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例外

　　顾易有女朋友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公司里迅速荡开涟漪。始作俑者王磊杰，在一次午休闲聊时“不经意”地提起，带着点独家爆料的得意：“哎，你们知道吗？顾总脱单了！女朋友就是上次团建时看到的那个，人挺不错的，听说感情可好了！” 这话一出，立刻在茶水间和格子间里引起了小小的骚动。顾易作为公司年轻有为，颜值在线的领导，一直是不少女同事私下关注的焦点，他的感情状况自然是八卦热点。

　　这个消息，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助理姜燕妮。

　　姜燕妮正在整理下午会议的资料，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动作瞬间停滞。她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茶水间的喧闹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猛地一沉，随即又失序地狂跳起来，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盖住眼中瞬间翻涌的震惊、失落和不甘。

　　他有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炸开。作为顾易的助理，她自认是离他最近的人之一。她熟悉他工作的节奏，了解他的咖啡偏好，知道他开会前喜欢先静坐五分钟理清思路，甚至能在他微蹙眉头时准确递上他需要的文件。她将这些细心和高效都归因于“顶级助理的专业素养”，但内心深处，她比谁都清楚，这份专业里掺杂了多少小心翼翼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关注和倾慕。

　　姜燕妮长得清秀，气质干练，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她一直觉得，自己配得上优秀的人。顾易的出现，几乎完美契合了她对理想伴侣的想象：才华横溢、沉稳专注、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她以为，日复一日的近距离工作接触，滴水穿石的体贴周到，总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好。她甚至幻想过，也许某天，在某个加班后的深夜，或者某个项目成功的庆祝时刻，会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火花……

　　然而，现实给了她沉重一击。他早已心有所属，而她，不过是尽职尽责的助理，连知情权都是最后一个通过八卦才获得的。

　　“燕妮，下午顾总那个项目会议的资料准备好了吗？” 同事张婷雨的声音把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姜燕妮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那些翻腾的情绪压下去。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职业化微笑，只是那笑容比平时略显僵硬，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嗯，准备好了，我马上发你。”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异样。

　　这一天接下来的工作，对姜燕妮来说异常艰难。她需要像往常一样，高效地处理顾易的行程、邮件、会议安排，需要在他走进办公室时自然地打招呼，需要在他交代工作时专注地记录。每一个看似平常的互动，此刻都变成了煎熬。

　　他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一样，只有纯粹的工作关系。

　　他提到“女朋友”时，语气会不自觉地温柔吗？

　　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人？

　　这些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干扰着她的专注力。递文件时，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易的手背，那瞬间的触感让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耳根微微发烫。顾易似乎毫无察觉，只是专注地看着文件内容。

　　顾易有女朋友的消息，在公司里激起的涟漪，对姜燕妮而言，却是一场无声的海啸。尽管她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专业，但内心的震荡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到了工作中。

　　这天下午，顾易提前结束了与一个重要客户的视频会议，正打算整理思路准备稍后的内部动漫IP衍生设计研讨会。他习惯性地在日程表上确认会议时间，却发现助理姜燕妮发来的会议提醒邮件里，时间赫然写着下午4点，而实际会议安排是3点。

　　顾易微微蹙眉。记错会议时间？这在姜燕妮身上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她向来以严谨和高效著称，日程安排精准到分钟。他拿起内线电话：“姜燕妮，进来一下。”

　　姜燕妮很快敲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待签的文件，脸上是惯常的平静：“顾总，您找我？”

　　“下午的动漫衍生设计会，日程提醒是4点，但会议是3点开始。”顾易将屏幕转向她，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询问。

　　姜燕妮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脸色瞬间白了半分，随即涌上尴尬和自责的红晕。她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对不起顾总！是我的疏忽，我立刻重新发通知！”她声音有些发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小失误了，昨天她还差点把A项目的最终版方案当成B项目的初稿发给了客户，幸亏发现及时才撤回。

