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丁达尔效应

作者:殊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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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阳升起


      鬼舞辻无惨是地上的第二个月亮,爆发着血红色的光芒,以其独特的攻击均衡地损害世界,造就深刻的伤痕。
      富冈义勇的日轮刀砍过用力甩来的刺鞭时,刀刃划出一道刺目的火光,在鬼舞辻无惨变得越来越快的攻击中终于难捱地发出吱嘎一声惨叫,断裂在他的面前。太快了,快到即使三人合力也还是难以为继——这个漆黑的念头甫一染上思绪,他就死命将它甩出,视线急速扫过地面,搜寻着方才受伤的鬼杀队成员中可能有使用水之呼吸的剑士掉落的日轮刀。
      即使手中拿着能够照射出紫外线的手电,面对恶鬼这眼花缭乱的密集攻击,也无法良好地搭配着剑技使用,手电的存在有时甚至成了阻碍。

      而自从意识到这些鬼杀队的成员身上或许携带着能让他受损的危险物品后,鬼舞辻无惨便不再克制,彻底放开了手脚肆意攻击着周围一切,以规避会有下一次猝不及防的突袭出现。刺鞭旋风般旋转着割向众人,在躲闪不及的三人身上无情制造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无惨轻嗅着逐渐盈满空气的血腥味,露出一点恍然的表情:“还能动吗?”他的目光早已发现几人的特殊之处,那高于寻常水平的体温与心跳频率,柱……怀有斑纹的人不会立即死亡呢。
      同时猛攻被从计划中删去,那就逐一击破。
      首选的……

      骨刺向着甘露寺蜜璃扎去,虽然躲避及时只划破了她身侧的空气,但同样带给少女极大的惊慌。
      “甘露寺!”蒙着半脸的蛇柱担忧地吼出她的名字。
      “只管保护好自己!”甘露寺蜜璃强忍着疼痛,依托身体出色的柔韧性勉强周旋着无惨的攻击,毕竟惧怕,在心中盘旋的情绪或许更复杂,“拜托了!”她并不是最强的那个,所做的有限,决不能影响到大家!
      哪怕下一次攻击无法躲开,也要以自己的……她握紧手中的日轮刀,柔韧的刀身随着伸展的手臂试图缠绕刺鞭牵制它的动作。

      但下一秒。
      鬼舞辻无惨那引以为傲的触肢骤然粉碎在一阵漆黑的金属味迅风下,炸成一团腐臭的血沫。
      惊愕的视线望去,漆黑的残影正呼啸在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手中,他面颊上豁开一道狰狞的刀伤,滴落的血已经干涸,但却毫不胆怯、坚定地站在甘露寺蜜璃的面前,以自己可靠的身躯为她挡住危险的来袭。
      “抱歉,来迟了。”岩柱悲鸣屿行冥这样说道。

      啊!从那共享的视线中,鬼舞辻无惨早已知晓他们的身份,是打败了上弦之一黑死牟的鬼杀队队员,同样是现任鬼杀队的柱啊。

      就在无惨错神的一刹那,自阴影中无声踏出的身形已漠然地将日轮刀自他头顶劈下、贯彻全身!沉若无神的双眼中铺天盖地地席卷着仇恨的风暴,风柱不死川实弥并未对无惨立时恢复的身体感到惊奇,只在他转头的那刻轻身向后跃开。数个球状物品从他手中脱出,一道凛冽的炎光闪过,灿如炎柱炼狱杏寿郎不熄的眼眸,一头凶悍的炎虎自半空凝结咆哮着叼住它们冲向无惨。
      不等刺鞭击碎炎虎,它便连带着口中的物品燃烧成一阵更为盛大的爆炸!

      不死川实弥扔出的正是小型炸药!
      躲避不及的无惨被浸没在爆炸创造的火焰中,他下意识抬手护住脸,燃烧与混在其中的铁屑、紫藤花粉末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损伤,但恶鬼的神情还是骤然狰狞,尖齿外露,嗓音咬牙切齿般怨怼:“尽耍小聪明!”
      “这手段对付你正合适。”不死川实弥轻蔑地唾骂着,向他果断举起刀:“杀了你,渣滓混蛋!”

