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纷纷降人间

　　……算盘一响……

　　原本万知家主为了万无一失，打算等万知只年纪大点再让他参赛，可无奈族叔和他说万知只进步太快了，已经无需再等了。

　　万知家主一听有给自己长脸的机会，立马给他报了名，把上课上到一半的万知只给丢来参赛了。

　　通知给到万知只时，他正在认真听族叔讲如何管理手下。

　　万知只站起身认真听他爹的安排，听明白后点点头回道：

　　“告诉爹，让他放心，我一定好好比。”

　　万知只说是这样说，其实在心里叹息：这课是越听越糊涂了，出去转转也好。

　　族叔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期待地把他推了出去，想要用他的成绩来证明自己教导有方。

　　……

　　这里是万知家的花园，花园里种的都是带有招财意味的花草，就连地台灯都是蟾蜍的模样。

　　万知只身后跟着十个小厮，他急匆匆地走过月季花丛时，鱼师青色的衣摆被带刺的月季扎了个小洞。

　　小厮连忙跪下道：“公子，这衣服不能穿了，我们这就去给您拿新的衣服。”

　　万知只微微摇头，抬手示意他起来，没有再多说了。

　　月季想要留下他，被他观赏，可他却一刻都不能停下。

　　此事与花无关，花是无罪的。

　　怪他的衣摆太长，怪他走得太急，都不该怪它长出了规划好的地方。

　　有几个旁支的少年走过来，他们在看见万知只时连忙后退，给他让出了很宽的位置。

　　万知只板着脸地朝他们点头问好，然后走过去，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

　　……

　　万知只是族中少族长，这一番加入令族中弟子纷纷偷瞧他。

　　他对这些全然不理会，只是站在自己的桌子前，低头把算盘复位做准备。

　　有同族少年在窃窃私语：

　　“你快看，那是我们的少族长，以后是他统领整个万知家。”

　　“我当然认得他了，我们以后可是要在他手底下做事的，我爹说，我们这年轻一代，都等着他带我们赚大钱了。”

　　“据说这位未来的少族长财运极佳，我们可是有福了。”

　　“那是，咱们都是一代的，说好了，等咱们出了师，出去做事后，一起发财啊！”

　　气氛不错，令万知只也放松了神情，他还借着整理袖子的机会偷偷笑了笑。

　　他与同龄人接触不多，这种被崇拜信任的感觉令他感到十分新奇，就连身上的刺都软了不少。

　　“少族长可是咱们未来的顶梁柱，他这么优秀，咱们怎么能拖他的后腿？不说当他的左膀右臂，总得不掉队吧。”

　　“你这么一说，我这种成绩向来不好的人可要心急了啊。”有人故作不满道。

　　之前说话的少年哈哈笑着调侃道：“得了吧你，平日里就你最懒，你要是勤快些也不至于掉了队。”

　　那自称成绩不好的少年无奈地道：“这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喜欢养宠物呢？真是花了我不少的时间。”

　　有人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是成绩不好就在家里待着，反正咱们万知家的兄弟们养得起你。”

　　“不说别的，就说今年沿海生意的利润，都够养你们这些懒虫了。”

　　“那你们就去前面冲吧，我就不耽误你们了，我在后面给你们呐喊助威。”少年举着手呼喊道。

　　“你还真的堕落啊，咱们万知家可没有笨人，你难道就不想以后帮少族长做事吗？”

　　“以后再说吧，我们现在还要比试呢，不过要我说，有少族长在，那先辈的算盘珠子是没我们的份了。”

　　万知只听到少年垂头耷脑的话，心里有些难受，差点忍不住开口安慰他。

　　监考的人见气氛这么好，插话赞叹道：

　　“看来族叔们把你们教得很好。”

　　“那是，教我的族叔曾和我说过，大家都是族兄，一定要齐心合作，一切全凭本事，无需争抢，万知家里的东西够分的，只要大家努力就能有所收获，只是得多得少的区别罢了。”

　　“你们是万知族的未来，可不要太过逞强了，我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挣大钱，熬坏了身体，现在没有办法再出去挣钱了，只能留下来守家。”

　　“族叔你放心，等咱们这一代挑了大梁，绝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万知家的人把算盘视为一生伴侣，且酷爱收集它们，一把合心意的算盘在他们眼里，兴许比一叠银票还要重要。

　　可眼下是大比，规则里写着，不能用自己带的算盘。

　　许多比试者都在暗自抱怨这里提供的算盘使得不趁手，耳尖的族叔听到了，板着脸回道：

　　“你们都要学着适应各种类型的算盘，摆脱对自己专属算盘的依赖。”

　　“试问，你们若是出去参与盘点，难道也要带上自己的算盘吗？你们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我们万知家吗？”

　　“到时候你们用的将是每家门店柜台上的算盘，而不是你们用惯了的那把。”

　　“还有，你们若是隐藏身份去店里调查，难道也可以随时带着算盘吗？这不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你是来查账的吗？”

