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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游戏3
晏初觉得这世间最大的不公,就是江澈居然能是个人,而且是个活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舒服的人。
由此可见老天爷是不开眼的,这世道是迟早要完蛋的。
江澈发起情来没轻没重,折腾得晏初浑身青紫,站着的时候腿都打着哆嗦。
温热的水流顺着脊背往下淌,那些青紫的地方瞬间像是被热油泼过,晏初疼得发抖,心里又忍不住把江澈骂了千百遍。
洗完出去,他才发现江澈已经不在卧室里了。
睡完就跑,打黄扫非怎么没把他抓了。
出租屋不大,转身都费劲,晏初从卧室找到卧室门口,就看到江澈在客厅打电话,看江澈那一脸不值钱的样,晏初就知道对面是谁。
挂了电话,江澈瞬间变脸,活像晏初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冷不热地道:“池晏倒是惦记你。”
晏初反唇相讥:“他惦记我干什么,不应该惦记你吗。”
“是么。”江澈皮笑肉不笑,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阿晏,我不喜欢你离他太近,而且他帮不了你。”
晏初感觉他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能归结为江澈脑子有病。
池晏也有病,他们两个的事,为什么要跟他扯上关系。
或许是池晏电话里的关心又诱导了江澈的发病,他开始跟晏初算账:“我们今晚就走?”
“我不。”晏初想也不想地拒绝,无视江澈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我工资还没发。”
江澈嗤笑:“你上这半个月的班能有两千块么,还没我给你买的一件衣服贵。”
晏初阴暗地诅咒颂艺倒闭江澈破产。
自力更生和靠人养有本质上的区别,就算再少,那也是他的血汗钱。
软磨硬泡,还是多留了一天,老板看江澈一副不好惹的架势,痛快给晏初结了账,钱一到手,江澈就定了回去的票。
晏初不想回去,但人不能跟脑子有病的畜生计较,尤其江澈疯起来宁可自损一千也要伤他八百,所以即便很不情愿,晏初还是跟着他回了嘉临。
因为是相邻的城市,所以没坐飞机,而是订了高铁的票,中转了一天的车程,高铁却只用了四十分钟。
再次回到嘉临,晏初已经彻底摆烂,人不能只靠自己,当一件事怎么都没办法做到的时候,就问问江澈是不是脑子有病,再问问池晏是不是撬墙角不够努力。
他一个人是拖不动两头猪队友的,总之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池晏那个废物,跟江澈朝夕相对一个多月,居然只拿到了一台钢琴,钢琴有什么用,又不是江澈的嫁妆。
江澈对他滔天的怨气视若无睹,假惺惺地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现在只需要你离我越远越好。”
江澈没理他,自顾自地拿出一个长条形地盒子:“给。”
晏初打开一看,是一条项链,链条很短,吊坠的造型却很独特,卡扣咬的很紧,他试了半天,也没办法打开。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见识有限,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是什么。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江澈主动解释:“定位器。”
“你是不是变态?”
江澈就笑:“阿晏,做错事总得付出点代价。”
晏初觉得自己最大的错就是当初没有直接捅死他,以至于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自己的报应。
他强硬拒绝:“我不戴。”
“可以。”江澈出人意料地好说话,“那就换个方式。”
晏初不知道他又作什么妖,就见江澈拿出一条锁链,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江澈道:“你走了十七天,那就十七天之后给你摘下来。”
晏初:“……你是不是有病。”
江澈莞尔:“离家出走的小狗,不给点教训就不会长记性。”
晏初对他这种口头上的羞辱已经免疫了,江澈拿他当狗,他骂江澈是畜生,反正他们两个在彼此心里到底是什么界门纲目尚未可知,反正不在人类范畴。
他道:“可惜你眼神不好,看不出我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江澈不以为意,手指在他手腕上的铁环上点了点:“阿晏,别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你妈的骨灰还在我手上,所以听话一点,不然下次就不是一条链子的事了。”
晏初一僵:“……江澈你个畜生。”
他是个不孝子,当初走的时候,连他妈的骨灰都没带,那时候年轻气盛,觉得人死如灯灭,死了都死了,剩那么一捧灰有什么用。
可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他一个人操办了丧事,忽然就明白了生死无常,人总得落叶归根,灵魂才能有个安处。
就算只剩了一捧灰,那也是他妈留在这个世上仅剩不多的东西,不应该让江澈这么糟践。
他彻底没了脾气,惨白着一张脸,很难看地朝江澈笑,“哥,我错了。”
江澈宛如一个变态,只要晏初不爽,他就舒服了,他亲亲晏初的发顶:“公司还有事,回来我给你带小蛋糕。”
晏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抓起那条项链,直接瞄着江澈的后脑勺砸了过去,江澈被砸得踉跄了下,威胁:“蛋糕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他又不想吃。
锁链的长度像是精心计算好的,够他在二楼的卧室活动,以床为圆心,露台和卫生间为半径,再远一点都不够,可见江澈早有预谋。
目之所及也没有能用的工具,以晏初的力气,也没办法把固定的螺丝拔出来。
就算能拔出来,晏初现在也不敢有什么歪主意,他妈和江澈父亲的忌日快到了,就算江澈不会把他怎么样,他也得投鼠忌器。
这些年他不在嘉临,自然没去扫过墓,过去一年他跟江澈较劲,也没有去过,可以的话,他今年还是想去看看。
