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膨胀（四）
故三生没想到去探个哨塔，居然撞见了活生生的人。
有别于中心塔螺旋梯结构，哨塔用的是攀梯，只能一步步自己攀爬。到达到哨塔顶部，高度相当于中心塔十五层。因为故三生爬楼耗费体力值的惨痛教训，让她无论如何都得找个更高的位置，以便滑索进入。
最先察觉到的是徐迎迎，他们到达顶层时，瞟到有人躲在外围露台，立即举枪威胁：“出来，不然我开枪了。”
“别……别开枪，我出来。”
声音娇滴滴，是一位女孩子。她穿着衬衫背带裙，扎着马尾辫，有些婴儿胖，像人群里一看就忘的普通姑娘。
故三生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徐迎迎看来来人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不再威胁，放下了枪：“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
故三生开口：“名字，身份。”
“我叫简丹，职业是占卜师。”
“简丹？”故三生仔细地回想着，脑海里搜索到某个点上，猛地看向小女孩，“你是——蒲通的女朋友？”
“你们认识蒲通？”简丹惊喜，热泪盈眶道，“终于，终于有人认识我了。”
简丹给雨夜三人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
一个月前，她和蒲通到玉川城参加朋友的婚宴。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蒲通说，在玉川城外郊找到了一个适合看星星的地方，打算带她去。
蒲通牵着她跑，跑着跑着突然眼前天旋地转，简丹就一个人进到了这座城里。
“这里是一座荒城，但城里能搜到许多物资，而且设施齐全，想活倒是能活下来。只是，我试了很多方法从这里逃出去，包括走去原野。可走到某个边界时，就会自动把我传送到另一边的边界，仿佛有什么阻止我离开城市。我还尝试去中心塔拿走水晶，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简丹哀愁道：“偶尔会有一两队像你们一样的人进来，起初我还主动接触，求他们带我走。可那些人把我当作对面的奸细或者副本里的人，他们做完任务没办法带我走，好几次拿我当饵差点没命，久而久之就不敢再接触来这里的人了，来人就躲着。”
故三生试图消化简丹的经历。
蒲通说他女友是一年前失踪的，但简丹说只在这里待了一个月。按照故三生曾有过的经历以及黑王的研究看来，很有可能是蒲通和简丹约会的过程中，煌图出现新的引力波动，把简丹卷进了副本里。
时间旅行、引力波动、副本世界……
这个陌生的煌图，在遭遇着什么变化？
简丹看故三生沉默，以为他们是有所顾虑，尝试在提出新的条件：“你们现在是不是攻塔方？需要抢水晶。”
徐迎迎问：“你在这里待了那么久，有什么建议吗？”
“我倒是有一个方法……”
简丹欲言又止，她的目的很明显：她必须出去。
现在故三生是最有希望带她出去的人，所以简丹得向他们诉诸利益，让他们同意。
“我认为你出不去，是因为你没有在副本的正常入口进行身份录入。”故三生知道小姑娘的顾虑，诚恳地开口，“我答应过蒲通要找到你，可你必须把关于这个副本的所有信息告诉我，我需要收集更多的线索，找到让你出去的办法。”
“明白！我会配合你们的，只要我有出去的希望。”简丹从故三生身上看到了真诚，从自己的斜挎包上拿出一张纸，“这是我在城市图书馆找到的中心塔最初的工程图。他们在中心塔设计之初，就利用护城河做了一个水力运输升降机，这个装置能连通到二十层中央，现在似乎很久没用了。想要重新开启，可以潜入第十层的旧总控台，把开启按钮找到。”
故三生仔细地看了下图纸，道：“开启按钮后，就可以从护城河地下通道直通二十层，确实是个不错的信息。”
“很高兴能帮到你们。希望你们也可以满足我的愿望。”
故三生思考了一下，却问了个别的问题：“你在这里见过妖怪吗？”
“妖怪？”简丹摇摇头，“你是在疑惑，为什么城市里会有那么多妖怪的爪印、毁掉的建筑和干涸的血迹？”
徐迎迎道：“对，之前肯定是有怪物侵入过这座城市，看着怪渗人的。”
简丹遗憾道：“虽然我也发现了这个，但这一个月待下来，并没有看见过任何怪物。”
