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花开

作者:狗娃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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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四章


      东方诀又紧张又好奇,终于走到了那座小屋前。除了破旧,东方诀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别的词来形容。东方诀谨慎的推开了早已结满蜘蛛网的门,用手在面前挥了挥掉落的灰,应景的咳嗽了两声。

      什么都没有,东方诀心道。随之也放松了不少。

      线索会不会就在这里,如果今日找到了,那丫头也就不必冒险再来此处了。

      东方诀这么想着,开始着手找线索。

      破洞的罐子,生锈的水缸,脆弱的房檐,坑洼的墙面,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刚踏进里间,一缕白色便落进了东方诀低眸的余光。东方诀迅速朝后退了两步,警惕的握向后背的刀。

      见对面的人并没有进攻的意向,东方诀才来得及瞧了瞧眼前的人。记忆在不停的翻阅,他不记得这人的面孔,可是这一袭白衣却清清楚楚留在东方诀的记忆里。

      是他,那个阴暗山洞里见过两次,在后来的故事中越来越清楚的人。东方诀好像知道有关这个人的一切,除了这张脸。

      东方诀认真的看着这张脸,不年轻,生出了皱纹,散下的头发有黑有白,圆润的鼻头衔着高挺的鼻梁,此刻眉眼间流露出的是孤独,还有一丝渴望。仔细瞧瞧,与师父真有七八分像,只是比师父的面庞更加冷峻。

      东方诀想二十年前的这张脸定是非常俊俏的。

      一老一少就这么相互看着,谁都不愿先打破这寂静,像是要把这几十年欠的都补回来似的。

      “看的出来,你记得我。”白衣人终于先开了口。

      东方诀没有作答,只当是默认。

      “你为那丫头而来?”

      明明眼前的人不曾养育自己,不曾教导自己,东方诀还是鬼使神差般的有些乖顺的点了点头。

      “为那丫头舍身冒险,她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东方诀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之后,白衣人迟迟不再开口,东方诀以为他是在盘算着什么,却不想一开口听到的是:“这些年,她好吗?”

      甚至都不用反应,东方诀就知道那个“她”是谁。

      是素姨,是娘,是那个因为好奇而接近了白衣人,又因为向往自由而与白衣人牵绊几十年,最终被自由所束缚的故人。

      ‘好。’

      东方诀从未想过素姨过的好不好这件事,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些年素姨每天的生活都是大差不差的,素姨或是笑,或是面无表情,却从来不哭,偶尔问素姨,素姨也只用“知足”两字便把东方诀的关心草草打发了去。

      但东方诀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离开莲仙山被更名为一个“诀”的那日起,素姨便不再想与那里的一切有任何关系,哪怕只是一片从莲仙山飘来的雪花,也想捏断了,揉碎了,放在火里炙烤,直到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所以一个简单的“好”,便是最清楚亦是最诀绝的回答。

      “你也学会了哑语,她教的吗?”

      东方诀点点头。

      “我知道你并不是哑巴,为何一直不开口?”

      东方诀没有任何反应,白衣人等不到他的回应,有些失落:“是忘了,还是不愿。来之前还想着能再听听你的声音,记得初见时,还是个孩童,声音稚嫩,现在肯定是变了不少。”

      东方诀依旧不应和,不反驳。

      莲仙山终年寒冷,能冰封天下万物,却禁锢不住渴望温情的心。白世缘以为下了山,会暖一些,可却不曾想,此刻的他竟觉得这间小屋比莲仙山暗无天日、阴寒刺骨的山洞更加冷酷。

      “你来此处替那丫头赴约,对吗?”白世缘不再追忆,单刀直入的问道。

      ‘给我!’东方诀瞪大了眼睛,伸出手说道。

      “给你什么?”

      ‘少装蒜!’