　　顾易看着她略显慌乱的动作和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没有过多责备，只是问道：“最近看你状态有点不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还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他并非不近人情，只是最近他确实太忙，没太关注助理的私人状态。

　　姜燕妮心头一紧，立刻低下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声音努力保持平稳：“没事的顾总，可能……可能就是最近有点累，没休息好，工作上有些分心，没处理好。非常抱歉，以后不会了。”她不能，也绝不会说出真实原因，那点隐秘的如今看来无比可笑的心思。

　　顾易见她不愿多说，也没再追问。毕竟助理也是人，偶尔状态波动可以理解。他看了看手表，忽然想起更重要的事——今晚答应了赵晚莞吃饭，但他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选餐厅。

　　“嗯，注意休息。”顾易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对了，今晚我和女朋友约了吃饭。我实在抽不出空选地方了，你帮我订个环境好点，安静些的餐厅，菜品精致点，最好有点特色。订好了把地址和时间发我手机。”

　　“轰——”

　　姜燕妮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帮他去订和女朋友吃饭的餐厅？这个消息本身已经像钝刀子割肉，现在还要亲手为他策划这场甜蜜的约会？这简直是往她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尖锐的疼痛和翻涌的酸涩几乎要冲破她强装的镇定。她感觉喉咙发紧，呼吸都有些困难。有那么一刹那，她真想找个借口推掉，或者随便订个敷衍的地方。

　　但她是谁？她是姜燕妮，是顾易最得力的助理，是职业素养刻在骨子里的人。无论内心如何崩塌，工作就是工作，承诺必须完成。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些翻江倒海的情绪死死压下去，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尽管那笑容有些僵硬，眼神也刻意避开了顾易的视线。

　　“好的，顾总。”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我马上去查几家符合您要求的餐厅，筛选好后把信息发您确认。”

　　“嗯，辛苦了。”顾易满意地点点头，注意力已经回到了电脑屏幕上堆积的文件上，完全没有察觉到面前助理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暗流。

　　姜燕妮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顾易的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敢让那压抑的窒息感稍稍释放。胸口闷得发疼，眼睛也酸涩得厉害。她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工位，她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放在键盘上，却半天没有动作。屏幕上跳动着各种餐厅推荐信息，那些浪漫的烛光、精致的菜品、温馨的环境……此刻都像针一样刺着她的眼睛，无声地提醒她现实的残酷。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得锐利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冷静。

　　工作。
　　这是工作。
　　做好它。

　　她开始快速浏览餐厅评价、环境图片、特色菜品，排除掉过于喧闹的，筛选出几家口碑好、氛围佳、菜品有特色的高级餐厅。她甚至仔细考虑了赵晚莞可能的口味偏好，下意识地猜测着顾易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最终选定了一家以创意融合菜和静谧花园露台闻名的餐厅。

　　她将餐厅信息、推荐菜品、预订时间和地址清晰地编辑好，发送到顾易的手机。整个过程，她的手很稳，思路清晰，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文件。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姜燕妮靠在椅背上，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冰凉。她完成了助理的职责，完美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而属于姜燕妮的那份隐秘心事，连同着订好的那份浪漫晚餐邀请，一起被锁进了无人知晓的心底角落，等待时间慢慢风干。今晚，城市里会多一对甜蜜的恋人，而她的失落，只有窗外的夜色知晓。

　　餐厅的露台，被精心布置的绿植和柔和的灯光环绕，晚风习习，带来夜晚的惬意。精致的菜肴一道道呈上，每一口都带着匠心，但更让顾易和赵晚莞享受的，是这难得的，不被工作电话打扰的二人时光。

　　自从确立关系以来，两人像今天这样，特意预订了环境优雅的高档餐厅，放下一切工作手机静音，只为好好吃一顿饭，看看彼此，似乎还是第一次。

　　“这个松露焗虾真的绝了！” 赵晚莞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喜欢就多吃点，” 顾易笑着给她又夹了一只，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上次你生日就想跟你一起在餐厅吃，可惜没机会，这次总算补上了。”