      在他们身后,胡蝶忍与有栖川朝和正向他们靠近。
      富冈义勇回身大声叫住两人:“胡蝶!有栖川!炭治郎动不了了,把他带去安全的地方治疗!”
      闻声,两人步伐当即顿住,照着义勇的指引从房屋残破的遗体中找到一动不动的灶门炭治郎,两人搀扶着他走到远离战场的平坦之地。

      肉眼可见,灶门炭治郎受了相当严重的伤。他浑身都是浓成黑色的血迹,伤口被尘沙污染得不像样子,最可怖的当数面庞上发自眼睑的那道伤痕,深重成紫色的皮肉肿胀如瘤,嚣张地趴在他的脸上,以极为迅速的效力压低他炽热的呼吸。有栖川朝和与胡蝶忍当即对他开展紧急救治,清理伤口、止血上药,朝和几乎是抖着手将来世注射进炭治郎的血管——这当然不是第一次了,没人知道重复注射来世会否有不良反应或者降低效用,但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如此祈祷。
      她实在是太累了,这一夜经历了太多,无限城倒塌的刹那她被炼狱杏寿郎紧紧抱在怀中,轰隆作响的世界里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几乎以为这就是结局。

      但还没结束——还远没有走到结局。

      “炭治郎!”朝和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无论如何呼唤,都没能换得少年半分变化。这并非只是外伤所致,胡蝶忍已经看出弊病的源头,珠世曾经说过,鬼舞辻无惨的血是渴望成鬼者的良药,却也是寻常人的剧毒。因此治疗不能只着眼于简单的外伤,还需要解毒,必须解毒——她从包中找出携带的解毒血清注射进炭治郎的躯体之中。

      虽是如此,炭治郎却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他沉浸梦中。

      一片湛蓝的天幕,织缕的流云悠然飞过,阳光泻下,温暖地洒满他的面孔。久违的好天气,让人懒洋洋地使不上力气。
      蓝天?
      破晓了吗?应该不是……炭治郎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在这美丽的世界之中,他的鼻子失去效用,没有嗅到任何气味。

      视线从顶上向下移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座有着茅草屋顶的木制建筑——这是,他家吗?不,虽然相似,却与记忆中稍有不同,这并不是他家。对状况感到不解的炭治郎低头看向自己身边,他瞧见自己手中的斧头与散落一地已经劈好的木头。在此之前,他似乎正在劈柴。
      这是什么情况?走马灯吗?炭治郎不免感到疑虑。
      “爸爸!”一个小女孩蹒跚学步地走近他身侧,扑到他腿上,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拉住他的裤子。对这个称呼感到慌张的炭治郎还没来得及调整状态,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那边的树荫下,炭治郎看到了一个人:红发的剑士,额头上天生长有斑纹,日轮花纹的耳坠,与那副带有悲悯之意、洞然世外的神情——是继国缘一,起始呼吸的剑士。

      继国缘一似乎与他相熟,两人自然而然地一同坐到门廊之上。
      “我一直想找人听我倾诉,”率先开启话题的竟然是继国缘一,他的声音平和如水,“思考了很久,脑中浮现的是你和朱弥子的脸。”

      没想到能有机会和他说上话,炭治郎有些兴奋,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询问十三型相关问题的好机会。
      “两年没见了吧?您看起来很精神,太好了!”但跑出嘴巴的却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寒暄,脑海里不断询问着怎么了怎么了,然而身体却自有主张地抱起在一旁玩耍的孩子,自然地说起往事:“当时还是小婴儿的朱弥礼都这么大了!”
      完全说不出想说的话!身体有着自己的意志,无需控制便自己行动起来。炭治郎恍然大悟,原来他正陷在继承自先祖的回忆之中,既然是记忆,那他也只能旁观而无法干涉。

      “你们似乎过得很幸福,我很高兴。”缘一毫无波澜的声线蕴含着温和的基调,他看着他们,视线又随着抬头的动作扬起,“看着幸福的人们自己也会产生幸福感。”是那种经历了许多后产生的感悟似的语气。

