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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枪舌战
不知不觉间,乐游山这样的苦寒之地迎来了初夏,大师兄的远行之日迫近,山上依然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似乎没有人知道傅东风要去南涧的事。
傅东风的伤势刚好,陈昏和他的小伙伴们时时探望,就撞见了正在收拾行囊的大师兄,以及,收拾东西蹩手蹩脚的小师弟。
陈昏问道:“带这么多东西,大师兄要去哪?”
傅东风一愣,看向小师弟,“他们不知道?”
大师兄知道双月境之行凶险万分,师弟师妹们没来阻止,虽然剩了拉扯的麻烦,但他还当自己的人缘差到除了小师弟没有一个人关心。
竟然是不知道!
他猛地拍脑袋,懊丧道:“是我忘了。”
“忘了跟你们说了,还以为师伯他们会告知山中弟子的,我是要出趟远门,要带的东西多一些,小师弟知道。”
陈昏依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楼夙见大师兄说不到重点上,便替他说,“去双月境。”
“什么?”
陈昏以为自己听错了,与他一起的周瑞和刘刈麦耳朵可没聋。
双月境那是什么地方,是赵老先生口中仙法高深的弟子才有机会去的,可大师兄分明不会仙法。再者,虽然常说,富贵险中求,双月境就算遍地奇珍异宝,也不值当大师兄豁出去命来搏啊!
周瑞和刘刈麦打算劝一劝大师兄,却也知道他们劝说没有用,顽固的人向来不听劝。
陈昏拽着两个小伙伴的袖子,道:“大师兄已经决定了,恐怕我们的劝说也听不进去,先走了。”
他们劝不动,告诉其他师兄师姐,强留还是留得住的。
初夏桃花已谢,乐游山还有一棵花树不会凋零,树下红衣白裳的少年少女执棋子厮杀,不多时已经胜负分明。
韩香絮趴在石桌上,鼓起吹散了落下的桃花,美眸掠过一闪而逝的光芒,闷声道:“我好像并不了解你们。”
“大师兄都能和谢三问打架。”韩香絮间隔了一会儿又道:“小师妹的棋艺能与天演厮杀。”
张翠微笑道:“你跟我下棋就是因为这个?”
“这棵树的花开了太长时间了。”韩香絮岔开话题,不想承认,她好像是乐游山最差劲的亲传弟子。
小师弟身负无相,小师妹一点都不笨,还有天演的继承,四师弟七杀入命宫,有无坚不摧的刀锋。
她,除了是掌门的徒弟,长老的女儿之外,原来没有能拿得出手的。
“妄自菲薄,你可是学了百家绝学的人,我们所学重在一个‘精’字,三师妹集思广益,重在‘广’字上,所以你很了不起。”
这厢他还没宽慰好,就见远处行走匆匆的三个弟子,面露焦急。
不等张翠微发问,陈昏先道:“二师兄,大师兄要去双月境,不多时就要动身了!”
“谁,大师兄?”韩香絮腾地起身道:“谁说的?你怎么知道?”
“小师弟说的,大师兄没有否认,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韩香絮立即要跟他们一起去找傅东风,叫上张翠微的时候才发觉,二师兄的脸上没有意外,甚至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微笑。
“二师兄,你、你知道?”
“知道,从知道大师兄身份那时听他说过。”
旁观的陈昏三人不明白二师兄在说什么,大师兄什么身份,二师兄怎么知道大师兄要去双月境的事?
张翠微对他们说:“这事先不要声张,大师兄有自己的打算。”
他们急匆匆来,摸不着头脑地走了。
韩香絮说:“知道大师兄身份,那已经是很早之前了……”
很早之前,大师兄的清阳剑名被他发现的时候,当着小师弟和依山师叔的面,大师兄说,他要去双月境。
张翠微没有认为这是句玩笑话,但也没有当真。即便依山师叔答应了,他不觉得掌门和师父他们会答应,因为实力。
直到前几天,大师兄和谢三问的那次对阵,他没看到谢三问的剑如何刺伤大师兄的,当夜谢三问的神情无异,大师兄狼狈还受了伤。且不提是否有前因,张翠微最初和其他弟子一样,以为谢三问欺负大师兄。
如果说,傅东风真的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就罢了。
问剑最后一局,碧海潮生与聚沙成塔的一剑,即便不相上下,不循生克之理,也不可能在谢三问受伤之后,他却毫发无损。
确切地说,那一剑可能根本伤不到谢三问。
那么,浮玉山剑道上惊才绝艳的大师兄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之前与谢三问对敌的人是三师妹,张翠微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但三师妹不是个服输的性子,她若是能重伤谢三问,决计不会如此轻易认输,用尽浑身解数还想赢,她必然会受伤。
三师妹没有受伤,伤谢三问的另有其人。
张翠微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乐游首徒易位之后,他和三师妹找大师兄的茬,惊艳一剑,可惜出自废了仙骨的人手中,同时有些令他自我唾弃的庆幸,那是个仙骨已废的人。
所以,赢了谢三问的不是他,乐游山行二的张翠微并不是问剑头名。
……
“三师妹,月桥师叔对你在问剑中的表现怎么说的?”张翠微问。
“还是老样子,我爹说,虽然是败给了谢三问,但还是没有走到最后,没夸,但也没罚。”
“你刚才说,大师兄能和谢三问打架,是褒义吗?”
