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恕罪

　　北境胜州城的风雪刮的比长安大得多，萧珩带兵成功进幽州后稍作休整便领兵奇袭夺回了胜州，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风雪了，萧珩倒是有些怀念。

　　“珩儿，在看什么呢？”

　　记忆里慕慬的声音一就那样柔和，或许是因为幼年生活在那样一个家族里不得不早早坚强起来的关系，慕慬给人的印象总是英姿飒爽，风华绝代，事实确实如此。但在府里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唯一的女儿，慕慬总是很柔软的。

　　“父王！母妃！”

　　当时的萧鼎和慕慬带兵离开幽州有些时日，久不见自己父母的萧珩见到他们回来表现得十分开心。

　　“风这么大，你怎么呆在外面，快回屋去。”

　　萧鼎说话总是一板一眼，但仍旧能让萧珩感受到他的关心。一家三口拥簇着进了屋。

　　屋里萧鼎给萧珩和慕慬都倒了热茶，温暖的茶水下肚，身上的寒意渐渐被祛除。

　　“珩儿方才在外头想什么呢？”慕慬又想起方才萧珩站在外头走神的事，萧珩这孩子自小做事就专注，很少见走神的情况。

　　“母妃，我想曦儿了。”萧珩老实回答，“半月前她的来信里就说京城的天开始凉了，她冬日里可怕冷了……”

　　说到李曦，夫妻二人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启帝。今年朝廷送来的军资又少了些，看来避走北境也没有让那位帝王对自己完全放心。

　　罢了，不能因为他们大人间的这些腌臜事影响了孩子间纯真的情谊。

　　夫妻两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

　　“长公主今年也该及笄了，阿珩有想过给她准备什么及笄礼吗？父王可以让林管家帮你捎带，跟着年礼一起送去京城。”萧鼎摸着萧珩的头，眉目带笑。

　　萧珩眼睛一亮，“阿珏同我说雪山里有银狐出没，我想猎一只给曦儿做氅子！”

　　萧鼎笑了笑，“好，不过这几日风雪大，雪山里危险。等过几日风雪小些，父王得了空就带你去。”

　　“谢谢父王！”

　　…………

　　“阿珩，京里来信了。”

　　秦牧的声音拉回萧珩的思绪，她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秦牧手里拿着的信件，伸手接过。

　　信是李曦寄来的，知道萧珩牵挂自己，开头便先交代了自己一切都好，然后才说起正事。

　　盼君安好，凯旋而归。

　　萧珩看着落款前的最后一句，心中一暖。

　　“京中还好吧？”见萧珩读完的信件秦牧开口问道。

　　萧珩将信收好，“陛下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将京畿防卫交给了陆征，还想给陆家女儿和释王赐婚。”

　　“陆征啊……”秦牧念叨一句，“他倒是会挑人，除去我和你父王，这陆征也算是大启如今最有威望的老将了。只是……”

　　听他话里有转折，萧珩皱起眉，“可是有什么不妥？”

　　秦牧摇摇头，“陆征这人，十分爱重妻女，尤其是他夫人仙逝后，对女儿更是看重。陛下若想以他女儿为筹码，想必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引陆征不喜。若此时有人给他女儿更好的选择，以他视女如命的性子，恐怕……”

　　萧珩沉思了一会儿，又开口：“我们的动作得加快些，夺回代州后尽早回京。曦儿信里将长安诸事交待的太过平静，我不放心她。”

　　秦牧：“你一回来，三军士气高涨，民间还有不少壮丁想入军随你杀敌呢！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随时都可发兵夺回代州。”

　　萧珩看着墙上的舆图，“驻守代州的将领是谁？”

　　秦牧：“是大凉七王子呼和日苏。”

　　萧珩闻言冷笑一声，“呼和赤那的小儿子？”他伸手在舆图上代州的位置重重一点，“冲着五年前的’交情‘，我得送他个大礼。”

　　京城

　　新晋的威武将军战死的消息传开，举国哗然，不少人也想起了那位陨落战神。有传言说萧家那位世子没有死，这不北境两州被夺，那位世子便现身北境领兵抗敌去了。

　　有人问，为何萧家世子没死五年间却销声匿迹？

　　当年传言萧家一门被灭有猫腻的阴谋论便又被翻出来讨论。

　　除去萧家的消息，还有一件大事——长安长公主听闻未婚夫婿身死的噩耗后哀伤过度，卧床不起。

　　殷府近日的气压十分低沉，全因如今掌家的大公子似乎心情恶劣，往日里春风和煦的面容这些日子总是阴沉着。

　　“长公主还没醒吗？”殷羡的声音压抑着风暴，令来汇报的下属不寒而栗。

　　但阁主发问，哪怕答案可能令他不悦，自己还是要硬着头皮回答，“回阁主，皇后娘娘召了一位姓叶的老先生在给公主殿下看诊，陛下也派太医和闻人先生去给殿下看过……长公主她，依旧昏迷不醒。”