      “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美好的事物,仅仅是能够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很幸福了。”他平静的面容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用语言将时间拨回他幼年的时候。

      “我的母亲是个非常虔诚的人。”并非以自己为开头,在继国缘一的童年里,一切正是以母亲为记忆的起始。
      “她希望这世上再无纷争,每天不断祈祷。”
      “她祈求太阳的神明温暖地照耀我失聪的双耳,甚至制作了耳环形状的护身符。”
      继国缘一清晰地记得母亲亲手为他戴上日轮花纹耳环时的感受,温热的指尖抚摸耳垂,温和的气息包裹着他。因为从未开口说过话,母亲为他操心不少。在还没有明白爱之前,他已先学会感到抱歉。

      “我的兄长也是个温柔的人,一直很关心、记挂我。”
      “因为不顾父亲的严令来找我玩而挨打的第二天,他做了笛子送我。”
      那是否是他们最好的时候?
      时至今日回想起来,继国缘一依然不解真相。但是青紫的伤痕未消的兄长浑不在意疼痛,而是第一时间找到机会来到他面前,将笛子递到他手中。如果需要帮助就吹响它,哥哥马上赶来帮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说着这样的话的兄长露出的笑颜无比清晰地镌刻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因此坚信兄长温柔的底色,并且从未怀疑这一切。

      “因为我是不祥之子,所以母亲因病过世后我立刻离开了家。”
      那是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浓墨泼就的天幕之下,灯火皆熄,除却自己,似乎没有别的生灵。父亲原本打算让他出家,但他最终没有选择去寺庙。从有记忆起,他就被束缚在继国家狭窄的庭院中,犹如一只不得自由的笼中之鸟。
      继国缘一不止一次幻想在无垠的人间尽情奔跑,现在,他终于获得了这份自由。他毫无顾虑地放开手脚在广袤世界中持续奔跑了一天一夜,甚至没有因为劳累而停步过。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跑到了有着整洁的农田的地方。”
      “有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那是一个和他同龄的女孩儿。不知为何,她拿着木桶长时间站在水田里一动不动。缘一向她走近,他的心脏中仿佛被牵出一根细细的丝线,引导着他向她发问:在做什么?
      流行病害家里人都死了,一个人很孤单,所以想把稻田里的蝌蚪带回家。女孩并没有转过身来,稚嫩的声音并非被悲伤浸透,而是平静如死水。她说完又一动不动了。
      她在想着什么呢?缘一忽然很想知道。可是他无论如何找不到问出问题的契机,只能也沉默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夕阳的昏黄抹过农田的水面,反射出斑斓的光晕,女孩却把桶里的生物又放回了稻田。

      “不把它们带回家了吗?”
      “嗯……被迫离开家人的这些孩子很可怜。”

      是这句话吗?还是这个女孩子悲伤的气息?究竟是什么让继国缘一失去了再度奔跑的意志,只想将自己的线系在女孩手上。他们像是一种人,又好像格外不一样,但无论如何……
      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家人、创造自己的家族。那无关血缘,是灵魂的栖所。

      “那我和你一起回家吧。”
      原来她满眼热泪。

      “双眼如黑曜石般的这个女孩名叫诗。”

      “于是我和诗开始一道生活,诗是个从早到晚都很能说的女孩。”
      那自然是一段非常普通的生活。在继国家的童年固然衣食无忧,但远没有和诗在一起哪怕粗茶淡饭、每日劳作的生活来得更清晰。继国缘一的声音也随着这段回忆而轻轻扬起,由意识再度体会着那幸福的滋味。
      “多亏了诗,我意识到自己和他人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她好像并没有听说过有能透视生物身体的人。”
      “我那时似乎又一次模糊地明白了自己被疏远的理由。”但那并不重要了,因为从他心中抽出的线如今正牢牢系在诗的手中,他微微笑起来,“诗是将断线风筝一般的我的手紧紧握住的人。”

