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说

　　拒绝与晕倒的警示

　　阿婆的药庐藏在部落最深处的竹林里，屋顶覆盖着晒干的止血草与消炎叶，远远望去，像一座绿色的小丘。药庐门口摆着两个半人高的陶制药罐，罐口用麻布封着，里面装着正在发酵的草药，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混着竹林的清冽气息，闻着就让人觉得安心。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在屋内的木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桌上的小木盒泛着温润的光，盒里的自我能量果呈淡红色，表面有细小的纹路，像跳动的火焰，凑近了能闻到一丝淡淡的甜香。

　　阿哲站在桌前，手里紧紧攥着那颗自我能量果，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汗水顺着指缝渗进果皮，在表面留下细小的湿痕。这是阿婆早上偷偷塞给他的，当时阿婆把木盒往他手里推，声音压得很低：“你的水愈草快撑不住了，这个能帮它缓过来，千万别让长老知道。”

　　“阿婆，我…… 我不能要。” 阿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犹豫，却还是把能量果放回木盒，指尖在盒边反复蹭着，像在掩饰心里的动摇。他的目光飞快扫过能量果，又立刻移开，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收下，“长老说，这种能‘优先顾自己’的东西，是‘坏东西’，会让我变得自私，会对不起我爸妈的牺牲。”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想让疼痛压下心里的犹豫 ，他其实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昨晚睡觉时，他好几次因为头晕醒来，水愈草的枯叶蹭在手腕上，像在无声地求救，可他不敢承认，不敢打破 “奉献 = 忠诚” 的执念，怕自己成了父母眼中 “不称职的孩子”。

　　阿婆叹了口气，把木盒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声音里带着心疼：“孩子，你看看你的手。” 她指着阿哲的手腕，水愈草的叶片已经开始卷曲，边缘发黑，连最基本的淡绿光都快消失了，“灵植和你共生，它难受，你也会难受 ，你这几天是不是总觉得头晕、手发抖？昨天帮阿婶搬灵植盆时，你都差点摔倒，再不吃这个，它就真的救不活了，你也会倒下的。”

　　“我没事。” 阿哲的声音低了些，却依旧固执，他抬起手，想证明自己还有力气，却发现手臂微微发抖，“昨天我只是没站稳，今天我还能帮阿伯修理屋顶，我还能帮别人。” 他说着，却觉得喉咙发紧，眼前有些模糊 ，身体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可他不敢停下，怕一停下就会被贴上 “不奉献” 的标签，怕对不起父母的牺牲。

　　阿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阿哲转身打断：“阿婆，我该去帮阿伯了，再晚就赶不上早饭了。” 他拿起墙角的陶壶，快步往门外走，脚步有些虚浮，却还是走得很快，像是在逃避阿婆的劝说，也在逃避自己心里的恐惧 ，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收下能量果，会被长老说 “自私”，会对不起父母的牺牲。

　　部落西侧的阿伯家，屋顶的木架因为前几天下雨有些松动，需要重新加固。阿伯早已在树下准备好了木钉和锤子，看到阿哲过来，连忙招手：“阿哲，你来了！快过来歇会儿，我刚煮了薄荷水。”

　　“不用了阿伯，我先干活吧。” 阿哲摇了摇头，拿起锤子和木钉，爬上了木梯。他站在梯子上，努力集中精神，想把木钉敲进木架里，可手臂却越来越不听使唤，每挥一次锤子，都觉得眼前发黑。他咬着牙，想把最后一根木钉敲进去，可刚举起锤子，就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失去平衡，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锤子掉在地上，发出 “哐当” 的巨响，在安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阿哲！” 阿伯见状，慌忙扔掉手里的薄荷水，快步跑过去，伸手扶住他，“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摔疼了？”

　　阿哲想开口说 “没事”，却觉得浑身无力，只能靠在阿伯身上，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水愈草的叶片已经完全卷曲，像被揉成了一团，叶脉彻底发黑，连一丝绿光都没有了，像株彻底枯萎的干草。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都纷纷围了过来，有人递水，有人帮忙扶梯子，还有人跑去叫阿婆。

　　阿婆提着药箱赶过来时，看到阿哲的样子，眼里满是心疼，却又带着点 “早知道会这样” 的无奈：“我就说让你吃能量果，你不听！现在灵植枯了，你也倒下了，这就是你要的‘奉献’？” 她蹲下来，轻轻碰了碰阿哲的水愈草，指尖能感受到叶片的僵硬，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就在这时，木泽长老拄着古柏枝拐杖走了过来。他的步伐很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深蓝色的长袍下摆扫过地面的青草，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看到阿哲靠在阿伯身上，又看了看他手腕上枯萎的水愈草，长老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里没有丝毫担忧，只有责备：“这不是灵植枯了，是阿哲的共情不够，对部落的奉献心不强，才让灵植失去了能量。”

　　他的话让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看向他，眼里带着惊讶，却没人敢反驳。“要是他能多为部落着想，多帮别人分担，灵植怎么会枯？怎么会晕倒？” 长老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发出 “笃” 的巨响，“共生的本质是‘奉献’，只有足够的奉献，才能让灵植获得能量，让自己变强。阿哲会这样，说明他的奉献还不够，还需要多培养共情心。”

　　“长老，您怎么能这么说！” 项莲忍不住站出来，声音里带着激动，“阿哲每天帮别人超过 8 次，把自己的灵植水全给了古柏和需要的人，他是太累了，是灵植撑不住了，不是什么‘共情不够’！”

　　“你一个外来者，懂什么是共生？” 长老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拐杖又敲了敲地面，古柏枝上的叶片泛着浓绿的光，却透着冰冷的压迫感，“部落的规则，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他顿了顿，对着周围的人宣布：“明天开始，让阿哲去专门照顾古柏，每天给古柏浇水、清理枝叶，多感受古柏的奉献精神，培养共情心 ，等他的奉献足够了，灵植自然会恢复。”

　　阿婆想再说什么，却被项莲拉住了 ，她知道，现在反驳没用，长老的认知已经固化了几十年，他把 “自我压抑” 等同于 “共情”，把 “自我照料” 等同于 “自私”，这种偏差，不是靠争吵就能改变的。阿哲靠在阿伯身上，眼神里带着茫然，也带着一丝绝望 ，他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奉献了，却还是被说 “不够好”，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既对得起父母，又能让长老满意，还能让自己的灵植活下去。

　　阿婆蹲下来，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把一颗能量果塞进阿哲的手里，声音压得极低：“晚上偷偷在竹林里吃了，别让任何人知道。你要是倒下了，你爸妈才真的会难过 ，他们不是要你复刻痛苦，是要你好好活着。” 阿哲攥着那颗能量果，掌心的汗水把果皮浸得发潮，他看着长老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彻底枯萎的水愈草，眼泪慢慢掉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怀疑，长老说的 “奉献”，到底是不是对的；第一次开始害怕，自己会像父母一样，因为 “过度奉献”，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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