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梁

　　温梨看着她兴奋的眼睛直到看不见，偏过头看了眼窗外，似乎又开始下雪了，她心里想，刚才应该让她带伞的。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温梨已经没心思吃饭了，她最近越来越奇怪了，打算去医院看一眼，随便耷拉了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戴着一个帽子，长发裹在羽绒服里，戴着口罩就出了门。

　　路面很滑，温梨特意穿了一双防滑的鞋子，小小的身躯游走在白色的大街上，走的很慢，有些艰难，因为她跑不动，就连走路都有些蹒跚。

　　到了医院之后，护士引导温梨挂号，挂到神经内科，开始进行漫长的等待叫号中。好不容易到她，一个人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等结果。

　　医生脸色有些沉重，让温梨也不自觉紧张起来，直到医生说出那句初次诊断是确诊肌萎缩侧索硬化又俗称渐冻症。

　　温梨的脸色冷了下来，手上捏的单子也垂下。

　　“你目前的状况还是初期症状，建议住院治疗。”医生坐在办公桌上语重心长地对着温梨说。

　　温梨木讷地“嗯”了一声，又说道：“医生，这个病治不好了对吗？”

　　医生扶了扶眼睛，“目前我国没有治愈的例子，但是你也别灰心，只要积极治疗，还是有希望的。”

　　温梨苦着一张小脸，“谢谢您，麻烦您帮我开点药吧，我过段时间再来住院。”

　　医生看着温梨犹豫一瞬，开始在电脑上开处方，“一定要尽快来住院治疗，药只能起到一个抑制作用，这个病很危险，你的家人呢？”

　　温梨把手上的单据一角捏的皱巴巴的，“她们都挺忙的，没事，我会尽快来住院，麻烦医生了。”

　　医生存疑地点点头，打印出来一张药方，“一楼药局窗口直接开药就可以了。”

　　温梨接过道了一声谢谢就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药都挺贵的，但温梨钱倒是还够用，付完钱，领完药品。

　　走出医院，雪特别大，寒风吹着也特别冷，空气中都是凝固的消毒水味，温梨皱了皱冰冷的鼻尖，不太喜欢这股气味。

　　她蹒跚学步一般，走的缓慢，温梨也不想打车了，就想这样慢慢走回去，游荡在大街上。

　　她走的极慢，就连杵着拐杖的老头老太太都匆匆从她旁边略过，她也不焦不躁，踩着松软的雪往前走。

　　路边的店家都挂着厚厚的棉帘，路过的人一打开帘子就会有热气喷出来，就像温梨呼吸间吐出的热气。

　　街道上人很少，除了那些必然要出门的人，想必剩下的大家都在家里烤着暖呼呼的火炉悠然自得吧。

　　“不知道奶奶她们怎么样？”温梨忍不住想。

　　自从她搬走之后，那栋充满回忆的房子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住了，前两天温执还打电话给她报平安，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有黎言陪着温执，温梨明显不是很担心，只要姑姑好好的，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庆幸姑姑身边有黎言这样的一个人。

　　温梨走着走着莫名想回家去看看，看看奶奶在干嘛，慢悠悠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嘟嘟了两声就被接起来，听见另外一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梨松下心，“奶奶，你在家吗？我回来看看你。”

　　“在，我在市场买菜呢，怎么突然想着回来，和小舒闹别扭了？”温兰随口提了一嘴，她们住在一起温兰是知道的，时至今日，她只希望她们能平安快乐，这就够了。

　　“没有，就是想你了。”

　　温兰啧了一声，“想吃点啥，奶顺便买回去，给你补补。”

　　温梨故作思考，“嗯～没什么想吃的，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行，那快回来啊，这个时候也该吃晚饭了。”

　　温梨道了一声好挂断了电话。

　　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她抿了抿唇，做了个决定，又拿手机给梁舒打了个电话，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

　　温梨伸出冻僵的手指缓慢地在屏幕上戳动，编辑着信息，【阿舒，我回家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记得要好好吃饭，不要饿着。】

　　发送完毕之后把手机揣进包包里，又搓了搓冰冷的手指，打了个车回了家。

　　一到家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鱼汤味，还有排骨味，香浓的味道勾引了她肚子里的馋虫嗡嗡作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换完鞋子直奔厨房，果然温兰在厨房里转转悠悠，整个厨房遍布水蒸气。

　　温梨提高音量，“奶奶，你做什么好吃的呀？”

　　温兰见她模样，还算正常，就是小脸冻的红扑扑的，放下心来，手上的活也不停，“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和酸菜鱼。”

