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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秘辛4
纳兰极如临大敌,膝盖再度软下去,扑通一声,他又跪到了令狐面前,他道:“臣实不知,望陛下提点。”
他脑子里不断回想,却什么都想不出来,他这几年安分守己,什么事都没做!这皇帝又搞哪出啊?!
令狐孤睨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未停,平静道:“既不知,朕便废除你的国师之职,告老还乡吧。”
纳兰极诧异,不可置信的叩头:“谢…陛下体恤。”
“你可知叛将蔺赖如何?”
纳兰极如实回答:“蔺赖加入了叛军之列,剩下的…臣也不知。”
“好。”
没有皇帝的命令,纳兰极自然不敢起来,就这么跪了一刻钟,百忙之中的皇帝才大发慈悲让他起来。
令狐孤道:“朕昨日封六皇子令狐栖为北狄王,封地在西北,宸贵妃蔺师一同前往。”
纳兰极微微睁大眼,礼数忘了个一干二净,怔怔地盯着他,盯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令狐孤在登基之前,就是北狄王,本来只是个在西北不受宠的闲散王爷,日子过得很清闲,有上天庇护,他所在的那些年风沙减少,百姓爱戴,曾与蔺赖、纳兰极并称“西北三圣”。
几十年前,西北。
令狐孤骑着骆驼,与二人并行在沙漠之中,他意气风发、风俊神若,极具异域的服装称得他格外潇洒。
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开着荤段子:“哎!你们知道这西北的女人为何如此大气豪放、别具一格?”
“为何?”蔺赖问道。
令狐孤微微侧身,在他耳边悄悄地回答。
也不知说了什么,蔺赖听完耳朵涨红,狠将他推回去,道:“成何体统!”
令狐孤看着他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哈哈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在你嘴里听到成何体统这四个字,可真是稀奇的嘞!”
纳兰极看着神经兮兮的二人,不免嘟囔道:“搞什么啊,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蔺赖拍了拍他的背,面上依旧挂着笑颜道:“嗐!小屁孩,懂什么?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纳兰极急了,道:“我不小了!我都能为军队出谋划策,我可是军师!不信你问令狐哥哥!!”
令狐孤看着他那副可爱的样子,笑得直喘不上气,他伸出手,对着空气摆了几下道:“好好好,你是军师。我令狐孤对天发誓,以后倘若敌军来犯,我是英勇果断的北狄王,阿赖是骁勇善战的将军,你呀…就是我老谋深算的军师。哈哈哈,如何?”
“这还差不多。”
三人伴着落日余晖,行走在无边无垠的沙漠中。或许是当年风沙太大,逐渐淹没了少年人的誓言;或许是当年的风沙太小,竟吹不散北狄王心中迷蒙的尘埃。
后来,北狄王成了九五之尊,军师成了国师,而将军却从始至终都是将军。
回神,纳兰极搭腔:“西北好啊,西北好,自由又广阔。”
“国师府里的金银财宝多带些,朕在你的家乡购置了一处宅子,以后你若是无欲无求,便在那里逍遥一辈子吧,若是你以后还想闯出一番事业,朕这里有几本修符的书,已经送到国师府上了。”
“谢陛下恩典。”
“你以前…”他终于放下笔,神色复杂地盯着面前的人,发现这人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有些气恼的撇过头:“不都是叫朕令狐哥哥的吗?”
纳兰极恭敬回答:“回陛下,童言无忌,不可当真。”
“好一个童言无忌…好一个不可当真…”
他越发摸不准皇帝古怪的脾气,只好再次跪下请罪:“臣有罪,望陛下惩罚,切莫伤及龙体。”
主位上的皇帝气的笔都摔了,道:“纳兰极!”
“臣在。”
无论他多么气恼,只得到了不咸不淡却又挑不出错处的回应。
扔笔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恍然发觉,面前这人早就不是在西北与他彻夜长谈的兄弟,而是言听计从的臣子。
这一切的一切,貌似都是自己造成的。
而他自己,也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北狄王了。
他有些哽咽,可帝王…从不会轻易落泪。
他软下嗓子,轻声呼唤:“纳兰…”
“臣在…”
“前任北狄王希望你好好活着。”
纳兰弓着的背挺直,抬眼直视面前的人,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跪时敢这么直视陛下。
他尚未反应过来,本能问道:“什…什么?”