不管怎么说,晏母都含辛茹苦把他养到了成年,要是去世后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未免太让人觉得心酸。
就是不知道江澈会不会让他去。
十月的天,华南华东还在闹秋台风,连带着华北也一直阴沉着天气,晏初被困在卧室里,只能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云聚了又散,雨落了又落。
他试图用自己的乖巧换取江澈的心软:“哥,你去扫墓吗。”
“不去。”江澈冷淡地答,“我从来没去过。”
晏初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去看看我妈吗,这些年我也没去过,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我的气。”
江澈皮笑肉不笑:“人都死了,搞这些虚的有什么用。”
晏初想那能一样吗,你爸不在意你这个儿子,我妈可宝贝我宝贝得紧,谁跟你一样要当个不孝子,羔羊跪乳乌鸦反哺,你连墓都不扫,下辈子投胎连畜生道都排不上号。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更好地拿捏晏初,哪怕说好的十七天没到,江澈还是陪他去了墓园。
两位长辈的墓地紧挨着,七年的风吹日晒,墓碑上的照片有些褪色,但依稀还是能看出墓主人在世时的风华绝代。
晏初在墓碑前坐了一整天,江澈便陪了他一整天,秋雨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进骨子里,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沉默着。
雨水总是擦不完,把灰尘冲得一干二净,大理石砌成的墓地也长不出杂草,连扫墓都无从下手,晏初实在找不到事做,干脆磕了三个头。
他看着碑上的照片,低声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听你的话,跟你对着干了。”
要是当初硬气一点,直接说他喜欢江澈,要跟江澈在一起,晏母或许会放弃和江父在一起,如果没有在一起,他们也就不会遇见那场车祸,现在也许已经开始颐养天年了。
可惜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如今亲故死生离散,兜兜转转,他竟然还是和江澈纠缠在了一起。
淋了一整天的雨,加上心情低落,晏初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江澈连夜把人送到医院,刚打上退烧的点滴,就接到了池晏的电话。
他大略讲了下怎么回事,不到十分钟,就看见池晏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顺便挨了顿骂。
“你们两个是不是缺心眼儿,这么大的雨硬浇一天?连个伞都没打?”
“打了。”江澈忍气吞声地辩解,“风太大了,没挡住。”
“浇死算了。”池晏没好气,“你们两个就折腾,反正不是我难受。”
江澈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只点了下头:“知道了。”
他道,“你陪陪他,我去找大夫。”
打上点滴,晏初就清醒许多,现在病房里只剩下他和池晏,一时间相顾无言。
对待晏初,池晏态度就好了不少,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生怕吓到他似的,主动打破沉默:“我给你带了伴手礼,明天给你送去。”
“好。”晏初闷闷嗯了一声,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顿了下,他问:“你和江澈怎么样了。”
“就那样?”池晏摸摸鼻子,语气有些飘忽,“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们两个要是能在一起,他就可以放我走了。”
池晏问:“为什么是他放你离开,而不是你和他好好在一起呢。”
晏初问:“你不是想追他吗。”
“这不是追不到么,就这样啦。”池晏摆摆手,对撬墙角这件事消极怠工,“现在也不错,凑合活呗。”
晏初搞不懂他的脑回路,说着喜欢江澈要跟江澈在一起,但实际上好像还没有他自己对江澈的关注多。
但大家都脑子有病,就别争谁轻谁重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道:“可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池晏东扯西扯:“你不用为了我做这么大牺牲的。”
晏初确认了,现在这个池晏真的脑子不好。
他开始卖惨:“你知道吗,过去的六年,我想的都是凭什么江澈还活着,打开电视就能看到他接受采访,可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妈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他明明可以告诉我,可他什么都没说,他宁可我误会他恨他,也要让我放不下他。”
“他被我恨了六年不假,可恨他这件事真的很累,我一无所有的时候要去恨一个我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人,看他风光无限名利双收,我没办法对他造成伤害,却把我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做了六年的噩梦,梦见我妈问我为什么不给她报仇,梦见江叔和我妈的尸体,他站在我面前对我说,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所以律师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松了一口气,我不用再去恨谁,过去一年欠他的那一刀也算还清了,我想放过我自己,可他不肯放过我。”
“他说他只有我了,但其实,谁离开谁都能活的下去吧。”
池晏沉默地听着,末了,悠悠地叹了口气:“毕竟畸形的恋爱最精彩嘛,读者爱看。”
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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