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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
雨芙气鼓鼓地坐在正殿内的蒲团上,盯着百里轼的后背面露不满。百里轼则是心无旁骛的从门缝窥看外间,巡逻官兵正从这间城隍庙的门口依次经过,火束带来的光影曳在暗夜里,照得小小巷道里通亮。
看着巡逻的官兵已经离开,百里轼松了口气,扭身发现了来自背后的“不善”目光。他勾了勾嘴角,噙着笑意朝正在赌气的小姑娘走过去。
雨芙见他靠近了,微微侧过身子别开脑袋,做出一副“闲人勿扰”的姿态。
这个人真讨厌。
适才与鸢哥分别的时雨芙没来得及细想,百里轼牵着她的手腕走远才后知后觉:他怎么会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还正好将摔倒的自己扶起来,难不成这个家伙……跟踪自己!
寂静无人的暗夜中,雨芙的想象力再次得到空前的发挥。她越想越不对,越想越气,最后气得使劲甩开百里轼的手,顾不上自己脚疼撒腿就要狂奔,愤怒盖过理智的她又没注意脚下给自己摔了个狗啃泥,再一次被百里轼抄着咯吱窝捞起来。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就在她恼羞成怒即将爆炸前,百里轼反手控制住她,将她捂嘴拐进了旁边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城隍庙里。
接着就是她被安置在蒲团上被勒令不许出声。
雨芙明白百里轼是为了她好,不然两人就都被巡逻兵抓住了,但她刚才那丢人的感受还没有过去,仍旧在气头上,遂耍起了小脾气。
百里轼在她身前蹲下,笑吟吟地盯着她看。
雨芙强作镇定不予理会。
没想到百里轼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往外拉。
此举让雨芙瞬间破功,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毛了。
“你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胡来。”雨芙压着声音严正警告。
“我若非要胡来呢,你待怎样?”
“你!”雨芙挣扎半天不得脱身,恶狠狠道:“信不信我让你断子绝孙!”
“哦。”百里轼笑得更开心了,漂亮的眼睛里神采奕奕,“可是我想让你子孙满堂啊,这可怎么办?”
“啊?”雨芙的脑袋转了一圈才明白里面的戏谑和暗示,她甚至还自行品出了一丝丝危险的味道。
“你、你你你……”雨芙颤声道,“你若真如此,我绝不会放过你的!还有鸢哥、我姐姐、封府,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禽兽!”说道最后,带上了有些尖锐的哭腔。
百里轼没管她的“控诉”,将她的脚拉得靠近自己,解开袜带,又将袜子褪到脚踝以下,低头借着月光细细地观察。
“被绊了两下已经肿了,这几天暂时不能下地。”接着又去检查另一只脚踝。
“这只无事。”
然后起身在小小的正殿里搜索了一阵,找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贴上已经肿起来的脚踝。
冰凉的刺激让雨芙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自己拿着冰敷吧。”
雨芙讪讪的接过,给自己贴脚踝上。可眼前的百里轼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仍旧蹲在她身前盯着看。
“干嘛?”雨芙小声嘟囔。
“想跟你说上话真难。”
雨芙心虚地卡壳了一下。她这段时间刻意躲着百里轼,专挑小路走,见人就绕道。
“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没有……”
“敢发誓吗?”