      白衣人想了想,道:“那老头约那姑娘在此处是为何,我确实不知。今日我出现在这里,只是为等你。”

      ‘你和那老道究竟想干什么!’东方诀在空气中用力比划显然是怒气的表现。

      白衣人依旧冷淡道:“三日之约,何必急于这一时。”

      ‘那你今日出现在这里又是所谓何事?’

      “你没来时,我祈求你今明两日不要出现;你到时,我又在想如何劝你远离这场是非;但当你坚定的要线索时,我心明了你不会弃那丫头于不顾。这一切,尽数被他算准。这场局,我已深陷其中,无路可退,也不甘后退,可你,却是我始料未及。从前我以为我是命运的载物者,可渐渐发现命运早已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如你身后的这把刀,竟然没丢,还找到了新主,而这新主偏偏是你。”

      东方诀看了看后背,是了,眼前的这个人曾日夜握着这把刀,想要将它练的比风还要快,早已将它刻印于骨子,又岂是一块布这样庸俗的障眼法可以挡住的。

      “可偏偏我又是个固执到偏执的人,总觉得这世上总有人能与那命运博一博,而那人说不定就是你。小子,看好了,若是他日真遇到了所谓的命运,说不定你能凭这个与它争一争。”

      说罢,只见眼前的白衣人早已化为一阵风,从东方诀眼前掠过,后背的雪天刀被轻松卸下,在院中挥舞着。

      冬日风寒,在雪天刀的舞动中更显张狂。东方诀不禁裹紧了大氅,仔细盯着白世缘的一招一式。

      一招雪天轻扬,冷风似乎被逼出了形状,透亮的空气似乎可以看见风在空中伫立;二式雪天漫舞,锋利的水珠如海水般向身边涌来,聚集,压迫着心脏让人窒息;三式,雪天飞刺,千万冰柱向前齐发,一招可御千军万马。

      东方诀日夜不停的练刀,就连师父也说过能将雪天刀练到如今的境地已是不易。可他从来没有想到雪天刀竟有如此威力,而自己从未让雪天刀真的展露过锋芒。

      白世缘才是雪天刀真正的主人,东方诀如此想着。

      收刀的白世缘似乎看出了东方诀的想法,道:“觉得自己可惜了这刀?”

      东方诀没有说话。

      “这与你无关,是你师父的缘故。”

      随即,白衣人从怀里取出一个薄本,丢给了东方诀,顺手将刀也还给了他。

      “你问我今日为何来这,这便是原因。今世缘浅,就当是补偿吧。”

      说罢,白世缘便转身离去。

      东方诀看着眼前消失的背影,东方诀清晰的知道,这背影依旧挺拔,却也苍老。

      直到背影消失不见,东方诀才挪开眼看向怀中的书册,只见是:雪天刀心法。

      一年又一载,一山又一程。年岁不复见,终是藕断人。

      东方诀照着心法练了一遍又一遍,他要快,快过风,快过白世缘,快到让丫头岁岁无忧,事事顺遂。

      钟离谣起来的时候已是午时,此刻坐在床上揉眼的钟离谣都由衷的佩服自己,不论多大的事在眼前摆着,都不影响自己的睡眠质量。

      缓过神来,钟离谣发现床下的床铺已经叠放整齐,四下也见不到东方诀的身影。钟离谣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心里隐隐觉着她离东方诀的坦白越来越近。

      洗漱后钟离谣敲了敲何逸天的房间,也是无人应答。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一个的,都搞神秘。”钟离谣自言自语道:“王婉清总该在了吧,还好有一个一起吃午饭的。”

      钟离谣走到王婉清房前,刚准备敲门,不经意一转头,就看见王婉清在楼下,已经走出了客栈。

      钟离谣觉得王婉清走的有些慌张,不禁起了好奇心。没做多想,立刻跟了上去。

      穿过热闹的街巷,钟离谣边吃着刚刚在街边匆忙买的留着油的牛肉馅包子,边跟着王婉清出了城。

      这是通往稻城的方向,钟离谣记得那张地图的标识,所以她很确定。可是越确定,越疑惑:她这是要独自去往稻城吗?

