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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时,见叶不见花(四十四)
此时,深夜的诊所的手术室里站着三个人,赵容真依旧坐在床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昏迷的彗星身上,右边的肩膀微微露出被子,“孟医生不是答应我不告诉他们的么?”赵容真的声音冷冷的,好像对孟庆欢很失望。
“如果不说的话,他们就要去医院救人了,我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
赵容真弯了弯嘴角,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要救彗星了,但有些人把灯架从天棚上放下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彗星会不会疼啊?”赵容真挑眼看了忠义一眼,忠义垂下眼睛,自责再次浮上他的眼睛。
“谢谢你把彗星送来这里,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不过,你可以走了。”韩庆走到床前,看着脸上没有血色的彗星,心如刀割,他突然想念起那个坐在钢琴旁边,十指灵活地在黑白琴键上舞动,冷漠的脸上偶尔会露出微笑的韩宇,而非常讨厌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彗星。
“该走的人是你们,你们能给他带来什么?”赵容真并不看韩庆,低着头温暖着彗星刚刚打完点滴而冰凉的右手。
“你又能带来什么?就这个?”韩庆指着彗星,觉得可笑地看着赵容真。
“那还不是拜他的好兄弟所赐?不……应该是养育了你们,又把你们推上那条不归路的宋叔……”
“你们都别吵了,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孟庆欢皱着眉头,阻止了赵容真和韩庆毫无意义的争论,“赵先生,我想我可能没有能力让韩先生醒过来,根据他的情况,我能用的药都用了,但是我也不建议用过多的药,我不知道你和韩先生发生过什么,但我个人观点是,既然身体各项指标都趋于正常的现在,不是他能不能醒来的问题,是愿不愿意醒来的问题。”
赵容真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不想醒过来?”
“我只是这么猜测,我想在医院里的用药和我的用药应该都差不多……”
“行了,您别说了……我知道了。”赵容真抬了抬手,不让孟庆欢再说下去,闭上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你们能出去一下么?我和彗星想单独呆着。”
“凭什么?”沉默了许久的忠义皱着眉头看向赵容真。
“你们呆在这里有用么?你是能让他醒来,还是能让他说话?”赵容真松开彗星的手站起来,环顾了一圈其他三个人,“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像我一样那么急切地渴望着韩宇能醒来,也没有一个人能救他,只有我,我才是韩宇的心结,你们什么都不懂,”赵容真走到手术室门口,打开门,“请你们出去,有事我会叫你们。”
韩庆和忠义对视了一眼,都不想出去,只有孟庆欢先动了,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孟庆欢觉得赵容真说得有道理,如果是彗星心理上的问题,那谁也帮不了,只有赵容真才有用,于是他把韩庆和忠义一个个地推出了手术室,关上了手术室的门。
第二天早上,孟庆欢依旧买了早餐来到诊所,韩庆和忠义都没回去,在诊所的诊疗室里过了一夜,孟庆欢推开手术室的门,看到屋里的情况吓了一跳,韩庆和忠义还没醒,为了不惊动两个人,孟庆欢赶紧迈进手术室,关上了门……
此时,赵容真已经趴在彗星的右边睡着了,但他手中握着一个小号的手术刀,彗星裸露在空气中的右肩上已经被暗红色已经风干的血液所覆盖,像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朵,鲜艳而绝望着,之前的枪疤已经被红色覆盖,顺着露出的手臂向下看,小臂上一个之前的刀疤把一个“ E&H”从中间穿过。
赵容真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拿着手术刀的手上还有红色的血渍,孟庆欢看得眼睛发疼,为了不使彗星肩膀上的伤口感染,孟庆欢赶紧拿来了酒精和纱布,避免赵容真醒来,孟庆欢尽量放轻了动作,把彗星肩膀上的血一点点地擦下去。
韩庆好像听到待客区有响动,于是便起来看看是不是孟庆欢来了,但前面并没有人,韩庆又打开手术室的门,听见开门,孟庆欢吓得用剪子夹着棉花的手一抖。
“你在干嘛?”刚醒来的韩庆还有点迷糊,看着孟庆欢在睡着的赵容真身边弯着腰,在彗星身上擦着什么,地上还有一些带着血的棉花。
“没……没什么,处……处理一下之前的伤口。”孟庆欢口吃着说,也不敢看韩庆的眼睛,这让韩庆感到有些奇怪,所以就推门走进来。
见韩庆走进来,孟庆欢赶紧放下剪子,把还没到床边的韩庆拦住了,“别看了……”韩庆却不听,他推开孟庆欢,走到床边,见彗星肩膀好像被什么利器划伤了一样,从肩膀的枪疤上蔓延出10几条大概10cm的带血的伤口,小手臂上还有一个硬被划上去的“E&H”,而仍旧趴在床边睡着的赵容真手里拿着一个小号的手术刀,好像听到屋里的响动,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肩膀,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韩庆感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转而愤怒地看着满脸胡渣的赵容真,赵容真仍旧侧趴在床上,嘴角无意义地笑着,韩庆一把捞起赵容真的衣服,愤怒地看着他,“你到底在干嘛?!为什么这样?!”
