可奔。不然穷山恶水出刁民,只会更加难以管理。叛乱之事也只会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更不提如今我大秦已并四国,若不将这些事情早些解决,单靠武力镇压只会埋下隐患。等拿下燕齐两地,这种问题只会更多。”
“我们必须让这些韩民、魏民、赵民、楚民从心底变成我秦国之民,而不仅仅只是户籍的改变而已。”
楚荍顺着嬴政的话往下说,她想起最终这个帝国的结局,不由得皱起眉头,忍不住担忧起来。虽说现在秦国看着如烈火烹油之势,但没了木材,火焰终会燃尽。
这也是后世为何会对扶苏的自刎而亡如此惋惜与愤慨。正是由于众人惊叹大秦火光的辉煌,才更明白大秦需要这样一位仁厚的“守成之君”,来把大秦变成涓涓不断的“水”。
嬴政挑起眉毛有些惊讶地看着楚荍,没想到楚荍会将这个问题看得如此透彻。
“说的不错,三天,给我一份具体的方案。”
“是。”
楚荍应下之后本想直接回格物府和甘罗商议此事。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扶苏,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扶苏解释尴尬的昨天晚上。她实在不想让他们俩稀薄的父子感情更加雪上加霜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楚荍刚他踏出殿门,就看到扶苏在等他。
哎,楚荍抬头望向天边在心里长叹口气,顺便骂了一下老天爷的祖宗十八代。老天怎么不能保佑保佑她呢!
“公子可是要去找大王?”楚荍试图装疯卖傻。
扶苏笑着摇摇头,“我是来接姑姑的。要是让夏时来,姑姑怕是又有急事要先回府了。”
“呵呵,怎么会!”
楚荍挠着头干笑两声,不知道为什么扶苏这笑看着让人怪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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