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勿忧

作者:念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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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人外出


      傅锦玉三人一早就去盘龙山附近调查了。

      之前一直待在身边的人,突然有天不在了,祁君奕很不习惯,在衙门里处理公务时,总会下意识看向旁边。

      傅锦玉虽然对处理公务很擅长,可她懒散得很,只让祁君奕自己看着办,若是遇见什么实在不会的,才会来帮忙。

      当然,她也没去别处,而是就在书房里陪着她,手里拿着话本子,看得不亦乐乎,有时瞧见好玩的了,就拿给祁君奕逗她。

      全是是些不正经的,祁君奕总是会脸红,那个无良的就会捧着她脸,很响地亲一口。

      眼下,傅锦玉不在,祁君奕独自处理这些,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平时瞧着不算厌烦的公文,眼下都觉得枯燥了。

      她不自觉叹了口气。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白梅端着个碗走进来,依旧是柔柔弱弱的样子,面上是淡雅的笑。

      祁君奕因为不想让傅锦玉误会,总是避着她,就算不幸遇上了,也是敷衍几句就走开,眼下看着她来,下意识就要站起来离开。

      可她到底是忍着没动。

      “白梅姑娘怎么来了?”

      白梅似乎看不出她的疏远,柔柔一笑,将碗放到桌上,道:“我做了碗白兰羹,殿下尝尝?”

      祁君奕答应过傅锦玉不吃她做的东西,所以闻言没动,只道:“我不饿,白梅姑娘自己吃吧。”

      白梅面色不变,轻声道:“殿下若是不饿,那就等会儿再吃。”

      不给祁君奕拒绝的机会,她又柔声道:“晋姑娘今日不在,我替她为殿下研磨吧。”

      祁君奕很想告诉她,就算傅锦玉在,那也是自己研磨的,那位大小姐才不会干这种小事。

      哦,当然,她把祁君奕逗狠了,心虚愧疚时,会主动帮祁君奕研磨。

      祁君奕想到这些,嘴角不由扬了一下,但随即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道:“抱歉,白梅姑娘,我处理公务时,不习惯有旁人在身侧。”

      白梅像是做错了一样,眼里顿时蒙上一层水雾,楚楚可怜道:“抱歉,殿下,白梅无意冒犯您。”

      虽然她看着很可怜,但祁君奕压根没看她,只是低头在公文上写下几笔,头也不抬地道:“无妨,你出去吧。”

      白梅眼角的泪顿时就落下来了,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凄凄惨惨地道:“殿下,白梅犯了大罪……”

      祁君奕觉得她聒噪得不行,忍着怒气看去,见她跪着,不由蹙眉:“你犯了什么罪?”

      白梅将头磕在地上,怯怯地道:“白梅弄丢了您的手绢……白梅罪该万死。”

      祁君奕并不在意,一条手绢而已,再者说,搞不好是傅锦玉让年冬去偷的,毕竟那小心眼的可是对这个耿耿于怀。

      但祁君奕可不会出卖傅锦玉,她只是淡道:“无事,你出去吧。”

      白梅还想说什么,祁君奕却收回了目光,看着手里的公文,淡声道:“帮忙关下门,谢谢。”

      白梅的泪水卡在眼眶里,再也落不下来了,看着祁君奕那根本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她只好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听着轻轻的关门声响起,祁君奕终于松了口气,但她没看多久,就有个官差来报,说是门口有位霖州城外来的百姓要见她。

      若是之前,官差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穷苦百姓进去通报,可在祁君奕身边做事久了,他也渐渐摸清了这位殿下的脾气。若是什么都不说就把这百姓轰走了,日后祁君奕晓得了,定会责怪于他。

      该是有什么冤情吧?

      祁君奕没想太多,让人把那百姓请到了书房。

      来人瘦条条的,穿着粗布短衣,面容黝黑,竟有几分眼熟。

      但祁君奕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草民见过殿下。”

      来人要行礼,被祁君奕挥手制止了,她指了指边上的椅子,道:“有什么事,阁下坐着说罢。”

      来人谢了恩,坐下后感慨一句:“殿下果真是平易近人。”

      “过奖了。”

      来人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官差,似乎有所顾忌,祁君奕看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挥手示意官差离开。

      若是傅锦玉等人在这儿,便会对祁君奕的行为感到无奈——真是心大,也不怕这人是杀手扮的。

      来人见书房内没人后,这才大着胆子讲起来。

      他叫于喜,本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今年实在活不下去了,只好和村里的人凑在一起当了土匪。不过祁君奕的招安告示一贴,施粥棚一搭,再加上他们四处打听,觉得能活下去了,就解散了。

      祁君奕隐约记起,当时解散的土匪里,似乎的确有这么个汉子,他还冲她磕了个头呢。

      “阁下不远万里前来,可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土匪解散时,祁君奕听他们说大多来自于家村,她看了地图许久,便是知道这于家村离霖州城算远的,也不知这汉子走了多久。

      说到这个,于喜就叹了口气。

      为了能设少量粥棚而使大多百姓受益,祁君奕等人安排的粥棚都是在临近几个村子的镇里,为了不让镇里的乡绅霸占粮食,她还特意派人去看着。

      “是镇里的人不让你们分粥吗?”

