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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衣裳
禀路看了眼地上痛得缩作一团的糙汉,提了人就走。
成羥祝淇不在,众弟子都唯禀路马首是瞻,纷纷上马跟了上去。
待到众人消失在主街尽头,一个不起眼的店小二从客栈里跑出来,躲在墙角冲着天空发了个信号弹。
白雾穿梭缭绕,隐见一个“成”字。
禀路一路寻着两人的马蹄印记追过去,途径一处荒林,隐约能听到虎哮狼嚎的声音。
此处甚好。
禀路将横在马背上的糙汉一脚踢下马,让弟子将人扔进阴森的荒林中。
弟子领命,拖了人就走。
糙汉早就被这阵仗吓呆了,像只溺水的旱鸭子都没了挣扎的力气,任由弟子拖着走远了。
直到进了荒林,亲耳听到林子里的野兽嘶嚎,这才勉强找回一丝神智。
汉子吓得糙脸煞白,手脚拼命扑腾,试图挣开身上的束缚。
弟子们气沉丹田将糙汉死死压在手下,到了荒林深处将人往地上一扔,施展轻功迅速出了林子。
“师兄,掌门说要将人扔了喂狼,咱们不当面看着他被狼吞掉行么?”回来复命的弟子不放心问。
禀路看了眼荒草丛生的林子,压了下眼梢:“林中有野兽出没,他又受了伤跑不利索,他这条命……跑不了……”
他顺着土路上错乱的马蹄印看向远方,低喝一声“走”,夹紧马腹朝前奔去。
众弟子赶紧跟上,走了约摸三刻钟,地上熟悉的马蹄印消失不见。
禀路勒停骏马,下马点了几名弟子跟着进林子寻人。
弟子们都提着一颗心,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吓得够呛,脸都白了:“师兄,这林子里会不会和刚才的林子一样,有野兽出没啊……”
禀路顿住步子,回头斜了他一眼:“掌门小主子的马匹在此处消失,怕是遇上了什么急事,就算里头有洪水猛兽,这林子也得进。”
几名弟子一听,再不敢多言,老老实实跟着禀路往林中走去。
树林深处,溪水淙淙,花香扑鼻。
不远处迎风绽放的野花中,两个人影叠坐在一处。
红衣素袍杂乱堆砌,稀疏日光透过枝叶在人冷白的肩头落下一道道斑驳光影。
祝淇伸手推了推成羥:“这幕天席地的,叫人瞧见了该当如何?”
成羥托了下祝淇的腰,扶他在腿上坐稳,勾唇一笑:“放心,我早有打算。”
祝淇不信,弯腰去捡铺在身下的衣裳。
“等会儿。”成羥胳膊用力,将人拉了回来,“再等会儿,好么?”
祝淇咬唇不语。
成羥了然一笑,抱着祝淇的腰动了下。
天光亮堂落在脸上,将祝淇每一个细小的的表情都照得一清二楚。
眼中水汽如雾,眼周微微发红,像是晒的,又像是身体过于难受给激的。
成羥将一抬眼,刚好撞上一双缭绕含秋的水眸 ,他顿觉小。腹一热,用力抱紧了祝淇。
禀路带人往林子深处寻人,没见到洪水猛兽倒是寻到了两匹马。
马儿一前一后站在溪边,正在吃草。
禀路眼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成羥祝淇的马。
他神色一沉,眼中情绪不明。
马在人没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其他弟子也和禀路想的一样,都哭丧着一张脸不说话,有几个年纪小些的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儿。
禀路心中打鼓,他提起眼皮扫视四周,没寻到半个人影。
“师兄,掌门和小主子,他们……”边上的弟子伤情看着禀路,一副家中发丧的悲切模样。
禀路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黝黑的面皮还是不受控制蒙上层白雾:“师弟莫担心,掌门和小主子,他们……”
“啊……”不等禀路说完,弟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禀路惊得眼皮一跳:“师弟,你哭什么啊?”
弟子哭声骤止,他泪眼迷蒙瞧了禀路一会儿,两眼突然用力一闭。
禀路以为他要晕,赶紧伸手去扶。
手还没碰到人,弟子两眼一瞪,“哇”地一声张着大嘴又嚎了起来,声音比之方才更大:“掌门啊!小主子啊!是谁害了你们啊!!!若你们泉下有知定要托梦给弟子啊!!弟子定会给你们报仇啊!啊!!!”
且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禀路头疼揉了揉眉心,刚要再劝两句,其余弟子跟风似的也张着口嚎了起来。
声音震天,悲痛欲绝。
禀路一眨眼,跟着落下泪来。
顿时,林子里嚎哭声一片,惊飞了一群落鸟。
“嚎什么?”有人不耐烦说了句。
方才带头嚎丧的弟子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到自家掌门正一脸愠怒站在自己跟前。
弟子哭得更伤心了,他边哭边道:“禀路师兄,我好像看到掌门的游魂了。”他难过地擦了擦眼泪,“看来在掌门心中还是相当看重我的,人没了还记得给我托梦。哇!哇哇哇!!!”