他大声叫着:“军师…”而后声音却越来越小:“一路平安…”
或许是觉得太过肉麻,竟不自觉的起身向殿后走去,直到整个身形都被大殿之上那象征权力巅峰的龙椅遮盖。
“走吧…别再回来了,也别再叫纳兰极了。”他下定了决心,直到纳兰极五味杂陈地退出大殿。
夕阳斜照着,光景如当年一般,暖光扑洒在冷清的大殿上,称得他的身形有些单薄。
可笑啊,英勇果决的帝王竟然不敢看那人离去的背影。
南飞雁,性刚烈。
笼中雀,性娇怯。
英勇果决的是北狄王,才不是这个囚于深宫的皇帝呢!他不自觉的想。
他下达了密令,让蔺师带着令狐栖赶紧逃,他清晰的明白,王朝撑不了太久。
而蔺赖…
这么好的人才,不应该被埋没,他就是太忠心,一门心思想匡扶这腐朽不堪王朝,跟着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他不希望蔺赖死,他要他好好活着。
这个王朝到他手里时就已经破败不堪,能撑个几十年,毫不夸张的说全靠蔺赖。
虽说这人混蛋点,但领兵打仗的本领很好,若是能用他这个兄弟的命换取他的荣耀…
也是值得的。
至于纳兰极…
他亏欠得太多,无法一一弥补。
不过幸好他知道纳兰极的性子,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他“狗皇帝”“没心肝”呢!
也好也好,怎么都好。
直到月光洒入大地,他仍然站在龙椅后面,像只怕光的鹌鼠,向下缩了缩。
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困住的终究只有令狐孤一人。
果真不出他所料,一年后,大军便打上了首都。
他遣散了太监宫女,用墨水写完遗书,最后一次盖上国玺,他将国玺狠狠地扔到地上,四分五裂。
令狐孤取出了事先早已准备好的毒酒,一饮而尽,怕自己死不了,又拿出一条白绫,将自己吊起来,双重保障更安心。
不过两个时辰,蔺赖带着军队冲进了皇宫,他让士兵们四处搜刮,又怀着沉重的心情进到了皇帝的宫殿。
无人,寂静。
他不安地冲进殿内,便看到了那具挂在房梁上的尸体,那是令狐孤。
手中的剑掉落,时隔几年,他见到了他日夜惦念的仇人,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连一点点大仇得报的快感都没有。
他愣了好半晌,腿一软,不自觉的跪下,留足了君臣最后的体面:“陛下…圣安。”
随后,他狠下心,一剑斩断他的头颅,血液溅到身上,他右手紧紧的抓住令狐孤的长发,正打算走出去,却看见了那封遗留在桌案上的遗书。
他将那遗书打开,上面写着:
吾之卑躯供君摧折,休伤吾民,不胜感激。
蔺赖将那遗书揉成一团,随意丢在角落,提着头颅,扬长而去。
伴随着天光渐暗,明月高悬,三人的故事至此落下帷幕。
*
偃风落泪:“呜呜呜,我不行了,好感动啊。”
偃月:“……”
偃风抓着偃月的肩膀,道:“你会为我赴汤蹈火吗,阿月?呜呜呜。”
“你能不能正常点?柏勰都是跟你学坏了。”偃月实在是忍不住,委婉开口。
偃风一听那还得了,直接将脸怼在他的衣服上给自己擦眼泪,偃月有点洁癖,他双拳不自觉的握紧,忍住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的念头。
“啊啊啊,你嫌弃我!啊啊啊啊。”
姬长卿听的有些烦,他刚才确实被渲染到,可此时也不得不抽离出来:“我服了,偃月你上辈子是不是毁灭了修真界?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哎呀!”
偃风此时已经毫无半点形象可言,姬长卿越骂他叫的越起劲:“啊啊啊啊啊,我好感动啊!呜呜呜呜。”
唐柏勰恨不得躲到唐柏凌后面,不想承认这是他的师尊:“柏凌…我不想活了。”
唐柏凌用手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宽心宽心。”
令狐孤低沉着嗓子,开口:“朕…我活着…”
秦纳兰:“呃…我其实也活的好好的…”
“嗯,没错,我也活的好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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