　　温梨眼睛亮亮地看着灶台上的食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温兰瞧了她一眼，“不用了，你去摆摆碗筷就行。”

　　温梨也不跟她争，“好。”拿了两副碗筷整整齐齐摆在餐桌上，瞧见老太太正忙的闲暇期间，接了杯温水吃药。

　　光药瓶就有好几个瓶子，好在不用分时间段吃，温梨花了两分钟就吃完了所有的药，当做没事人一样把药瓶放进房间的抽屉里。

　　温兰兴冲冲把菜端上桌，招呼温梨去盛饭。

　　温梨在旁边舀了两碗米饭，一碗双手递到温兰面前，又捧起另外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温兰端起碗看了她一眼，吱声道：“有什么话就好好跟小舒说，不要吵架。”

　　温梨点点头，“放心吧，奶奶，我们很好。”

　　温梨沉浸在这顿饭里，她挺久没吃过她奶奶做的饭了，还有些怀念，胃口大开，吃了两小碗饭。

　　收拾好了餐桌，温梨主动去洗碗。

　　“今天晚上还要回去吗？”温兰一边洗着水果一边问旁边洗碗的温梨。

　　温梨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不回了，多陪奶奶几天。”

　　温兰看破不说破，洗好水果主动退了出去。

　　温梨纤细的手指沉浸在微微发烫的热水里，盯着那堆碗，眼神逐渐惆怅起来。

　　洗好碗之后，温梨才有空闲时间看看手机梁舒有没有回信，果然只回了一则消息，【好，你也要好好吃饭，什么时候回来？】是八点钟回复的，距离温梨发消息过了三小时。

　　她开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起来，【我想多陪奶奶几天，所以你要自己多待几天了。】附上一个安慰表情包。

　　手机很快就响了，还吓了温梨一跳，跑到阳台去接电话，外面的气温和家里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温梨穿着毛拖鞋都冷的直抖。

　　“喂？”

　　“你要多久才回来啊？”电话里响出梁舒明显的撒娇声，听的温梨心软的一塌糊涂。

　　温梨绕着阳台转圈圈，“过两天就回来了。”

　　“对了，你的东西拿到了吗？”温梨转移着话题，她怕一会儿就会心软。

　　“拿到了，跑去山庄拿的，花了一些时间，但是完美无缺。”

　　“好，我过两天就回去，你记得好好吃饭，不跟你说了，奶奶叫我了。”还没等梁舒回她，温梨就急匆匆挂断电话直奔家里走去，一进门就一股暖意袭来冲散身上的寒气，温梨打了个冷颤，主动钻到电炉边取暖。

　　温兰一边戳水果一边看新闻，注意力没放在温梨身上，过了一会儿发现温梨脸颊红红的，还恹恹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手抚上她的额头，“哎呦，小梨，怎么突然发烧了，刚还好好的。”

　　温梨脑袋里只是感觉到很冷，浑身动弹不得，精神也有些恍惚，盯着电炉蓝里透红的火光一动不动。

　　温兰被吓到了，连忙抖着温梨的肩膀，“小梨，小梨，你别吓奶奶。”

　　温梨被晃的意识回笼，强撑着安慰温兰，“没事的，奶奶，就是离火太近了，我去床上躺会儿就好了，别担心。”

　　她站起身来都费劲，颤抖着摇摇晃晃回到房间床上躺着。

　　温兰也帮不上忙，只能找家里的退热贴和退烧药让温梨服下药，又在她额头上贴着退热贴。

　　温梨喘着粗气，意识迷糊又燥热，刚才还冷，现在离开火炉倒是觉得热了，真奇怪。

　　意识不清还不忘安慰温兰，“奶奶，我吃完药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温兰看着她的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啦，打电话给小舒。”

　　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温梨按住她的手阻止她，“奶奶，我真的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去医院，也不用打电话，真的没事。”

　　温梨这样一说，温兰也不再说什么，忧心忡忡地放下手机在旁边守着温梨。

　　许是药效到了，温梨呼吸逐渐平缓，眼皮也抬不起来陷入沉睡，温兰见她睡着了，把退热贴轻轻撕下来，拿出体温枪给温梨脖子测了一下，温度还是有些高，但相比刚才已经好很多了。

　　温兰检测着温梨的体温情况，凌晨两点归于正常才放下心来回房间睡觉，门大大地敞开。

　　温梨这觉睡的很不安稳，像是有人在她嘴里塞冰块又把她放在火炉上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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