      毕竟粥就那么点,为了多分些,镇上的人难免会拦着些村里的人,虽然有人看着,但难免会有些疏漏。

      祁君奕想到这儿,就不由自主皱了眉。

      于喜摇了摇头,慢慢道出原委。

      比镇里的人拦着村里的人更糟糕。

      除了刚回家的两天是去镇里分粥的以外,于喜等人都是坚持以自己种粮食为主,实在揭不开锅了,才去会镇里分粥。

      但再次去镇里时,于喜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镇里的粥变得很稀,之前是稠粥,能立筷不倒的那种,但现在的用布袋子装着,怕都会漏出来。

      祁君奕愕然地看着他:“怎么会?”

      她分明吩咐过分粥的官差,不得煮稀粥充数啊。

      于喜见祁君奕满脸震惊,似乎是不相信,于是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随我去看看。”

      他又道:“我沿路走来,除了离霖州城比较近的那些镇子煮粥浓稠以外,其余的全是稀粥了。”

      祁君奕闻言,当即就吩咐官差牵来两匹马,示意于喜带路。

      她要亲自去看看。

      官差们问需不需跟着,祁君奕拒绝了,一来衙门里离不开人,二来她不太相信那些官差了。

      ——

      祁君奕想过霖州城外的百姓很苦,但亲眼看到,她还是……惊住了。

      她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排着长长的队,手里拿着破碗或者破罐子之类的,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拉着骨瘦如柴的孩童,就那么慢慢地往前挪。时不时还伸长脖子看看,似乎生怕到自己就没有了。

      炽热的太阳光落下,植物的叶子全都焉焉地垂着,空气里是一股挥之不散的臭味,仿佛是腐烂的尸臭。

      的确是有尸体的,就那么横七竖八地丢在路边,有的生了蛆,有的被野兽啃食得不成样子。

      周围是一群狂欢的苍蝇。

      祁君奕拉着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上的一具尸体,是个小孩儿,似乎是才死不久的,瞪着一双眼,干枯的手攥着一块树皮。

      她是饿得在啃树皮了吗?

      祁君奕不知道,她只是死死地咬住了唇,心底仿佛涌起一阵潮水,渐渐淹没了心脏,压得她近乎窒息。

      “没人……管吗?”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于喜似乎是看得多了,面上没什么表情,淡道:“谁管呢?莫说县衙里坐着的是不是个好官,便是,他也管不过来。”

      风迎面吹来,他的叹息融在风里。

      “死的人多了,也就那样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祁君奕的变化,他故作轻松地笑笑:“殿下放心,自从您开始施粥后,死的人已经很少了。”

      祁君奕沉默地看着远方的群山。

      于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于这些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皇子而言,这怕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尸体。

      到于喜分粥的那个镇子时,已经是黄昏了,赤红的光撒了一地,该是极美的,可照在路边的尸体上,便显出几分凄惨。

      镇外搭着许多简陋的小棚,面色麻木的人们蜷缩在里面,浑浊的目光盯着天边偶尔飞过的鸟。

      棚子里是有小孩的,但不似平常看见的那般活泼,他们面瘦肌黄,紧靠着自己的家人,脏兮兮的手里捧着空碗。连婴儿的啼哭都近乎刚出生的猫儿,有一下,没一下的。

      祁君奕在路上已经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景象了。

      于喜解释过,这是因为有的村子离得远,老人小孩又走得慢,索性就在镇外搭了棚子,夜里就宿在哪儿。

      也多亏祁君奕吩咐过官差,不得欺压百姓,要不然,这些棚子早就被那些官差拆了。

      祁君奕阖了阖眼,不忍再看,牵着马朝镇子里走去。

      祁君奕和于喜二人路过时,棚子里的人才稍稍转了转眼球,也好在祁君奕穿得是寻常百姓穿得布衣,不然此刻就已经被围上乞讨了。

      可还是不少人看着他们的马咽口水。

      马肉啊……

      祁君奕没管这些,只是让于喜带路,朝着粥棚走去,一般而言,粥棚设在县衙外,此地也不例外。

      粥棚此刻依旧在分粥。

      祁君奕绕过长长的队伍,走到大锅旁,果不其然,和之前看见的一样,的确是清水粥,一勺子下去,几乎没多少米。

      官差们没注意看,只当是来要粥的,于是毫不客气地道:“后面去,别插队!”

      祁君奕不理会他的语气,只是问道:“为何是稀粥?”

      “你哪那么多话?”官差抬头瞪来,而后一愣,好巧不巧,他是从霖州城来的,认得祁君奕。

      “殿下。”他当即跪下了,县衙的衙役们愣了一瞬,也连忙跪下。

      祁君奕难得没有叫他们起来。

      她只是看着那清晰可照人影的粥,问道:“为何是稀粥?”

      官差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官差迟疑了许久,终是说了实话。

      “是……是晋姑娘吩咐的。”

      闻言,祁君奕呼出一口气,看向天边的余晖,赤红得像是路上看见的那些尸体上的血。

      对于这个回答,她似乎……没那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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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随人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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