“……”
百里轼没在继续追问下去,他转过身坐在雨芙身边的蒲团上,两人并排坐着。
“我承认,我对你撒了谎。我是旭日干的成员之一,是个幻术师,并不是初见你时所说的小跑腿。那个打了你的女刺客,曾是我的同僚。”
“啊。”雨芙惊讶地侧过头去看百里轼。
“我幼年的时候跟家人举家北迁,路上遇到了劫匪,和家人失散了。后来辗转反侧,被旭日干的长老选中带到了胡和鲁城当做刺客培养。”
“怪不得你看起来不像北地的人。”
“胡和鲁城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还没熬出头的小孩。”百里轼说着,缓缓将自己护腕上的扣子解下,“组织里哪有那么多的余粮养闲人,若你足够努力又有天分,长老才会留你。不然只能沦落为连名字都没有的最下等黑衣死士,白白送命。”
“一直以来,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从杀戮场里拼出来有长老赐的名字后,我就暂时脱离死士的命。但是仍旧过的浑浑噩噩,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不知道未来在什么地方。上头给任务就做,没任务就自己一个人呆着。”
雨芙听着百里轼的话,看着他退下手套的手。其中一只手背上有一道横贯手背的伤疤,光是看着让人心惊胆战。
“我不瞒你,我伤过人性命,也做过污浊的勾当。”百里轼对着雨芙一笑,“原以为这辈子会这么过去。刺客做的本就是不义之事,大都短命,我也没有长久的打算。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雨芙竖起耳朵听得很认真,不知不觉头也凑了过来。
“她长得很漂亮,笑起来特别甜。初次见到她的一瞬间,我的心像置于盛夏火热的阳光下。”这些话是百里轼定定地看着雨芙说出来的,眼睛里再没有逗她时戏谑的光,是十二万分的认真。
雨芙心里打鼓一般,咚咚咚的心跳声吵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不受控制的觉得百里轼说的就是自己。但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瞎想,她哪里有那么好,光是漂亮这点就沾不上边啊,别自作多情了。
“每次想到她,我就莫名的开心,更别提近距离的看着她,照顾她了。”最后一句话说的深沉,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穿透雨芙的耳膜,摸索着缠在她的心尖尖上。
“从那之后我的生活中突然就有了‘未来’,我想满足她所有的小愿望,我想看着她笑,看着她对我撒娇。我更想带她游便天涯海角,逛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因为我察觉到她好像很渴望外面的世界。所以旭日干覆灭的时候我没有选择给他们陪葬,我带着几个兄弟投诚了太子,为了能脱离黑暗重新做人,更为了我心爱的姑娘。”
“你……你别说了。”雨芙已经喘不过气了。
“可是这个姑娘最近不理我了。”百里轼幽幽道,“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
“今晚我碰见她偷偷跑出来,生怕她路上出事,就远远地跟上了。可是她还是不理我啊。”百里轼惆怅的抬头,长叹一声。“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惹得姑娘这样烦我。”
“没烦你,我就是最近一直担心姐姐……”这谎扯得雨芙自己都不信,心虚之下声音十分微弱。
“姑娘担心亲姐姐,我明白。所以为了让姑娘开心,我想帮她一起找姐姐。”
雨芙怔怔地看着百里轼。
“这段时间除了钻研术法,我也没忘记打听雪荷。据我兄弟带回来的消息,雪荷姑娘确确实实和废太子在一起,并且不日就要启程和废太子一起前往封地。”
雨芙完全愣住了,还没从初尝情爱的心悸中回过神来,就被兜头甩来的噩耗砸懵了。
“我是这样打算的。雪荷姑娘现在安全无虞,所以不用太急。靖华君这边对我还有安排,我想等此间事了,就带着你去找她。”
雨芙晕了,彻底晕了,心绪片刻间大起大落。
眼前的这个俊美的男人无比真诚,又无比可靠,满足了少女对情爱的所有幻想,还贴心的帮她解决了眼前所有的困难。
这难道不是在做梦?
雨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是顺其自然的呀,但又好像无路可选,被一只大手推到了特定的路上。
总之最后她晕晕乎乎的点了头。
百里轼很开心,眉目之间温柔又多情,在她耳边轻声哄道:“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嗯。”
漂亮眼睛里再次流露出别样的光彩。
兔子掉到了狐狸窝里。
又是一个通宵的巡逻。李睿将她送到巷口就离开了,亦鸢无精打采的牵着玄山骊往自己家走。马儿也累了,耷拉着脑袋不出声。
东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现在天亮的越来越早,他们夜班巡逻的可以看着天色早点休息。
亦鸢松开缰绳,掏出钥匙开大门的锁,将玄山骊牵进来后闩上门。正欲带玄山骊回马棚,就看见马儿俯下脖颈正用鼻子嗅着什么东西。亦鸢伸长脖子去看,发现了一封信。
捡起来一看,顿时喜上眉梢,是水音的信。这信是寄到封府的,估计封府的小厮一看上面落的名字是“亦鸢”就跑过来给她塞门缝下面。
亦鸢心中雀跃无比,马上将玄山骊安排好,回到屋子里拿着信细细读起来。
水音在信里说她的伤已经养好了,过段时间就启程来南邑,到的时候估计也就立夏了。还带来了些零碎消息,说这段时间胡和鲁城不太平,有过几次大地动,内外城里的普通百姓基本都走了,只剩下些修行者和游侠在滞留在城内。嘱咐她近两三年内不要再来胡和鲁城。信的最后还提到了莞尔,说她平安无虞,不要担心,还写到如果莞尔给她寄信问她要钱,千万不要给,莫纵容她在销金窟里沾染上乱花钱的坏毛病。
亦鸢哭笑不得。
拿着信躺倒在床榻上,又将信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好几遍,心满意足的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亦鸢立刻清醒起身,这个节奏敲门的除了顾叔再没别人了。亦鸢想着许是公子要找她,心中雀跃无比,几步跑到院门口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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