      “十年后,我们结为了夫妻。”
      那是一段平和而美妙的时光,幸福降临在我们面前,一切那么理所当然地达成。
      时间逐渐到了即将临盆时,在无论哪个时代,分娩对于女性始终是一件危险的事。为了应对各种意外情况,继国缘一需要外出寻找产婆。出于对独自一人在家中的妻子的不放心,他原本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在日落前赶回。但途中,他遇到了一位坐在狭窄山路边疲劳不已的老人。老人明知道自己心脏不好,仍打算跨越三座山赶路,因为急着去往因战争负伤而濒死的儿子身旁。
      怀着对老人之不易的关怀,继国缘一果断背起老人将他送到他儿子那里。

      可是时间已经晚了……

      不知为何,一阵奇怪的担忧翻上心头穿刺过他的知觉。那时已经日落,天色暗得只剩下闪烁的几颗繁星,山中蜿蜒的道路细而漫长,几乎看不清路。继国缘一急着赶回家,决定明天再找产婆。

      翻山越岭的路途中,树叶在夜风中窸窣作响,像极了一阵哀怨的低泣。老人艰难地向着已经死去的儿子伸出手时,从胸膛深处共振出的那阵苍老而悲凉的哭声似乎再次响在继国缘一耳畔,他慌忙地跑着、竭尽一切地跑着,快得要融进那阵冰冷的夜风之中。从前他竭力跑向自己的自由,那时他得偿所愿,如今他竭力跑向自己的挚爱……
      但一切终究徒劳,时间已经晚了……
      诗她……和腹中的孩子一并被杀死了。

      “即使是自己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事物,旁人也能轻易地将其摧毁践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他的声音中炭治郎什么都感受不到。

      继国缘一丧失了自我意识,化身一具行尸走肉,整整十日,他都茫然地抱着诗与孩子的遗骸,感觉不到饥饿与疲倦——他的妻儿、他为自己选择的家人、他毕生的爱……没有任何预兆,就这样一齐都离他而去了。他从未有一刻感到比现在还要孤单。独自离开继国家的那一天,他并不觉得孤单,因为他终于享有自由,能自由自在地决定自己要做什么事,遇到诗之后,他从未感受过孤单,因为诗是他生命的另一半,以她的温暖熨贴着他的世界。
      而现在,他才真正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直到循着鬼的踪迹前来的剑士对他说:不为这二人吊唁的话,多可惜啊。

      他是一个简单的人,没有远大的追求,不渴望建功立业或创造什么深刻的价值。在继国缘一那颗小小的心里,唯一的梦想就是和家人平静地生活在一起。住在小一点的屋子里比较好,这样他们可以并榻而卧,那是无需抬头就能看到爱人的脸的距离,只要伸出手就能够到、就能握住手的距离。
      只要那样就够了。

      跪在妻儿墓前的时候,继国缘一反问自己:明明只要那样就够了。难道这样的愿望很过分吗?
      枯竭的心脏不再拥有任何力量,能支撑他的爱变得虚无缥缈,伸手挥过就会散掉。心脏沉入漆黑的仇恨,鼓动着另一种频率。即使就是这样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只因为——
      “这美丽的世界上有鬼的存在。”

      于是他成为了猎鬼人。
      虽然追杀鬼的人似乎自古就存在,但纵观全员,他们之中竟然没有人能够使用呼吸法。于是继国缘一将呼吸法的使用倾囊而授,被称为柱的剑士们非常优秀,他们在原本所使用的炎、风、水、雷、岩五种基础剑术的基础上使用呼吸,力量取得了飞跃性的提升。猎鬼人们由此获得了压倒性的灭鬼之力,鬼杀队的行动逐渐进入繁荣时期,对于鬼的诛灭变得简单——后来,连他的兄长也因为部下被鬼杀死而加入鬼杀队,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那之后不久,在一次独自外出的巡逻中,继国缘一找到了鬼的始祖。

