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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蝶(七)
谢梓臣悠悠睁开眼睛。
“醒了?!”入耳第一句就是李青鹤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是李青鹤笑得跟狐狸一样的脸——谢梓臣在下一秒面无表情闭上眼。
李青鹤扯了扯嘴角。
多米抬眼,茫然看着李青鹤:“好像又晕过去了。”
“没晕,他只是不想见我。”李青鹤低呵一声,抬手掐住了谢梓臣的人中。
不得已,谢梓臣‘哈啊’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带着不悦的目光,瞪了对方一眼:“傅师兄还被困在里面——”
“就你那三脚猫的本事,”李青鹤抬手很不客气赏了他一个爆栗:“少给大佬添乱。”
谢梓臣不服气,却又没有半分可以反驳的余地,将目光落在盘膝坐在灵树前,姿势类似打坐,低着头陷入梦境中的姜玄,心里就翻腾着五味陈杂:“但是……他也在里面!”
“傅净跟他关系一看就很好啊……”李青鹤看着他,语气带上了情感专家的苦口婆心:“人家把你送出来,但没有让他一并滚蛋的道理,你仔细品一品。”
谢梓臣一时气急,一句你刚出口,多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担忧且同情:“感情是强求不来的,我知道你应该也很喜欢傅哥……”
范南点头:“天涯何处无芳草。”
谢梓臣愤怒别开眼,怒斥一声:“滚蛋!!我才不是……”
……
“傅净,醒一醒。”
‘……大哥哥……’
耳边传来一声声轻飘飘的呼唤,傅净猛然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眼——眼前的场景不再是山谷内的灵树,而是他去过的八里古村旧址——只是更原始,更古老,楼房依着峭壁而建,用铁锹凿出一阶阶台阶。
村子很安静,从高处看下去,田地上阡陌分明,看日头的位置,正是午后干农活的时候,而田地上并没有人在耕种。
人都……哪儿去了?
“阿玄。”身后传来一声低语,眼前的场景顺着呼唤而变换,他还有些茫然看着已经抓住自己的手的女孩。
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小麦色的肌肤,还有一身质朴的蓝布衣裳。
乌果的笑容张扬且美丽,拍了拍她斜跨在身上的小包:“我给哥哥带上了包子!”
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傅净看见了如今的自己,一身粗糙的麻布衣服,模样分明是姜玄的模样。
见他发愣,乌果扯了扯“走啦——今天哥哥要召唤蝶神诶!”
“这里是……你的梦?”傅净低声。
“不是,”脑海中姜玄的声音淡淡:“我已经很久不做梦了。”
与此同时,拽着他往山下走的乌果回过头来:“什么?梦?”
平整的山壁上,蓝色的蝴蝶在阳光下似乎泛着一股漂亮的光芒,木材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高,人们围着火堆,好似一场特殊的仪式。
但似乎……弥漫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乌果拽着他的手,在靠近人群之前,再一次吩咐道:“你千万要记得,在他们面前不要说话,村子里很多老人不欢迎外来人,说你是哑巴才让你留下来的。”
“果子。”一声低沉的男声自山间台阶下传来,乌果探出头去,扬着笑容:“哥——”
一袭蓝色长袍的青年从兜帽下露出他缺陷冷峻的神情,他身上带着一股古怪的气味,在看向乌果的时候眼神带着奇怪的……敌意。
这应该就是年轻时候的乌老,不说别的,长得还挺俊朗。
俊朗里带着难以接近的阴鸷,五官中庭偏短,是非常薄情的面相。
敌意?傅净有些意外,从乌果的表现看,他与乌老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为什么会在乌老的身上品读出一丝古怪的敌意来?
“爸在等你。”乌老低声催促道:“你快点来。”
乌果一怔:“爸答应我可以参加了吗?”她的笑容换来的是乌老无甚情绪的点头,当下扬着笑容应了一声好,跟随着哥哥脚步下山去。
胳膊随着乌果的前进摆动,身体却意外的没有动静,被叮嘱不能出声的傅净只能尝试在心中询问:是你在控制身体?
“不是。”姜玄的声音果然在脑海里响起:“那个时候我就不想去。”
为什么?傅净问。
姜玄叹了一声:“果子的父母千叮万嘱都不允许她参加,这个时候突然让人来接,很奇怪不是吗?”
‘祭祀……’男孩的声音颤抖着,紧随姜玄的声音响起。
傅净看着眼前空地上,突然显露身影但魂体的色泽黯淡,比之前虚弱许多的男孩,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不……要去……’
眼前,乌果抬手晃了晃:“阿玄,你在想什么?快走啦!”
“这小哑巴也去?”乌老侧过头来,他并没有等待妹妹,而是在山路的转角处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他眼中那个外乡人:“也好。”
“哥哥,我给你带了包子,肉的,”乌果的笑容带着讨好:“你要吃吗?”
乌老只是侧过眼眸,很冷淡道:“等会再吃。”
“那我等你!”
……
走近祭祀的场景,就已经闻到了浓烈的蛋白组织特有的烧焦味。
定睛看去,可以望见一团团小小的灵魂黑烟之中聚集。
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似乎还可以看见因为高温而蜷缩的人形。
傅净微眯起眼:人祭。
“哥哥,蝶神降临了吗?”乌果睁着大眼睛,很是好奇,似乎司空见惯眼前的场景。
乌老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耳边传来其他村民的窃窃私语:“乌家那个不会蛊的女儿?”
“听说她也怕毒。”一个男人瞥了一眼乌果,随即轻蔑低语:“又不会用蛊,又不会毒,怎么有脸活在世界上?”
“蛊村不养闲人,这种废物就是给蛊的养料。”
“别这么说,乌果那么好看,献给蝶神刚好,求它赐予我们强壮的阴骨蝶种,今年邪了门了,我家的阴骨蝶一只都养不活!”
这话什么意思?在他们眼里不会蛊怕毒的人没有资格活着?
这什么牛鬼蛇神!
还有,他们不是要饲养赤金蝶嘛?怎么变成阴骨蝶了?
傅净侧眸,眼底的怒火还在燃烧,姜玄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别生气,这是过往的事实。”
已经发生过的、不可能改变的过往。
不自觉间,女孩拉着他的手,已经走到了祭台边上。
阳光与火焰映照,祭祀台前,一位干瘦但庄严的男人拂过他一身白衣,正在跳着充满野性美的祭祀舞蹈。
“爸爸!”乌果低声呼唤了一声,未曾想竟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果子?”男子手中举着象征巫老的长杖在一瞬间凝滞,叱骂刺入傅净的耳膜:“祭祀是你能来的地方吗?!滚!!”
“可是……”手上瞬间加紧的力道代表着女孩此刻的害怕。
“滚!”父亲的斥责和怒火让她畏惧委屈。她带着眼泪要往后退。
族人听到这一声,瞬间将不满宣泄,他们堵住了乌果离去的路:“大巫老,蛊村代代相传不养闲人,你不是说养大乌果是用来祭祀的吗?”
“当然是了。”人群之中,青年时期的乌老走了出来,他抓住乌果的衣领。
傅净伸手要去抓,乌老却抓着短刀刺破了姜玄的手掌!
“哥哥?”乌果带着疑惑。
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乌老将妹妹带到了祭台之上:“没事的果子,睡一觉,就好了。”他张开手,小小的蛊虫扑了一下翅膀,落在了乌果的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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