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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韩云溪无歇
桐城客栈
一间客房里,没点烛火。床上躺着一位少年,平稳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三日了,也该醒了。
房间里有位背光而坐的少女,凄冷月光中能看到少女一件墨绿色斗篷。
夜渐渐退去。
“笃笃笃”窗口传来一阵敲打窗户发出的声音,可这间房位于二楼,莫非来人有悬空的本事?
少女起身打开了那扇窗,可出现在少女面前的不是人,是一只肥硕的海东青。
少女欣喜道,“阿翔,你怎么来了?”她以为阿翔被大师兄带回天墉城了。
阿翔扑闪着翅膀,最后落在少女肩上。
少女当即红了眼眶,哽咽道,“阿翔,如今只剩你陪在我身边了。”
此时,床上昏迷的少年睁开了双眼,刚才还情绪有所起伏的少女此刻却平静到不可思议,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她肩上的海东青说, “他醒了。”
少年挣扎着起来,昏迷多日头有些发胀,他甩了甩脑袋,看见窗边站的少女。少女转过身,因是背着光所以少年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到少女肩上似是站着什么生物。
少年眯着眼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少女沉默了。自他离去以后,她也就不复存在了。‘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她将在思念他的漫漫长河中一个人过。
“无歇。”少女回答,以后就叫她无歇吧!
那生物扬起翅膀扑闪了几下落在了圆桌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猛瞧,左右摆动脑袋好似在思索面前的人是谁。
坐在床上的少年亦是盯着面前这只灰白的......呃?这是鸟吗?少年眼里有探究有疑惑。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少女问。
少年闭着眼思索了片刻,双眉紧蹙,额头泌出细汗。他想起幼时大家一直称呼他‘休宁大人的儿子’。
“韩云溪。”少年回答。没错,韩云溪才是他的名字,他不叫休宁大人的儿子。
无歇嘴角泛起满意的微笑。
无歇走近,韩云溪看到她面容几乎脱口而出,叫道:“小蝉。”
无歇一惊,却又很快镇定,道:“你刚醒,好好休息。”
言罢转身出门,而那只海东青也扑闪着翅膀,在门打开的一刻落在了无歇肩头。明显的,无歇成了他的新主人。
韩云溪怔怔地看着无歇离开,后又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关门声,想来那位无歇姑娘就住在隔壁。
她真的不是小蝉吗?可她长得好像小蝉,但小蝉不会那样冰冷的对待自己。自记事起他就记得小他一岁的小蝉,喜欢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头,村里人人都说小蝉是云溪的小尾巴跟屁虫。他记得自己闯祸被娘训被娘打,她在一边哭的最大声好像训的打的是她,哭的鼻涕流下来老长丑死了。再后来,他记得加固封印那天,有一伙人闯入在村里大开戒,带头的要杀了他,是小蝉突然出现挡在他身前......想知道血溅在脸上是什么感觉吗?脸上很热,心却一点点在变冷。
在韩云溪迷茫应该去哪里时,无歇说要带他去幽都,那里有个思念他的人。
幽都?好遥远的名字了,以前听娘提过,是女娲族居住的地方。还有,那个思念他的人又是谁?他唯一认识的就是幽都派到乌蒙灵谷的巫咸了,就是同他一起喝过酒的大哥哥。
七日后,他们启程去往幽都。
山路上,无歇和韩云溪一前一后的走着。
轰隆一声雷响,雨滴紧接着落下。
无歇心里暗道不好,没备伞。
忽然无歇觉得落在身上的雨滴少了,身侧传来一种暖意,无歇转头一看是韩云溪,此时他脱下了外衫罩在无歇头顶。
无歇看到雨水落在韩云溪脸上,又顺着他的脸庞划下,她听见他说,“无歇姑娘,那边好似有处避雨的地方,我们快去避雨吧!”
无歇看向韩云溪说的那方向,等无歇反应回来她已经站在破庙的屋檐下了。
无歇感到头顶有一阵冷风吹过,继而韩云溪就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姑娘,你?”
无歇看到韩云溪的眼睛在她头顶和脸上来回看,心中也是一惊,赶忙伸手去探头顶,触及的不是面料,而是......头发。
无歇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韩云溪将一块旧帷幔临时改成了围屏,让无歇在里面脱换下湿衣服。
无歇捧着银发出神。
那日蓬莱大战,她偷偷收起了玉衡,在屠苏散灵的最后一刻,想借以圣灵珠内涵的强大灵力护住屠苏的魂魄,并引出被玉衡吸走的韩云溪命魂四魄,将圣灵珠做镇魂之用复活屠苏,却万万没想到复活的那个不是屠苏而是韩云溪。
无歇复活韩云溪是阴差阳错。屠苏是谁?体内同时有太子长琴命魂四魄和韩云溪二魂三魄的人,没有了太子长琴命魂四魄重新活过来的,怎么会是百里屠苏呢!
一念之念一念成执,连这样的道理也是看不穿了吗?
不惜以耗尽灵力为代价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欲相守,难相望,人各天涯,满头银丝,寸寸相思,一切皆是命数。
无歇在里面踌躇了一会儿。
云溪醒后遗失了十多年的记忆,追问过无歇仇人的事,以及失忆之前的事 。这些事情又岂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无歇只告诉他属于百里屠苏的那十几年,故意隐去了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
自蓬莱大战以后无歇一直身披斗篷,以防外人看见她的头发,她受不了别人看她犹如见到怪物的眼神。经过刚才云溪的反应,无歇一再踌躇,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无歇掀开一角的帷幔,看到韩云溪坐在火堆边烤衣服,头发还湿着就那样耷在那里。
“傻瓜。”无歇心里暗道。忘记她有斗篷的事了吗,还脱衣服来替她挡雨,傻瓜。
“擦擦吧!”
韩云溪抬起头,无歇站在他面前,递了块手帕给他,韩云溪放下衣服匆忙接过,愣愣地擦拭。云溪打开手帕,手帕一角绣着一株花瓣是紫色的小花,指腹抚过小花,这像是屠苏草,乌蒙灵谷漫山遍野长着屠苏草,他不会认错。
无歇把衣服放在木架上,坐在一旁烤火。灵力耗尽以后,便越来越惧怕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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