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败叶

　　他想起母亲。
　　如果母亲还在……
　　父亲会不会不是这样的？
　　会不会支持他的选择？
　　会不会理解他的喜欢？
　　可是母亲不在了。
　　那个会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说"我们照野开心就好"的人，永远地离开了他。
　　而父亲，永远只会说"你要做得更好"、"你不能让我失望"。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但他倔强地仰起头，不让它们落下。
　　“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我走。”
　　两个字，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谢寄满意地点头："明智的选择。下周一开始，你去那所私立报到。高考结束后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八月就走。"
　　谢照野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慢慢地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
　　这个动作很轻，却像是在进行某个庄严的仪式。
　　“手机。”谢寄伸出手，虽然是只能联络我的，但是拿在你手里，我终究还是不放心，谁知道你会耍什么诡计。有大事了就喊监控，在你去上学之前，暂时由我保管。"
　　谢照野沉默地交出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停留了一瞬。
　　“上去休息吧。"谢寄挥挥手，"明天司机送你去学校办手续。”
　　谢照野转身上楼，脚步沉重。
　　在楼梯转角，他停下脚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他突然想起中考前，他也是在楼梯里这么回眸一眼，父亲也是在客厅说他的未来选择。
　　客厅里，父亲正在打电话，语气轻松地安排着他的转学事宜。
　　那些决定他人生的对话，在父亲口中轻描淡写得像是安排一次普通的商务会谈。
　　他继续往上走，回到那个装有监控的房间。
　　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口袋里那些照片的棱角硌得他生疼，但他却觉得，这是此刻唯一能温暖他的东西。
　　宋栖迟可能正在给他发消息，问他今天怎么没来上晚自习。
　　而他，连回复的能力都没有。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终究敌不过现实的囚笼。
　　那些张扬的笑语，那些不驯的眼神，都在这个夜晚被彻底打碎。
　　明天，他将要去往另一个牢笼。而那个有着宋栖迟的、闪闪发光的十七岁，正在一点点离他远去。
　　西山别墅的周末，比付志私立的寄宿生活更让人窒息。
　　周六晚上被接回来，周日晚上就要送回学校，短短一天的“假期”，不过是换个地方被监视。
　　谢照野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
　　私立的作息残酷得令人发指：早晨四点起床，晚上十二点熄灯，期间除了吃饭就是上课、自习，连课间十分钟都被要求留在座位上预习下一节课的内容。
　　但他什么也没说。
　　谢寄打量着儿子，注意到他比两周前又瘦了些，校服外套显得空荡荡的。
　　这种沉默的消瘦，反而让谢寄更加烦躁。
　　“在新学校还习惯吗？”谢寄放下茶杯，明知故问。
　　“嗯。”谢照野低头吃着饭，连眼皮都没抬。
　　“听说这的的升学率很不错，管理也严格。”谢寄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正好适合你现在这个状态。”
　　谢照野的筷子顿了顿，继续安静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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