禀路哭得不能自己,听了这话也抬头看了眼,就见祝淇一脸诧异看着自己。禀路心头顿时如刀绞,如火烧,哭得鼻涕都流了出来:“师弟,掌门就没这么看重我没给我托梦。还是祝淇在意我,人走了还不忘回来看我一眼啊!啊!!啊!!!”
两人哭得痛不能已,周遭的弟子听了心中更是悲切,都放开了嗓子死命嚎了起来。
“掌门啊!!小主子啊!!啊!!!!!!”
“再嚎都去找指挥使领僵尸蛊。”
此话一出,满林皆静。
众人相继掀起红肿的眼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成羥祝淇肩并肩站面前的草地上。
靠得最近的弟子不敢置信揉了揉眼,伸手抓了抓成羥的袖子,像是中了邪又笑又哭的:“天哪!!这也太真实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亲手摸一摸掌门的衣袖。我爱慕掌门多年,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松手。”成羥面色不善。
谁知那弟子笑得更加疯狂,虽是在笑眼泪却吧嗒啪嗒直往下掉,他指着自己面前的人惊喜交加看向众弟子:“掌门居然说话了!原来游魂也是可以说话的!掌门他……”
弟子正欲再说,却见同门们骤然变了脸,看着自己口中所谓的“游魂”均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
弟子直觉不对,登时闭上了嘴。
“你好大的胆子。”成羥居高临下看他一眼。
弟子这时终于反应过来,面前这人竟是成羥本人,不是什么游魂:“掌门,我……”
禀路在边上暗自递了个眼神给他,弟子会意,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成羥:“……”
众弟子:“!!!”
“来人,把他……”
“掌门,他虽然言行无状冲撞掌门在先,可归根究底是挂念掌门所致。如此忠心的弟子不该受罚。”祝淇替弟子开脱。
成羥的目光从弟子身上挪到祝淇面上:“他方才说爱慕于我,你不生气?”
“不生气。”祝淇笑着看他,“掌门丰神俊朗,有人爱慕我一点儿也不好奇,若是无人爱慕那才是怪事。”
这话落在耳中相当受用,成羥嘴角缓慢噙起一抹笑,拖着长长的调子“嗯”了声:“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片刻过后,无波无澜的眸子扫视众人:“继续赶路。”
众弟子立即应声:“是!”
地上装晕的弟子也下意识跟着喊了个“是”,禀路好心踢了他一脚,弟子明白过来赶紧闭了眼收了嘴,继续躺在地上当挺尸。
过了好一会子,成羥祝淇的背影彻底淹没在林间,禀路这才伸手将挺尸弟子拉了起来:“往后对掌门那些个心思自己藏好了,再露半分可没人能救你。”
弟子感激涕零道:“我记下了,多谢禀路师兄,多谢禀路师兄。”
“嗯。”禀路不走心应下,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愣神半晌,“你刚才有没有发现掌门和小主子有哪里不一样?”
弟子使劲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同啊!掌门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无匹,小主子站在掌门跟前依旧是黯然失色得毫不起眼。”
禀路鄙夷斜他一眼:“我看你是没救了,得亏这话刚才没当着掌门的面说,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想了想,他又不死心问了句:“你就真的没发现两人有什么不同?”
弟子疑惑摇头:“真的没瞧出来啊!”说着傻乎乎一笑,“不过,掌门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无……”
“好了好了。”禀路冲弟子摆摆手,示意他赶紧闭嘴。
禀路站在原地,将方才两人的衣着神态在脑中又过了一遍。
祝淇面上红晕未消,掌门精神奕奕似打了鸡血……
而且……
两人的衣裳上都沾了大片的花色草汁,怎么看怎么像将衣裳用力在花朵草地上揉搓所致。
谁闲着没事儿会将衣裳那般糟蹋?
莫非……
莫非!!
禀路两眼一眯,面上露出个满是深意的笑来。
莫非……掌门一时情难自禁对祝淇做了什么……
“禀路师兄,禀路师兄……”
边上的弟子喊了好几声,见禀路动也未动,只好伸出手在他胳膊上推了一把:“禀路师兄,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禀路立马收神,有些不自在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
“那可未必。”弟子撇撇嘴,“禀路师兄是没看到自己刚才笑得多猥琐。”
禀路尴尬挠了挠头:“我……有么?”
弟子重重一点头:“你有。”
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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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淇白了禀路一眼:“就你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双石头眼。”
禀路纳闷出声:“谁是石头?”
祝淇挑眉一笑:“山下狗蛋家的大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