      浸没在黑夜的竹林,粗糙圆石铺成的小径尽头,那个有着鲜红眼眸、黑色短发的苍白男人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睨视着他。
      宿命总是无声无息,降临时带着沉重的阴影,当发觉人生被荫蔽,你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一切已经发生。啊、命运……将一切自由束之高阁,以意志替换决断的资格,剩余的代价又要用什么承担?继国缘一想到了妻子,想到没能出世的孩子,想到想象中一切不曾发生的现在他们应该过着怎样幸福的生活……想象中妻子还握着自己的手,但现实中手中只有刀。
      金属坚硬而冰冷,落在掌心,时刻等待出鞘——第一次学习剑道的时候,老师与兄长对练的情形清晰印刻在脑中,一切自然灵动,继国缘一应是在转瞬之间领悟了一切——那时轻易击败老师的时刻,是否照应着现在?

      “相遇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就是为了打倒这个男人而出生于世的。”

      那是当然。等待很久了吧?继国缘一,你等到了,你的宿命,你无需任何隐藏和伪装的本质,现在,都该揭幕了。

      “我对于使用呼吸的剑士已经失去兴趣了。”男人的眉毛微微挑起,露出些玩世不恭的高傲。那副神态加重了男人身上充斥着的暴虐的生命力,在他俊美的皮囊之下如同藏着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灼红的岩浆正在其中不断翻覆,间或掀起些许沸腾的热浪,无时无刻不在宣泄着妄图吞噬一切的能量。
      没有任何预兆,他陡然展开攻击,手臂融化重铸化作两道遍生着尖刺的肉鞭,攻击的速度和范围都十分骇人,随着每一次挥动,四周的竹子被斩断的声音一直延伸到后方。与之并存的压迫感给人感觉即使是擦肩而过都会致命,继国缘一神情凝重,生来头一次感到脊背发寒。
      但在他的双眼之中——在他生来与众人不同的视觉之中,他清晰地看见了隐藏在男人皮肉之下的真相:他拥有七颗心脏和五个大脑,所有的器官和谐统一地共同运作着。

      就在这一瞬间,继国缘一的剑法之型完成了。

      携着盛日的光辉,流转若烈阳灿灿,太阳融化为液体也同样席卷着流火一般的光辉。在顷刻间就命中男人的□□,将他斩成数段。刺鞭断裂,脖颈溢血,他那张刻薄的嘴里吐出艳丽的瑰色,同色的眼瞳不断颤抖着收缩。

      他似乎对于自己的□□竟然无法再生而感到深深困惑,不死心地不断用失去手掌与刺鞭的手臂残肢支撑着被斩断的头颅不让它掉落,但出乎他的想象,遍及周身的伤口没有任意一处愈合。是哪怕一丝可能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也正因此继国缘一知道了他的赫刀即使对鬼之始祖也能立即生效,被砍中后哪怕鬼之始祖也难逃厄运。

      继国缘一平静地持着刀向他一步一步走近,随着他的步伐踏来,男人几乎是仓皇地向地面摔去,他竭力用四肢撑着身体,却始终不敢再次抬眼与继国缘一对视,似乎只要在他的双眼中看到自己现下的狼狈之姿就会立刻死掉。

      他,有件事无论如何都要问出口:
      “你把生命当成什么?”

      你把生命当成什么?这问题长久以来一直困扰着继国缘一,叫他日思夜想,难以安眠。

      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蓦地看向他,眼眶中已被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占领,唯独瞳孔仍然不正常地震颤着,显露出他的震撼。
      但大概正是因为震撼中掺杂着海量的愤怒,那张脸整个充血成红黑色,继国缘一便知道他的话没有传到他的心里。

      忽而,继国缘一将目光转向被男人带来的鬼女孩身上。无论是方才的战斗还是现在,她始终没有加入战斗也没有上前帮助男人,而是前倾着身体、双目圆睁地凝视着被斩断头颅的男人。
      在她紫色的眼眸中似乎正闪烁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继国缘一感到不可思议,他决定先她一步给男人致命一击。

      他才刚向男人走近一步,他紧咬的牙关便传来破碎之音。本能传来不妙的预测,下一瞬间,果然,男人的身体毫无预示地猛地爆裂开来,破裂成一千八百块肉片。
      缘一当场就斩到了一千五百多块。
      可是余下的没能被击碎的肉块实在是太小,且分散得过广,无法寻觅。
      合并起来恐怕有人头大小的肉块都逃走了。