靖羽加入讨论：“还有一个疑点，这个副本取名为「膨胀」。到底是什么在膨胀？”
众人陷入沉默，从现在看到的迹象来说，似乎找不出任何答案。
简丹犹豫了一下：“我有些比较主观的感觉，不知可不可以讲。”
“没事，说出来听听，我们都会自行判断的。”
简丹指着天空：“我觉得，月亮好像越来越大了。”
三人沉默，惹得简丹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追加解释：“我是说真的，就是一个月待着，每天都会看到月亮。它虽然跟外面世界一样的阴晴圆缺，可就是感觉它变得越来越大了。”
故三生饶有兴趣地追问：“还有呢？”
简丹咬着手指：“还有就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盯着？从哪里盯着？”
“我不知道，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觉，像被人监视。”简丹道，“而且这种感觉，只有在外面游荡的时候会有，躲在建筑里就好很多了。”
靖羽猜测：“难道，还有其他活人在这里？”
简丹点点头：“有可能。但是，我目前暂时没有遇到过，除水晶攻守方以外的其他人。”
“嗯。”故三生盘坐在地上，思忖道，“膨胀……月亮会越来越大吗？可是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无端多了个蒲通的女友，通关方法就不仅仅是抢夺水晶那么简单了。他们既要嬴，还得把妹子搞出去。
简丹跟那么多队合作过都没有办法出去，那说明抢水晶只是常规的机制通关，她还得找到这个副本的故事线通关方法。
这实在是个比对付第六队，还要难千倍万倍的活儿。
故三生双手掩面，尝试平复心态。
“简丹，你得全心全意地帮我们，我才能救你出去。”
简丹表明忠诚：“只要你们能救我出去，我做什么都愿意。”
“很好，两天后的攻城，帮我们一把。”
*****
两天悄然过去。
临近夜幕，最后一抹橙光没入远处的山，月亮等着更替万里幕布。
林雁卿的防御监测系统，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第六队想等来的攻塔没了着落，大家都猜测着故三生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心里很是没底。
戴重阳：“还不来攻啊？”
周琦珊：“重阳，看看我身上有没有长蘑菇。”
林雁卿：“不会在憋什么大招？我查查他们今天去哪里……”
招思：“他们不攻比攻过来更让人难受。”
庞柒：“这种又紧张又无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队友们在抱怨，偶尔对柳异投向哀怨的目光，柳异依然冷冷淡淡。
“迟早会来的。”
“切……”众队友异口同声地嫌弃，他们早就不吃柳异这套敷衍。
柳异补充：“我觉得他们会选晚上进攻，所以夜晚最该警惕。”
周琦珊问：“为什么？觉得我们入夜会困，不会防备？也太小瞧我们这些训练多年的煌城军了吧。”
柳异若有所思：“毕竟入夜容易看不清。”
庞柒骄傲地“哼”了一声：“那他们可小瞧我了。我人送外号‘夜猫王’，只有夜晚才能让我才思敏捷。”
招思睨了庞柒一眼：“能熬夜还能称王？”
还没等庞柒反驳，众人的通讯仪里发出警报，A-EYE字正腔圆的声音响起：“警告！警告！检测到两个目标进入监控范围，根据目标位置和滑索速度，预计两个目标将于5分钟后，抵达中心塔。”
柳异平静地开口：“各就各位，祝凯旋。”
第六队成员点头，默契散开，轮流用上电梯。
一开始的部署是保守的平均分配：柳异在三十层顶层做最后的守关人，林雁卿在二十五层担任主控和指挥，周琦珊和戴重阳在中段二十层，以便于上下支援；招思和庞柒在十五层看守。
林雁卿通过计算周边楼宇的高度和距离，判断出如果对方用滑索侵入塔内，最高只能在十二层着地。
靖羽是第一个滑索侵入的，他按故三生两天前侵入的路线走，打算抵达八层。
拉响战斗的第一炮也由靖羽负责。在他在滑索时，单手扛起手持大炮，往十四到十五层之间轰了一下。
“砰”地一声，玻璃尽碎，十四层西侧滚起了火焰，烟雾弥漫。
招思和庞柒在地震中直往东面躲。庞柒操纵电脑，十五层露台的炮火向着靖羽出发的大楼轰去。
