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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因
雁岁枝姿态悠然,气定神闲的没有半分惧色,反观魏贵妃抓着衣袖的手,不由地抓紧了些,光森寒如冰,死死盯住雁岁枝。
随后,她侧首对身后一名心腹低语几句,那人立刻领命,纵身跃向邻近婚舫,似乎是去拦住这处来的船舫。
见魏贵妃并未立刻下令强攻,雁岁枝唇角微扬,淡笑一声,道:“看来,我们还能多活片刻。既然时机难得,段大家不妨将话说完。或许......敬妃娘娘知晓全部真相后,能体谅贵妃娘娘的‘苦衷’呢?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免去这场血光之灾,岂非更好?”
段世誉一面听着她说话,一面警惕地环视着四周,语气沉静,继续道:“幼年时,我随母亲行走江湖,行医济世。初至京城不久,母亲曾应英国公夫人暗请,入府为两位婴孩诊治。”
他环视着众人,说话的语气极其平稳,语意虽简,但却让人陡生惊颤大骇之色。
“母亲虽未见过英国公夫人的样貌,但在几日后,就听闻英国公夫妇去豫州秦府赴宴,谁知二人在归途中,却染上了恶疾双双殒命,只留下一对尚在襁褓的婴孩。因着婴儿尚幼高烧难治,接下来几日,母亲时常被府中管家请去看诊,可令人奇怪的,这两个看诊过的婴儿,竟然变瘦小了,就连样貌也不一样了......”
婚舫上的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说着,尤其是秦家人,神情甚为迫切地想知道,英国公夫妇究竟是因何而死,就连失神发呆许久的魏玉淳,也回过神认真听了起来。
“先母知道这两个孩子,并不是原先自己看诊过的,于是就留意过在京城中,哪个夫人怀过龙凤双婴,于是乎,就听闻一个月前,皇宫摆开宴席那夜,魏贵妃行宫突发大火,虽贵妃无恙,却因受惊动了胎气,未能保住腹中孩儿。后来,先母上山采药,在一荒山救下了位被人追杀的老嬷嬷,解救之后才发现,此人乃是英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那嬷嬷身受重伤临终前道明,大家都以为,英国公夫妇是染上恶疫而终,实则是在宫中亲眼目睹了魏贵妃,将敬妃孩子推下冰湖的真相,最后担心事情暴露,而被魏贵妃给派人杀害了,连带着那两个幼小的婴儿也一起被杀了。而英国公府那两个所谓活下来的孩子,乃是魏贵妃李代桃僵的亲生骨肉......”
听见自己孩子是被魏贵妃害死的,几名年轻人顿生毛骨悚然之感,敬妃闻此,闭着眼眸,心如刀绞,面色惨伤至极,几乎快要承受不住跌坐在椅子上。
段世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恨意:“后来,先母洞察此等宫闱秘辛,深知大祸临头,便立下三不救之诫,带我离开了京城,岂料......途中仍遭魏贵妃派出的杀手截杀!母亲原以为是敬妃孩子得罪了魏贵妃,然经过宫中那段时间发生一系列事情,仔细一番回想,才知是敬妃孩子意外撞破了魏贵妃与人密谋,为灭口才遭到了杀害。后来母亲为护我出逃,孤身挡下了杀手,我虽侥幸逃走活了下来,但却不得不以行乞从而躲避追杀,整整躲了七年,最后我改名换姓,为......报仇雪恨,才再次来到了京城。”
“英国公夫妇乃是魏氏族人......即便知道秘辛,保密便好了,为何一定要将二人杀了呢?又为何要将自己孩子,送出宫变作英国公孩子?”封名禄心有不解,看着段世誉问道。
“起初,我也想不明白,魏贵妃明明可以不伤及英国公夫妇和那孩子,自己悄无声息地将孩子送出宫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英国公夫妇?我想是因为,英国公夫妇不仅撞破了敬妃孩子死的真相,更因其意欲卸职归隐,不肯再为魏贵妃所用,加之魏贵妃与裴先生有旧约在先,及自己的孩子,血脉有异非是皇嗣,为不履约和掩盖真相,她才狠下杀手,永绝后患!对不对?”
“难怪......当年魏姐姐前来府上赴宴,曾言欲与英国公退隐,不再涉足朝堂纷争......原来......竟是因此......”秦夫人抚着额头,心口传来阵阵绞痛,既是痛心挚友遇害,亦是悔恨自家被蒙蔽利用。
一旁的敬妃得知真相,心头肝肠寸断之感,不断涌来,想起自己孩子溺亡之后,她日夜洗泪度日的情形,不论是在自己怀孕时、临产后、以及孩子溺亡后,这位魏贵妃都时常来安慰自己的情形,只觉无比讽刺与悲凉,眼泪无声滑落。
“魏贵妃的孩子,虽然被成功送出来了,但因着年龄较英国公夫妇孩子小一岁,一旦见的人多了,必然会被人觉察,只等到孩子长大一些,才允许出府见人。”段世誉原本看着敬妃的视线,转向到了秦邺身上,语气沉痛道:“如今魏贵妃为利用秦家商贾的财力,而达到自己隐秘的目的,在明知自己两个孩子,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却依旧促成这场婚礼,未有半分反对之意。那是因为只有借助秦家之力,让魏公子出使互市立功袭英国公之位。而被蒙在鼓里的秦家主,从一开始就不过是颗被反复利用的棋子......”