　　李曦，你竟因为慕亭身死受如此大的打击吗？

　　殷羡的手不自觉地成拳状，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咽下去。舒缓了许久他吩咐道：

　　“去安排安排，我今夜要进宫。”

　　是夜，叶老刚给李曦施完针。秦俣全程陪同着，看着李曦昏睡间日渐消瘦下去的容颜，满心的担忧。

　　秦俣：“叶先生，曦儿到底怎么回事？”

　　据绵锦来报，李曦当日好像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妙，昏过去前便嘱咐绵锦她们把叶老叫来。几天过去了李曦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秦俣终于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惑。

　　叶老叹了口气，只告诉秦皇后李曦是中了毒，原本不至于昏迷多日不醒，但可能因为李曦冬日里身体比以往虚弱些情况有些不在掌控。

　　“曦儿怎么会中毒！”秦皇后大惊。

　　叶老：“我答应过殿下不向他人透露此事，不过这毒对殿下性命没有直接的危害，草民会尽力让殿下早日醒来。”

　　见叶老打定主意不会多说，他又保证李曦没有性命之忧，秦俣也不再追问。

　　给李曦治疗完众人离开让李曦静养，春桃夏竹就守在外殿，万一李曦行了也好有个照应，一个黑影趁两人没注意溜进了内室。

　　床上的李曦面容消瘦，殷羡不忍多看，抓起李曦身侧的手给她诊脉。

　　蛊！？李曦体内怎么会有蛊！？

　　殷羡还想细查，外室却传来动静。

　　“殿下的药熬好了，咱们进去吧。”

　　不得已，殷羡只能先行离开。但他留了个心，方才自己没有诊错，李曦体内确实是有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羡在春桃夏竹进来前离开了内室，在屋外低声对手下人吩咐：“你去找找长公主所服汤药的药渣带回去。”

　　“是，阁主。”

　　李曦，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北境，代州城

　　“禀报将军，四方城门已尽数被我军掌控，反抗的鞑靼军借以伏诛。”

　　“嗯，做得很好，传令下去，好生安顿城中幸存的百姓。”萧珩将手中的银枪一挑，枪尖搭在面前双膝跪地的呼和日苏肩上，面色凶戾，“小小年纪心肠竟歹毒至此！虐杀活人……你也敢！？”

　　代州城内的惨状比之前夺回的胜州更甚，没想到呼和赤那这个小儿子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心理却如此扭曲，爱好虐杀生人。城中有一处专门开辟出来放死尸的空地，萧珩去看过，那里的尸体全是代州城的百姓和之前战败的代州守军，他们尸体统一的特征——残破不堪！

　　粗略的看了几具尸体，缺胳膊少腿，皮开肉绽的并不少见，那些看起来比较完整的尸体，要么是口腔里一颗牙都没有，要么是手指脚趾血肉模糊，指甲全都不翼而飞，稍作一想就知道生前受到了怎样的非人虐待。

　　呼和日苏是大凉王室最小的王子，也最受呼和赤那的宠爱，从未受过死亡的威胁。此次由他带兵攻占代州也不过是赤那觉得有内应帮忙，两州手到擒来，这才应了小儿子的好玩心同意他带兵。

　　此时看着萧珩眼里的凶光，呼和赤那终于感受到了恐惧。他面色惊恐嘴里不断的说着讨饶的话，萧珩却不理会，挥动手里的银枪了结了他的性命。

　　“割下他的脑袋挂在代州城上！”萧珩沉声下令。

　　收复两州后还有很多善后工作，大凉这次元气大伤，短期之内他们没有余力再来犯，萧珩也担忧李曦，决定尽快返回长安，可两州善后也需要有个主心骨留下来……

　　“你和秦将军先行回京，我留在北境。”李旸道，“我知道曦儿想做什么，也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可我若回去恐怕会再生争端，因此我留下最好。况且……”李旸想到代州的惨状，他不是不知道战争残酷，但亲眼所见和道听途说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代州尸人堆的画面刺痛了他，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这说到底都是我们李氏皇族造的孽，由我来善后也是应该。”

　　萧珩和秦牧想了想，最终同意了李旸的请求。

　　整顿三日后，萧珩从各大营里重新召回了萧家军，换上黑麒麟旗帜，同秦牧一起道别李旸和三位老将军，踏上了回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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