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传

　　傍晚，小霜独自一人来见凤儿。凤儿瞧她的脸色像是哭过，可是吴挺不是答应了婚事吗？见小霜没有言语，凤儿关切地问道，“你哭过了？怎么了？”
　　小霜语气低沉地说道，“王妃，我不嫁了，我不嫁他了。”
　　凤儿一脸的茫然，问道，“为何？不是你自己说就算当妾也无所谓的吗？”
　　小霜道，“我可以当妾，可他既然心里没我，勉强嫁给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凤儿一愣，道，“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小霜点点头。凤儿叹道，“那就算了。吴挺长你十几岁，你们本就不太合适。我认为，托付终身之人还是同龄为好，年龄相差太多，人生阅历不同，难有心里的共鸣。”
　　小霜的眼泪顿时涌了上来，她梨花带雨地说：“我知道，但是我以为起码他记得我对他的好，毕竟在四川我照顾过他好些天。可王妃对他说起我之时，他甚至记不清我是哪个。我知道我不够漂亮，才华也不出众，也无家世倚靠，但是我不想当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看小霜哭得紧，凤儿拥抱着安慰她，规劝道，“好了，别哭了，你还有我呢，将来你会碰到对你好的男人，而且我们小霜会当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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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师淳求见。”
　　师淳？凤儿道，“可殿下不在府中。”
　　“回王妃，师淳求见的是王妃。”
　　求见她？不是婚事已经在筹备了吗？他此时来作甚？凤儿还没反应过来，师淳便进了门，扑通一下跪下。
　　“三嫂，我对不起你。”师淳愧疚地说道。
　　“你应该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凤儿低头看了看师淳，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师淳低着头，不敢直视凤儿，小声回答道，“前几日，芸婷来府上并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
　　凤儿见师淳一脸为难，心里明白了大概，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你变心了，你不想纳素娥了是吗？最近我还奇怪，你来府上的次数确实变少了，前几年你可是频频出入恭王府。”
　　凤儿说完后便沉默了，她等着师淳的解释，可是师淳没有回应。两人沉默了好久，还是凤儿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道，“这事赵惇知道吗？”
　　师淳道，“我没有同他说起过。”
　　凤儿想起了前些日子朝中的境况，顿时明白了郑芸婷的用意。凤儿冷笑一声，道，“你的夫人急着来要素娥，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她父亲是礼部侍郎，今年六部的官员罢黜了很多，他是担心自己被降职或者罢黜？”
　　师淳听凤儿提起芸婷，忙为她辩解，说道，“这事是芸婷自作主张，跟他父亲没有什么关系。在朝为官，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岂可因人情关系过赏或免罚。”
　　凤儿不置可否，问师淳道，“所以你不打算要素娥了？”
　　师淳坚定地答道，“是。不管王妃骂我薄情也好，始乱终弃也好，我就是不能娶她了。曾经我真心爱慕她的容貌，喜爱她的性情，我以为我对她是真爱。可自从有了芸婷，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旁人，我再勉强纳素娥为妾，对她也不公平。”师淳看了看凤儿，意味深长地说道，“当初三哥遇上三嫂，不惜为了三嫂改变以前的一切，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曾经我还笑话他，如今我才真的懂了。爱一个人是会愿意为了她改变一切的。”
　　凤儿瞧师淳的表情，是真的爱那个郑芸婷。想想阿愉与钱清婉，勉强得来的婚姻，还不如没有，凤儿松了口，道，“罢了，你既不想娶，我还能勉强你不成。”
　　师淳主动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素娥，我会补偿她的。我有一处私院，本来我想……如今我把他送给素娥，过几日我就过到她名下。”