　　“记住了吗？算盘只是用来算数的工具，不可对它有太多要求。”

　　“知道了。”

　　比试开始之后，那个身着鱼师青色衣袍的少族长，算盘打得比谁都快，得分也比谁都狠。

　　万知只简直就是在炫技，他的手速之快令在场的人赞不绝口。

　　他甚至还有时间磨墨。

　　“少族长……”有人磕磕绊绊地说。

　　“您的速度真是令我等叹为观止啊，我们根本就不是您的对手。”

　　万知只边打算盘边道：

　　“我只是学习时间比你们长罢了，你们不许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们每一个人都很优秀，只是擅长的有所不同而已。”

　　这回轮到少年们惊讶了，他们在心里想：

　　想不到少族长他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如此紧张的比试中，竟还能抽空安慰我们。

　　有个少年道：“我曾与我爹外出参与万知家的盘点，我觉得，就算是百年老店里的老账房先生都比不上他的速度。”

　　“那是，你也不看看他是谁，他可是咱们的下一任族长。”

　　万知只赢下比试后，就又回祠堂里听课了。

　　就好像他只是出来吃个便饭，饭吃完了他就得回去了。

　　因为万知只离开得太早，那颗算盘珠子送到了他爹的书房里。

　　他爹十分地引以为傲，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故作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送珠子的人退下。

　　等人都走光了，他喜滋滋地拿起珠子看了又看，骄傲得不行，嘴上自言自语道：

　　“这孩子就像当年的我，不，他比我更优秀，他赢下珠子的年龄比我小多了。”

　　他盯着它瞧了很久，又转身从书柜上找出自己当年赢下的珠子，他把两颗算盘珠子摆在一起，奇道：

　　“明明大小是一样的，却偏偏看出了一种父子的感觉。”

　　万知夫人突然走进来，万知家主抬头看到她，把珠子展示给她看：

　　“这颗可是知只赢来的，你得好好夸夸他。”

　　“知只聪明，我知道迟早有这一天的。”

　　万知只记得那一天的夜晚，他的爹娘都在书房里等他，他和他爹一起放了一刻钟的鞭炮。

　　他们三个一起等鞭炮烧完，然后又在一起吃了宵夜。

　　万知只真的很高兴，因为给他颁奖的不是万知家主，而是他爹。

　　不过他爹把赢来的算盘珠子给他时又犯了老毛病，他拉着他絮叨个不停，说：

　　历来赢得这颗算盘珠子的人，放到哪里，哪里就能生财，知只记住了，你以后一定要让我们万知族财运亨通。

　　许是太过幸福，万知只对那一晚的一切都记得无比清晰，他记得那一天爹书房里墙上的光影，他甚至还记得那一天娘亲抓着自己手的温度。

　　……知只的零用钱……

　　万知家里有一间屋子，万知族的孩子们可以凭着这个月的成绩去里面挑选文具，以装扮自己的文房。

　　万知只懒得去挑选，每次都剩了许多钱没有花。

　　有人喜欢斗茶养茶宠，有人喜欢摆清供佛手。

　　只有万知只，他除了爱看话本子什么兴趣爱好也没有，他也不能有。

　　他的书桌上只有文房四宝，再无其他，一旦多了什么，他爹和族叔们都会来教训他，说他不务正业。

　　其他孩子们得了好成绩高高兴兴地去挑奖励的时候，他只是躲在房梁上休息，有时胡思乱想，有时补睡。

　　那些年，他的生活简单，脸上的神情也简单，题做对了不会高兴，题做错了也不会伤心，唯一能够让他期待的，只有过年。

　　……少年心事……

　　少年没有喜欢的姑娘，少年甚至连自己也不喜欢。

　　他想去城里最高的楼上摘月亮，也想去湖中长廊捞水中的夜荷，但不论哪一件，于他而言都是奢望。

　　所以他会偷偷变成一只翠鸟，在落叶中打滚，然后沾上一身的碎叶。

　　等他回到众人眼前时，他又变成那个不苟言笑，不爱说话的少族长了。

　　有远方的鸟儿乘风来，他朝它招手，想让它捎上自己。

　　鸟儿婉拒他，告诉他，等他自由了再来找它，到那时它们一定会是最好的游伴。

　　……少年离家……

　　万知只离开万知家前的那段日子，万知家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万知家的人们不再理智，他们变得失控且疯狂。

　　他们对钱财的欲望越发高涨，他们猩红的眼睛和看不完的账本在告诉每个夜晚：

　　我还要继续熬下去，我还能再熬几个大夜，我要让我的积蓄变得更多。

　　我不会满意的，我还要更多的钱，我还要买更好看的衣服，修建更漂亮的大房子。

　　万知只越来越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也无法再抗住这些压力了，他开始盘算着离开。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心里对自由的向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甚至有时候抬头看太阳，都觉得太阳在对他发出邀请，叫他快点展开翅膀和同伴们一起遨游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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