韩香絮坚定点头,说:“是。”
她来找二师兄下棋不全是因为自觉毫无用处,还有一件事,她来回张翠微的问话。
——问剑赢了的话,能不能陪我回家看看?
可她都来了剑峰好一会儿了,每当她提出这个话茬的时候,张翠微都在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即便二师兄输了,她也会答应他,这是他们两人心知肚明的事。
二师兄赢了,不开心就算了,还在假装没有问过这话,太令人费解。
还有谢三问吐血,存疑太多。
“难道谢三问的伤是大师兄……”
“三师妹……”张翠微几不可闻的声音阻止她说下去,韩香絮倔强偏要说:“不论输赢,我都会答应二师兄。”
张翠微的眼神温和缱绻,饱含无奈道:“我知道的,无论输赢,你都不会拒绝我,可是,我想要堂堂正正的输赢。”
“谢三问的伤是大师兄打伤的,稷泽那晚只有小师弟亲眼见到,但他不会说。”张翠微脸色苍白道:“我不能骗自己。堂堂正正地输或许会有遗憾,而纸糊一样的桂冠加诸于身……太令人难堪。”
韩香絮懂他的骄傲,她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大师兄很厉害,这就是你知道大师兄要去双月境而不告诉我的理由?”
“不是,阻拦不了。我之前在想,谢三问和大师兄起争端的原因是什么,他们两个都不是无事生非的人,有了双月境我便能猜到。”
“稷泽那场打斗,掌门他们都看在眼里。”张翠微眼睫颤动,如此说来,问剑头名确实不是掌门宣布的结果。
他这些时候一直在想,师长眼中,大师兄和他,到底谁更胜一筹。
应该是大师兄吧,能将谢三问打伤的大师兄更厉害些。
稷泽的一场打斗就是看傅东风有没有资格进入双月境的试练而已,以结果而言,一目了然。
“二师兄,双月境之行,凶多吉少。”
师长同意大师兄去冒险,因为他们是看得长远的长辈,知道少年人心念起,不去做会永远遗恨,他们是大师兄的师弟师妹,有自己的立场阻拦他。
韩香絮说:“我要去告诉四师弟和小师妹,大师兄去冒险的事,你来吗?”
张翠微不作声,良久微微点头,“来。”
和太聪明的人也很累的,他们洞悉一切,总是能做出正确又不多余的选择,张翠微时刻保有这样的理智。
但大师兄是他们的亲人,很多时候,即使艳羡嫉恨,亲人始终是亲人。
经过清谈论辩的那一遭,钟酉看何元初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之前山上的师兄弟都当整个山头最傻最天真的人就是何元初,没心没肺的缺心眼,脑子还转不过来弯,他们常笑说何元初笨,说的次数做多的就是和她见面吵两句的钟酉。
清谈会最后的围棋黑白之争,记录者完整记下来棋谱,看不懂的自然不懂其中玄妙,棋道稍有涉猎的,都对何元初刮目相看。
钟酉不懂棋艺,但温青时懂啊!
他是乐游山上最有才华的厨子,看懂一局高深的棋谱一点都不难。
溢于言表的不绝赞叹说得多了,钟酉前些时候每日都能听到这样的话。
“黑子夺眼位,白子就死了,这一手妙啊!”
“进攻的同时还能防守,国手!”
之后继而的长吁短叹,“可惜还是输了两目半,对手用天演作弊,这也没办法……”
钟酉:“……”
温青时喜欢下棋么,他不是只喜欢做菜的么,他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话说回来,小师妹这么厉害,以后还要继续跟她吵架吗?
温青时不无遗憾地望向依然在祸害鱼的钟酉,关切道:“黑白与纵横之道关联密切,你小师妹的谋略绝对远胜于你,不要惹她了,坑死你还给人数钱呢。”
钟酉白眼翻上了天,要坑早坑了,哪能让你知道!
他和小师妹吵得次数太多,大多时候分不清谁对谁错,小师妹可能以为她是个犟嘴冰冷师兄,他觉得,何元初就是个笨蛋吵闹的师妹。
但他还是点头,对温青时道:“不吵了,我让着她。”
“让着谁?”
掀开门帘正是何元初,她嘟着嘴满脸不高兴地说:“二师兄和三师姐说有事要说,让我来饕餮堂。”
“四师兄你整天都在饕餮堂里糟蹋食材,温师兄不打你脾性真好。”
钟酉压着火气,瞥向温青时,问道:“你看我能让吗?”
“我才不用你让!”
……
温青时失笑,摇着头走了,没走远就听他们三言两语你来我往,唇枪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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