　　“走吧。”凤儿话音未落，见素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她估计已经听到了师淳所言。素娥没有说什么，撸下手上的镯子，一下子砸在师淳身上，气愤地说道，“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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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寿宫。
　　“孙儿见过皇爷爷。”
　　难得见赵惇独自来德寿宫，太上皇笑呵呵地招呼他道，“起来吧，坐下喝杯茶。”
　　“是。”赵惇起身，坐在太上皇身边，接过侍女递上的茶。
　　“这茶怎么样啊？”太上皇道。
　　赵惇抿了两口，道，“确是好茶。”
　　太上皇仔细打量了打量赵惇，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玩世不恭的影子，颇有愭儿当年的风范，太上皇心里不禁感叹一个人如何才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难道真的是因为爱？太上皇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今日来朕这德寿宫，可是有事？”
　　赵惇刻意隐瞒来意，作若无其事状，“无事，就是来瞧瞧皇爷爷。”
　　太上皇饶有深意地点点头，疑问道，“无事怎么不带凤儿一同过来？凤儿已经许久不过来了，你整天把她困在府里做甚？”
　　赵惇一脸的委屈，解释道，“孙儿可没有拦她，而且孙儿也根本拦不住她。最近她在家照顾扩儿，还要忙她两个贴身侍女的婚事。”
　　“这个凤儿。”太上皇暗暗叹了口气，对赵惇说道，“来下盘棋吧，朕还从未跟你下过棋，朕看看你的棋艺。”
　　赵惇谦让道，“孙儿的棋艺怕是不能跟皇爷爷相比。”
　　太上皇道，“这话朕可不信。赢过朕，朕即刻让你如愿。”
　　“皇爷爷知道孙儿所愿？”
　　太上皇丝毫不避讳，言道，“不就是太子之位吗？你长这么大，主动来朕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自打凤儿来了德寿宫，你是天天往这儿跑，可你几时主动来看过朕这个老头子。其实皇上已经来找过朕了，越长而立也未尝不可，一国储君本来就应该择贤而立，近年来你办的几件大事，不论是中枢和枢密院的改革还是救灾抚民，都让朕刮目相看。”忽然，太上皇话题一变，问道，“象棋还是围棋？”
　　“围棋。”
　　“来人，拿棋盘。”
　　棋盘摆上，太上皇对赵惇说道，“只有一次机会。”
　　一个时辰后，棋阵上白方显剩于黑方。太上皇没有再坚持，看着赵惇说道，“这棋艺没个几年的钻研，达不到这个水平。看来你隐藏颇深。”
　　赵惇道，“皇爷爷谬赞了，这围棋也是凤儿嫁到府里之后，孙儿才开始学的。皇爷爷也知道，凤儿既不会弹琴又不会唱曲儿，两人在一起无聊至极总要找些事情来做。所以就一起读书论事，那时候一起学的棋。”
　　太上皇半信半疑，“可是凤儿的棋艺一般。”
　　赵惇解释道，“凤儿性子爽直，不喜欢弯弯绕绕，围棋不适合她。”
　　太上皇话语里带着暗讽，“怕不止下棋吧，别的事她不也得由你牵着鼻子走？曾经你行事荒唐，我以为凤儿能管束你，没想到是真看错你了。”
　　赵惇一脸的委屈，“孙儿也想过可以肆意妄为、不计后果的日子，可是世事难料。”
　　“却是世事难料。”太上皇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为太子，朕丝毫不担心，朕担心的是凤儿。”
　　赵惇保证道，“孙儿会一心一意待她的。”
　　“可凤儿的性子，在后宫之中怕是会吃亏的。”太上皇仍旧心有疑虑，曾经听信母仪天下之言的时候，他没有仔细想过凤儿的性子，如今……
　　“不会有后宫，只有她一人。”赵惇坚毅地答道。
　　太上皇：“你肯定？”
　　赵惇：“婚书中都写了，便无戏言。”
　　太上皇：“写婚书时的你只是一个王爷，可如今你要触及的是至尊之位。”
　　“皇爷爷，虽然我不是您有血亲的孙儿，但是您这心偏的有点过了吧。凤儿也不是您想的那样脆弱不堪，她虽然不善心计，但是足以与我比肩而行。”
　　赵惇这说话的神态，确实有些气急了，太上皇忙软语道，“朕自然知道你是朕的孙儿，许是你不像愭儿从小在朕身边长大，朕对你关心少了些。可你一个男人，跟她一个丫头置气什么。想必你也知道，凤儿是吾爱之人之女，朕对她有亏欠，自然想对凤儿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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