赵容真依旧空洞地笑着,不答话,也不反抗,听到手术室响动的忠义也赶紧起来,跑去了手术室,一进门就看见韩庆抓着赵容真的衣领,一个满眼怒火,一个傻傻的笑着。
见两人的情形,孟庆欢和忠义赶紧上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韩庆抓着赵容真衣领的手扒开,把两个人分开,两个人拉着韩庆,赵容真低下头,瘫坐在椅子上,孟庆欢抱着韩庆的腰,以防他在对赵容真做出什么。
“他心里也难过,你就别管他了,赵先生,您也适可而止点吧,韩先生应该是爱干净的人,他醒来后要是看见自己这个样子,肯定要生气的。”孟庆欢看着昏睡中的彗星的肩膀皱了皱眉头。
“他难过个屁!彗星这样子还不是因为他?!”韩庆趁孟庆欢的手劲小了点,就张开手臂想越过孟庆欢再去打赵容真,孟庆欢感觉到韩庆要动,又拼命地抱住韩庆,不让他再动。
忠义看到彗星肩膀上和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松开韩庆,两步跨到赵容真身边,挥手对准赵容真的脸便是一拳,赵容真顺势倒在床边,左边的嘴角流出些血液,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慢慢地坐起来,抬手擦干了嘴角的血渍,手还没完全放下,忠义拉起赵容真的衣领,把他拖到手术室外面,更多的拳头招呼到赵容真的脸上、身上,赵容真没有还手,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忠义便一脚一脚地踢在赵容真的身上,像是发狂了似的,手术室里的韩庆和孟庆欢都愣了,他们没想到忠义会突然这样。
还是韩庆先反应过来,赶紧跑出手术室,把忠义从赵容真身边拉开,看着忠义发红的眼睛,他知道忠义的力道会有多大,因为他们都是受着同样的训练出身的,再踢下去,赵容真不还手的话,可能会被踢死的,可忠义依旧不依不饶地想要再到赵容真身边,只是被韩庆拉住了身体,无法再上前,孟庆欢也跪在赵容真身边,扑在他身上,以免忠义再冲过来。
“赵容真!我告诉你!彗星哥不是让你这么伤害的!你要是再敢这样……就算彗星哥醒来会杀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忠义红着眼冲赵容真怒声吼着。
“你快把他带回家吧!”孟庆欢回过头,皱着眉头冲韩庆喊着,韩庆也怕自己拉不住忠义,便趁忠义刚刚爆发完还没缓过力气,便连拉带拖地把忠义弄出了诊所。
赵容真双手抱着头,蜷着身子躺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孟庆欢抬起身子,慢慢滴把赵容真的身子翻过来,赵容真的脸上有大大小小的几块青紫色,嘴角也都是血渍,手指上也有几处伤痕,被衣服挡住的左手腕也有一些已经干了的血渍,孟庆欢把袖子翻上去,这也才发现原来赵容真左边的小手臂上也有一处刻着“E&H”的伤疤,右手手腕也已经红肿了。
像是累了似的,赵容真躺在地上,睁着眼睛看着天棚好久,才慢慢地翻过身,双手撑着地站起来,晃了两下,抬脚又走向手术室,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又坐在彗星的床边,愣愣地看着彗星,一会儿,他抬起手,在彗星的眼角处擦了擦,然后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
看到此情此景,跪坐在地上孟庆欢不禁红了眼眶,他抬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这就是赵容真给韩宇的爱么?即使那个人听不见,看不见,也听不到他的心跳声,他也要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也会一直拉着他的手,也要在他的身上刻上两个人的名字和此人只属于自己的标记。
那就是韩宇给赵容真的爱么?即使自己无法听,无法看,也无法听见那个人的心跳声,他也要那个人一直看着自己,挽留着自己,即使身上被刻上两个人的名字和只属于那个人的标记,疼到骨血里也不肯吭一声。
孟庆欢知道赵容真和彗星是不能离开彼此的,他也觉得不能再让彗星留在诊所了,所以趁韩庆和忠义没有再来,当天下午,他给赵容真把脸上和手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后,就劝赵容真当天把彗星带走,反正明后天都是要走的,也不差这一个晚上。
即使知道如果两个人这一走,可能他们就永远也见不到这两个人了,即使知道韩庆和忠义知道自己让两个人离开,一定会怪罪自己,孟庆欢也要这么做。
因为,没有人有资格阻挡相爱的人的永远。
赵容真也觉得不差这一天,于是给帮自己安排好一切的章玮打了电话,让他提前来接自己和彗星,章玮虽然有点惊讶,但好像也在意料之中,所以在赵容真打完电话后不久,便按照他提供的地址,开着救护车,带着一个医生来到孟庆欢的诊所门前,三个人把彗星抬上车后,天上洋洋洒洒地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在安顿好车上的彗星后,赵容真又跳下车,来到孟庆欢面前,“谢谢您,孟医生,我们会去……”孟庆欢微笑地摇了摇头,抬起手阻止了赵容真。
“不要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这些也都是我应该做的,希望韩先生能早日醒来,也祝你们幸福。”孟庆欢把提在手里的一个药箱递给赵容真,“这里是一些上好的药棉和治疗伤口的特效药,您和韩先生身上的伤应该用的上,我就这么多了,你们都拿着吧。”
赵容真看了看药箱,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上了车。
车缓缓启动了,向未知的方向驶去,孟庆欢看着载着彗星和赵容真的车越开越远,最后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的时候,孟庆欢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任雪花冰凉地落在自己的眼里,眼角也滑下了两行眼泪,心中默念了一句——
一路顺风。
在韩庆和忠义知道赵容真和彗星已经离开的消息后,韩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而已经冷静下来的忠义只沉着脸说了一句——
我一定会让赵容真把彗星哥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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