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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斯内普(一)
他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如此寂静。天还没亮,周遭黑漆漆的,他竭力遏制自己的大口喘息,然后起身点燃蜡烛。
黑色,黑色,黑色,为什么是黑色?那些可耻的梦,现在令他变得更加可耻。梦中滑过指间的黑发,以及那双隐约闪现的黑眸让他开始厌恶这种颜色——为什么是黑色?
他到卫生间清理了一下自己,然后套上衣服坐到窗台。他不会打开窗子,但会凝望远方那些丑陋的烟囱,它们会让他清醒。
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衣领的扣子,接着便轻轻捏住它,微微有些锈迹的手感让他很喜欢它。他闭上眼,尽力平静。
然后试着忘掉那些梦,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临近开学,他坐在蜘蛛尾巷房子客厅的沙发里,眼睛在报纸的白纸黑字间随意扫过。小矮星在一旁,不停地躁动着,时而起身时而落座,那颗胆小卑鄙的心从来没有平静过。他无比地厌恶这个人,更应该说是恨之入骨——然而却无法摆脱,因为这是那个人派给他的仆从。
门铃响了,小矮星上楼,他出去开门。
在打开门前,他从没想过会是她。那张姣好的年轻脸庞,永远怀着一抹羞涩的神情望着他,黑发和黑眸皆是如此闪亮。她说:“教授,我……回英国来了,所以想来看看你,你好——”
他立即关了门,转身飞速上楼去,给小矮星施用了一个暂时性的禁锢咒,然后推进储藏室。
接着他再次打开门,门口已经没有了人影,而他本以为她会等得了这几秒钟。
这让他有些心慌起来,快步走出去找她,幸而她还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于是他追上去,心里恢复了镇静。
他本来只想打个招呼,不准备让她去他那个危险的居处,可是看着她的时候,他口不由心,要求请她喝茶。回到房子后他们没有谈多久的话,不过她提起了一个人,让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她告辞的时候他本来准备送她离开,而小矮星的脚步却已经在楼梯上响起。他只得放弃,匆匆关门,迎接黑暗。
第二天他去了禁林,在黄昏的时候,连海格也不愿意去。他走得很隐秘,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很快天色越来越暗,他隐没在道路深处,与周遭融合在了一起。
他找到那个土堆,上面有用几块石头做的记号。这里是个安全的位置,不会有别的人来打扰,而危险生物对于这些死寂的泥土是没有威胁的。
他在路上采到一朵白花,此刻小心地放在上面,单薄的花似乎很快就会被禁林里的风吹得无形,不过这总比什么也没有好。
“莎莉。”他开口,在一旁蹲下来,“好吗?”
她死的时候紧紧握着他的手,说要让世界都忘了她,要把她葬在一个别人永远无法打扰的地方。他替她做到了,尽管搬运她进来并不容易。
转眼已经过了大半年,莎莉已经走了大半年了。
这大半年来起了多少变化?她担忧的事情都成了真,那个害她慢慢变得半人不鬼的恶魔回来了,这个世界又一次站在危险的边缘。
而她不再需要知道,多么轻松,痛苦再也折磨不了她了,她不用再每天都要服用大量的药物,也不用再担忧自己失去理智,变成怪物。
那一次她来找他拿药,在房间里发作,扑到他身上差点伤了他。幸好那时候有个女孩子推门进来,让他们都是一愣,他趁机制服了她,事后被迫开始给她更大量的药物。
坚持了这么多年,她最后总算走得安详,握住他的手松开的时候,她是笑着的,就像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一样。
作为食死徒,终究不会有好结果。她这么定义自己,做过的坏事,都会返回来,而她没有理由拒绝自己的所有痛楚。
那么他更是十恶不赦了,每次他都会这样说。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禁林里响起了野兽的嘶鸣,沙沙作响的树叶渲染着可怕的气氛,宣告着他该离开了。
他站起身来,朝着来路,往回走去。
“为什么又要让她回来,阿不思?”他咬着牙直视对面的人,“而且你要让她再次跟着我?”
“她回到英国来了,并且她本来就需要面对那个人,因为她要找的人已经投靠了他。而那个人知道了她站在我们这边,不也在计划着要杀了她吗?这是你带给我的情报,西弗勒斯。”
他的眼神暗淡下来,点点头。
“让她回到霍格沃茨,对她而言更加安全。你可以对那个人说是我的意思,我有些怀疑你,所以安排她到你身边,就像,就像那个人安排小矮星住进你家里一样。你可以定期给那个人一些她的行动情报,那个人也就不会那么快对她动手。而她的安全,会带给我们更多的力量。”
“我始终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这就像你那些可怕的主意一样,冷酷。”他低低的说。
“你是指,让你杀了我?”邓不利多从座椅上直起身子,轻声说,“但愿她看不见那一幕,西弗勒斯。”
与邓不利多对话后的周末,他到对角巷采办药品,一个人匆匆走在路上。过去他常常会带着另一个人,或者根本派她去,他让她走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习惯这样的感觉,直到现在他已经又一次适应了自己的行动时——他又要开始学着在身边留下一个位置。这真是个可怕的循环。
最开始,让她接近自己就是一个错误。他一直这样想,他犯了这辈子第二个大错误,并且同样无法挽回。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天在湖畔当她第一次向他搭讪的时候,他没有用自己那副冷漠的面具击倒她,反而让她一步步靠近。
或许是因为他早就记起那张脸了,在潜意识里。
多年前痛苦潦倒的他在火车站等待着去霍格沃茨的火车。那时候的他几乎没有感情,没有生活,有的只是对过去深深的悔恨以及对未来无限的茫然。他活着本来已经没有理由,只是因为邓不利多,他又得到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同时也是一个令他觉得无比厌恶的理由。
他无声无息地伫立在站台边缘,那双小手拉了拉他的裤脚,他转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披着长发的小女孩望着他,她的发色是黑色,她的眼眸也是黑色,可是她却让他瞬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梦中挥之不去的人。在很久之前,她总是那样望着他,好像他就是她的希望。
接下来的混乱他并不怎么记得,对于曾经作为食死徒的他来说,再多残酷他也已经麻木了。对他而言,美好才是难忘的。
直到多年后这个女孩让他进入了她的记忆,他才看清了那时候的自己。一个猥琐却真的被视为希望的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因为那样一件小事而留意了自己这么多年,如此卑微。
在那一瞬间,他觉得他们两个人很像。
拐角的时候,他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前面的首饰店里走出来两个人,对于正在脑海里勾勒那个女孩面容的他来说,无疑如当头一棒。
她与人牵着手走在一起,而他庆幸没有被发现。
他预备走开,可是前面的两个人却停了下来,他看着他们说话,然后接吻,当她意乱情迷中抬起手搂住对方脖子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她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立即觉得心像是沉进了最深的湖底。这种突兀的感觉是他没有料到的,也控制不住。
他本该走开,却伫立,直到被她发现,已经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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