      走了没一会儿,王婉清便停了下来。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从怀中取出竹哨。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钟离谣这次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跟的很近。但这距离也足以让她看清王婉清手中的东西。

      为何他们还有联系?钟离谣不解。
      果然,就在钟离谣疑惑的片刻,一声清脆的竹哨从不远处传来。

      钟离谣抬眼一看,老道人就站在王婉清前,一如那晚的装束。

      借着白日里的光线钟离谣才瞧见,这老道人已经很老了。虽然身姿依然直挺,可不难发现是刻意为之;道服将老人包裹的很严实,可只要稍稍留心一下就能发现,一阵风过,道服贴紧了身躯,显出的是瘦骨嶙峋的骨架;凹陷的两腮,花白的发色,还有偶尔轻咳的动作,无一不昭示着这老人已是强弩之末。

      “我以为自那晚后你不会再与我见面。”

      “你还欠我一件事,想就此作罢吗?”

      老道哈哈笑了两声,道:“你一个小姑娘,我与你耍赖做甚。这么听来,你今日找我,是想好了。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王婉清是想好了,在来的路上也下定了决心。只是在真的说出口前,她却顿住了口。王婉清还是想再多想一刻,也为了日后少一些后悔的可能。

      何逸天在黑市时不愿进庙中许愿,不屑人人称赞的霍大师占卜。王婉清以为他只是不信神佛、不屑把戏。可昨日,王婉清悄悄跟在何逸天与钟离谣身后,想知道他俩去做什么,却不想最终跟到了那间占卜屋前。她以为何逸天会与上次一样不情不愿,可钟离谣只是冲他喊了一句,何逸天便进了那间屋子。

      王婉清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她不能冲上去臭骂何逸天,因为那种行为是与“大家闺秀”这四个字截然相反的;她也不能冲上去指责钟离谣,因为她缺少理直气壮的立场;她更不能对他俩的行为阴阳怪气,因为那会暴露她尖酸、刻薄、小气的一面。

      她隐忍,嫉妒,压抑,却无人倾诉,不敢爆发。

      那日她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白得刺眼的月光映进眼底,王婉清隐约觉得那是她此生都散不去的孤寂与凄冷。

      她恨,她要何逸天与她一样,深陷其中。

      “我要她活着,我要何逸天能时时看见她。”王婉清用力的咽了一下,压制住喉间因哭意而带来的肿胀感,平息着气息开口道。

      老道笑了,道:“我以为你想让她死。”

      “我改主意了。”王婉清也并反驳老道,接着说:“她若是死了,那还要他怎么忘。活着,比死了更让他折磨。”

      “哦?为何?”

      “因为她的眼里,没有他!”

      王婉清没等老道开口,继续道:“怎么样,做是不做?”

      老人笑了笑,没有多余的话,只道:“好。”

      说罢,便离开了。

      钟离谣离得太远,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到老道离开后,王婉清迟迟不肯离开,一直蹲在地上哭,放声大哭,加绒的大氅依旧挡不住下面身体的抖动。

      钟离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防备的不上前安慰,悄悄转身往客栈走去。

      那晚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一起吃饭,都静静的待在各自房间,不闻不问。

      东方诀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看着在床上熟睡的钟离谣既感不安,又觉温暖。

      若是日日能见着,心便有了归宿。

      何逸天说的不错,拖下去不说只会将事情弄得更糟。就明天吧,把一切都告诉丫头,东方诀这么想着,安静的铺好了地铺,闭上眼,享受这此刻的宁静与美好。

      床铺上面朝墙面假寐的钟离谣佯装着翻了一个身,小心的眯开了一个缝,看着床下晚归的面庞,想着白日里王婉清与那老道的私下见面,钟离谣的心惴惴不安。心道:就明天吧,要让少侠将一切都告诉我,这是最后期限。

      不知是因为东方诀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里,还是做了一个稳定心神的决定,现下钟离谣的心里反倒是安稳了不少,很快便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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