      失去战斗对象,空茫茫的情绪猛然上涌,抓住继国缘一跳动的心,让他呆立在原地。

      那个鬼女孩还在那里,没有跟随着离开。她失控似的跪坐在地,口中传来似悲鸣似哭泣的声音:“就差一点了,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竟然已经克服了脖颈的弱点……”她的声音转而变得咬牙切齿,因为绝望而狠狠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发狂似的抱怨,“为什么不去死!这肮脏的男人!……鬼舞辻无惨!”
      继国缘一在她身边蹲下,查看她的状况。少女这才如梦初醒似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她的身形依然完好无缺,在这月色下鲜活地存在着。“没死……”她的不解泛滥出来,“为什么我没死?”

      安抚了惊慌失措的女孩后,她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那个男人的事都告诉了继国缘一。并且,她还说鬼的始祖鬼舞辻无惨其实是一个极端胆小的人,经此一战,大概在缘一死之前他都不会再现身了。
      听说,正是因为无惨受重伤,能力得到弱化,她才得以从他的支配中暂时解放。
      继国缘一从她的心中感受到某种相似的情绪,于是拜托她协助他打败无惨。女孩起初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她名叫珠世,有着悲伤的眼神。”

      寻常故事到了这里,或许一切都将迎来光辉的转机……可惜这不是故事,也并不是结束。
      在那之后,从赶来的同伴口中,继国缘一得知自己的兄长变成了鬼,作为投名状兄长还砍下了主公的头颅……

      为了担负起没能打败无惨、放过了珠世,以及兄长变成鬼的责任,继国缘一被剥夺了猎鬼人的身份。鬼杀队中一部分激进的人要求他自刎谢罪,而刚刚失去父亲、年仅六岁的新任主公阻止了他们。从无辜惨死的父亲手中接过当主之位才不过几日,明明是个内心脆弱不安的孩子,却还要为他操心,缘一感到十分抱歉。

      与先祖同频的炭治郎不由出声打断这段回忆:“这不是缘一先生的错……”

      继国缘一沉默片刻。
      “我恐怕,就是为了打倒鬼舞辻无惨才被制造得特别强大而诞生的吧。”他看着前方,视线的落点却并未聚焦,一些念头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的大脑中,“然而我失败了。到头来竟然失败了……就因为我的失败,今后还会有无数人丢掉性命。”
      他的愧疚溢出:“我于心难安。”

      炭治郎看着继国缘一的侧脸,久久没有说话,在这种气氛沉寂的时候明明应该出声安慰的,但在继国缘一的身上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绝非三言两语的单薄安慰可以调节。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他的祖先炭吉先生能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但在这一刻的回忆中他终究没有开口。好一会儿,两人之间都只有沉默。
      不知什么时候眼眶已经濡湿,炭治郎由衷地想为继国缘一做点什么。这个人的心受了很重的伤才会来到这里,要想办法……

      朱弥礼并没有感受到两个长辈之间的气氛,而是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缘一身边,她伸手拉住缘一的衣裳,葡萄似的双眼专注地看着他:“抱抱。”她的天真不受世俗的阻碍,自然地散发着信赖。
      啊——“请、请抱抱她……”显然炭治郎的先祖也意识到或许这是一个让缘一暂时不必为过去烦恼的机会,他开口邀请缘一回到现实,“举高高的话她会很高兴的,而且你还比我高……”
      继国缘一略有些生疏地抱起她,脱离深夜的梦境,他或许从未真正抱过哄过一个幼儿。将朱弥礼高高举过头顶,在缘一有力的双手中,她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害怕的迹象,而是欢乐地大笑起来。

      缘一莫名流下眼泪。
      他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虽然炭治郎清楚自己正处于状况紧急的战场,但即使如此他也无法克制地希望缘一的心——希望在几百年前就已经逝去的这个人的心能得到哪怕些许的救赎。
      希望他能够让自己的灵魂暂且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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