秦邺表情震然,如遭雷击,胸口郁气翻涌,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吓得秦夫人登时慌乱忙为他抚背顺气。
“裴先生,”沈竹音神情感慨,微转身看向裴千秋,道:“若不是你今日带着令郎前来,秦家主只怕终生都难逃被利用,甚至兔死狗烹的下场。”
裴千秋叹息一声,冷声道:“老夫此前只知魏千金乃贵妃之女,却不知其中竟有如此曲折隐情,更未料到会牵扯出敬妃娘娘皇子的冤案......实在令人发指!”
秦夫人抚平气血之后,目光冷寒地看着魏贵妃,面上俱是齿寒悔恨之色,指着人道:““好一个处心积虑!没想到你处心积虑的与我秦家联姻,竟是为了利用秦氏全族替你卖命,什么世交之情,什么国家大义,全是骗局!你......你简直令人可恨!”
“两家联姻,本就是你情我愿,秦家自愿,本宫岂能强求?”魏贵妃怒光骤现,反驳道:“能为皇贵妃效力,乃是无上荣耀,胆有背叛之心皆是罪不可赦,你秦氏肯听从本宫,至少是你心甘情愿的啊!”
“心甘情愿?”封名禄冷笑一声,道:“秦氏是在被你蒙骗之下方才应允!说到底,若早知此等秘辛,只怕你第一个要灭口的便是秦家!如今他们不过想要自保,你便立刻翻脸无情,痛下杀手!论及背信弃义,狠毒可耻,谁能出你之右?”
“除奸佞乱臣贼子,乃是朝臣之重任,秦氏受阴人教唆,诽谤朝廷,污蔑宫妃,本宫将其诛杀,行的乃是忠君爱国之大义!”魏贵妃气势汹汹,声如雷霆,道:“陛下......定会明白本宫的苦心!”
雁岁枝冷笑一声,打破了这激烈的对峙,出声道:“魏贵妃,你派出去的婚舫,不是去拦人的对吗?”
魏贵妃调转目光,与她对视一眼,大笑道:“果然瞒不过雁大家主!算你有胆量敢来送死。本宫火药被你毁了,自然是等别的准备,将你们一举击杀!”
雁岁枝心念电转,眸光一凛,冷声道:“影卫,是你养的兵卫组织?”
“聪明,”魏贵妃眸色幽深,杀意毕露,道:“寻常护卫,岂能奈何得了你们?莫说是太后,就是锦衣卫来了,本宫的影卫也未必放在眼里!”
封名禄踏前一步,须发皆张,厉喝道:“魏贵妃,帝辇京华之地,你竟敢私养亲兵,暗养死士,岂非要造反不成!”
魏贵妃强自辩解,语气带着轻蔑,道:“封大监,此言差矣,本宫岂敢有私养亲兵谋乱之心?国家兴设武学,本宫不过让人招募了一些愿入学的武生,让他们随同本宫一起登舫参加观礼,以壮声势罢了,何来私养亲兵之说?太后就算遇上了,她老人家动得了骨头吗?”
雁岁枝心中冷笑,来这之前,就做好了今晚会发生各种各样变数的心理准备,魏贵妃为拦住太后,为彻底杀这些人灭口,必然会不留余地下死手,但当下魏贵妃准备用暗养的兵卫来杀人,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得有命活下来,让秦氏一家不被灭口,这些暗养的武士就会成为魏贵妃铁板钉钉的罪证。
魏贵妃眸光越来越冷,微仰了仰头,见无人敢应声,刚想要下令击杀几人,魏景豫就冲出了人群,跌跌撞撞地从舫内跑了出来,站在魏贵妃的身前,手臂张开颤抖着身躯,护着身后的几人。
“母亲,不要这么做!”魏景豫神情凄惶绝望,摇着头道:“秦伯父他们并非存心背叛,他们只是想收手!你若杀了他们,霜儿......霜儿会恨你一辈子!我也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啊!”
“逆子,给我让开!”魏贵妃眼中毫无母子温情,命令道:“优柔寡断,岂能成大事!他们既已与本宫为敌,便是乱臣贼子!本宫今日,唯有大义灭亲!”
“母亲,孩儿从未想过要袭什么爵位!”魏景豫伸手,抓着她的衣袖,道:“秦家多年来对魏氏多有照拂,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今日之事若被陛下知晓,龙颜震怒,你要如何自处?淳儿又该怎么办?你忍心看我们......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吗?”
“皇上知道了又怎么样?待本宫事成,谁敢妄议?今日本宫必须杀之后快!”
魏景豫被她一把推开,很快又走上前死死阻拦,哭声撕裂人心,道:“母亲,不要!求你......求你放了他们,你若杀了霜儿,孩儿......孩儿绝不独活!母亲!回头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魏贵妃想发令,奈何手被抓着,喝斥道:“小小犬子,竟敢威胁本宫!今日我要是悬崖勒马,明日人头落地就是本宫!”
魏景豫摇着头不放,哭声欲裂,道:“母亲若要杀了他们,那就从孩儿身躯上踏过去!”
“好啊,反了,本宫这些年真是白养你了!”魏贵妃气怒至极,哼了一声,打了他一记耳光,趁着对方发懵之际,立即抓着他的胳膊,命令道:“来人,把他带去一旁婚舫,严加看管!”
“影卫听令!将舫上所有奸佞逆贼,统统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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