大楼倒塌，滑索另一端也被轰断了。靖羽在最后一刻撞破外围玻璃，翻滚落地，成功进入了八层。可随之来阻挡的是庞柒的仿生武器——机械猩猩。
靖羽不急不慢给大炮加弹药，背在身后。他开启【强化】技能，腿部肌肉青筋绷起，像一只黑豹迅猛地向人猿扑过去。
他并不着急和机械猩猩过招，一路躲着猩猩的猛扑。他在猩猩的视觉盲区找到空档，栖身滑跪通过猩猩的腿边，大炮被他架在肩上，正正对着猩猩的胸膛轰去。
“轰隆”一声，炮火带着机械猩猩的身体直穿三层天花板。靖羽并未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往十层跑去。
“我去，好强。来吧靖羽，你再吃我这几招。”
庞柒虽然口上骂着，招思看得出他眼里的兴奋，这种表情在他们和第一队对战时也出现过。
这一生能遇到好的对手，就是值得。
另一条滑索出现了，这个人影的路线和靖羽不同，他从城西哨塔离开，即将抵达十二层。
林雁卿认得，那是徐迎迎的身形，他立即给招思通讯：“徐迎迎来了，十二层。”
招思揉乱身旁的蘑菇头：“我去对付徐迎迎，你自己躲着点靖羽的炮攻。”
庞柒眼睛也不抬，道：“你去吧，姐。”
徐迎迎滑索落地，招思从暗处现身，提着匕首跑了过来。
徐迎迎立即掏出王庭手枪阻止她近身，趁机躲到轰开的废墟里找掩体。
十二层的灯被靖羽炮力震得粉碎，四周一片昏暗。
徐迎迎没再开枪，瞬间安静了下来。
“轰”地一声，靖羽又往上炮攻，十二层火光漫天。
徐迎迎趁招思分神，从暗处蹦出。
招思锁定目标后，像鬼魅一样径直向徐迎迎跑去。徐迎迎一路退后开枪，甚至把天花板洒水器给嘣掉。招思越过洒水器，在徐迎迎前方跳起，一把踢走了徐迎迎手中的枪，枪滑入了炮弹轰开的窟窿里。
“靠，我就说我不适合当诱饵。”
徐迎迎跟着跌落的枪跳入窟窿，想去捡枪。
招思站在十二层看着，她肯定不能让徐迎迎顺利拿到枪，在通讯仪上对庞柒喊：“你的宝贝呢？！”
话音未落，一只巨大的机械蜜蜂冲到徐迎迎面前，直接落在了她捡枪的路上。
“去你的，太犯规了。这武力值差距真不公平。”徐迎迎只好放弃自己的手枪，跑进办公楼区域，伺机而待。
届时，靖羽已经锁定旧总控台。十层的旧总控台早已变成杂物间的仓库，离他的位置仅五十米远的距离。
十层里还有三只机械猎豹，正在搜寻他。
炮弹还剩十发，比他预料花的炮弹要多，他不能再随便轰了，毕竟往上爬还要用。
故三生与他约定好，八点前必须开启动力系统，如今离约定时间还剩五分钟。
他不能再等了。
【强化】再度开启，他以最快最强的速度往机械猎豹奔去。机械猎豹发觉敌人，齐齐狂奔过来。
靖羽的身影在黑暗中不停闪现，徒手将一只猎豹甩出了楼外。可其他猎豹对失去同伴并不怜悯，他们配合无间，一只猎豹挂在了靖羽背上。
靖羽好不容易甩开猎豹，一掌将猎豹的头砸扁在地里。
另一只靠近猎豹嘴里闪着电光，靖羽想要躲开，却触到了电流。
他被电得身体痉挛，单膝跪地，冒着冷汗喘气。
稍微调整好状态，他主动飞向猎豹，用炮筒往猎豹头上砸。猎豹躲开，靖羽不再恋战，成功跑进仓库工具间。
猎豹一直在撞门，靖羽找了架子抵着，可支撑不了太久。
他必须尽快找到主控台。
……
这时候，招思已经落到了十一层，搜索办公区域里徐迎迎的踪迹。
机械蜜蜂飞在休息区阳台空中，翅膀发出“滋滋”的声音，惹得人心烦。
十一层有许多办公隔间，掩体众多，不太好找人。
但招思有的是耐心，只要徐迎迎和靖羽无法继续往上爬，故三生就没有任何胜算。
招思穿梭在走廊里，一路开门察看房间，却没有任何收获。
“小妹妹，别躲了，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带着你喝茶聊天。”
招思本来已经越过办公隔间，却又再度返回。
她觉得放公文档案的柜子有些奇怪。
旁边的办公桌上，胡乱堆叠了一些文件，像是有人为了腾出公文柜子，临时摆放的。
招思微微一笑，已然胜券在握，她蹲在柜子旁，双手摸着门把手，道：“迎迎，来吧。你逃不掉了。”
招思猛地打开柜子，眼里映入了徐迎迎带笑的脸。她瞧见徐迎迎手里拿着一瓶香气满溢的液体。
“不愧是你，招思姐。”
“我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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