　　“挺好，让我看到了一个戏精顾先生。” 赵晚莞脸上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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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吃得慢条斯理，笑语晏晏。灯光映在彼此眼中，都是藏不住的欢喜和情意。饭后，两人都默契地不想立刻回家，便牵着手，沿着餐厅外绿树成荫的安静街道散步消食。

　　赵晚莞自然地挽住顾易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夜色温柔，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依偎在一起。

　　“今天真开心。” 赵晚莞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满足的慵懒。

　　“嗯，以后争取多挤点时间出来。” 顾易捏了捏她的手心。

　　走了一段，赵晚莞想起了在医院和徐北慕家看到的施楚音，心里有些感慨。“这几天看着楚音照顾徐北慕，感觉他们俩也挺不容易的。” 她把施楚音在医院忙碌，在徐家做饭以及徐家爸妈微妙的态度变化都跟顾易说了。

　　“楚音那么好，徐北慕也护着她，就是卡在他爸妈那里。感觉他们的爱情路走得比我们波折多了。” 赵晚莞叹了口气，“相比之下，我们好像顺利得有点……嗯，幸运？” 她抬头看向顾易，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庆幸。

　　顾易低头看着她依赖的样子，他喜欢她这份知足和感恩，也庆幸自己能给她这份顺利。他收紧手臂，让她靠得更近些，声音低沉而认真：“不是幸运，是刚好遇到了对的人。你值得最好的，晚莞。”

　　赵晚莞被他的话甜到，脸颊微热，心里像灌了蜜。她蹭了蹭他的肩膀，享受着这份甜蜜的宁静。

　　走了一会儿，或许是夜色太美，气氛太好，也或许是王磊杰那句“官宣是为你好”的话一直让她有点小好奇，赵晚莞忽然起了点促狭的心思。她抬起头，眼睛弯成月牙，带着点狡黠的笑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顾易：“哎，顾总，”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像你这么优秀、英俊又事业有成的顾总，在公司里……应该很受女同事欢迎吧？” 她观察着顾易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上次王磊杰说什么‘官宣是为我好’，我听着……好像有点故事哦？是不是怕你被别的‘小花小草’给惦记走了？”

　　顾易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查岗”逗笑了。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路灯的光晕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跃。他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动作亲昵又带着宠溺的无奈。

　　“小脑袋瓜里整天想什么呢？” 他语气带着纵容的笑意，“王磊杰那张嘴你还不知道？就爱瞎起哄。什么‘小花小草’，公司里都是兢兢业业的好同事。” 他顿了顿，凑近一点，故意压低声音，带着点揶揄，“再说了，我眼里只有一朵‘小赵花’，别的花花草草再好看，也入不了眼啊。”

　　赵晚莞被他那句“小赵花”笑得差点喷出来，心里那点小小的醋意和试探瞬间被甜蜜冲散。她娇嗔地捶了他一下：“油嘴滑舌！谁是你的‘小赵花’！”

　　“当然是你啊！” 顾易笑着抓住她作乱的手，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我的晚莞，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赵晚莞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之前关于施楚音的感慨，关于“小花小草”的玩笑，都被此刻满满的幸福感和安全感取代。她知道顾易说的是真心话，他那双专注的眼睛里，此刻只盛着她的影子。

　　夜色温柔，树影婆娑。两人相拥在静谧的街角，远处城市的喧嚣仿佛都成了背景音。小小的醋意试探，最终化作了更浓的甜蜜和依恋。赵晚莞安心地闭上眼，嘴角弯起幸福的弧度。

　　什么“小花小草”，什么公司里的暗流涌动，在这一刻，都变得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挽着的这个人，他的心跳，他的温度，他的目光所及，都只有她。这份踏实和确信，比任何高档餐厅的晚餐都更让她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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