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天堂有个米迦勒

　　“……”

　　米迦勒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窗外是地狱特有的晦暗景色。身体的不适和眼前这个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都让他心情恶劣到极点。

　　路西法看着他冷冰冰的侧脸和脖颈上全是青紫斑驳的痕迹，少不得的还是有了点儿心疼，手臂收拢，将他更紧的圈进怀里，顺带着揉了揉他的发顶，低声道。

　　“再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米迦勒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体的疲惫和马车颠簸带来的催眠效应，在路西法怀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阵轻微的失重感惊醒的。

　　睁开眼，还没顾得上自己身体悬空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路西法正将他打横抱起，准备下车。

　　“！”

　　米迦勒瞬间清醒，一激灵，差点没控制住一脚踹过去，“你干什么？！”

　　“到了。”路西法低头看他，手臂依旧稳稳的托着他的身体，“永夜森林，暗精灵的王庭。”

　　“到了你不能叫醒我吗？！”米迦勒简直要原地爆炸，挣扎着想从他怀里下来，“放我下来！这样像什么样子！”

　　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被路西法公主抱着出现在精灵王庭的场景。

　　他丢不起这个人！

　　更何况，他现在还穿着这身几乎等于没穿的衣服。

　　路西法却仿佛没听到他的抗议——米迦勒保证他就是故意的，甚至还故意颠了他一下，吓得米迦勒赶紧搂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

　　“你睡得沉，抱你下去快一点。”

　　米迦勒：魔王这赤裸裸的恶趣味……

　　就在两人这短暂僵持的功夫，马车外已经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一道温和的声音。

　　“恭迎陛下莅临永夜森林。”

　　这都声音路西法熟悉，因为他见过这个人；米迦勒半熟悉，因为他曾经见过这个人。

　　阿特莱迪斯。

　　米迦勒身体一僵，挣扎的动作都卡在了半路上。

　　这个嗓音虽然比记忆中的更加低沉，少了些属于少年初出茅庐的空灵感，但他绝不会认错。

　　路西法显然也听到了，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毛，看了米迦勒一眼，却居然没再说什么，抱着已经彻底放弃反抗的天使转身，踏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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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夜森林果然名不虚传，即便是在白昼，光线也显得幽暗而朦胧。遮天蔽日，不知道年岁几何的树木把天空盖的严严实实，地面上潮湿的角落里，巨大的发光真菌和藤蔓为这方空间提供着力所能及的照明。空气倒是湿润而清新，带着植物和泥土的芬芳。

　　而此刻，王庭的入口处，一群衣着华丽的暗精灵正恭敬的等候着。

　　为首的那位，正是现任暗精灵的大祭司，阿特莱迪斯。

　　他穿着一身银线绣着繁复暗纹的墨绿色长袍，还是在天堂时一脉相承的风格，只不过色调反了过来。月光般的银发用一枚简单的紫晶发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衬得他那张精致的面孔愈发的苍白。

　　岁月似乎已经把他彻底的变成了另一个模样，诚然还有些相似的地方，剩下的却只让米迦勒一阵恍然。

　　阿特莱迪斯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路西法的身上，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被路西法牢牢抱在怀里的那个人时，那笑却几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米迦勒此刻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能确定的感受到阿特莱迪斯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些许他说不上来的感觉。

　　或许对方只是随便的看一眼，也许是认出了什么，米迦勒不敢去细究，强迫自己维持着面无表情，甚至刻意的将脸往路西法的颈侧偏了偏。

　　他现在是黑发紫眸的魔女样貌，与原本的红发蓝眼相差甚远，甚至连性别都不同。但阿特莱迪斯当年毕竟与他有过亲密接触，他到底会不会认出来，谁都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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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米迦勒的运气似乎不错，阿特莱迪斯的视线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便迅速的回到了原处。

　　“陛下远道而来，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路西法抱着米迦勒，坦然受了他这一礼，“不必多礼。情况紧急，直接说正事吧。”

　　“是。”

　　阿特莱迪斯直起身，目光状似无意的再次扫过路西法怀里的人，这次，他没有再想开始那样移走视线，而是非常坦然的看向米迦勒。

　　“陛下，这位是……？”

　　他微微一顿，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才试探着问，“莫非是莉莉丝陛下亲临？未能认出，实在失礼。”

　　他这话问得很有技巧。既表达了疑问，又给了对方台阶。

　　如果是莉莉丝，那就是他眼拙；如果不是，也显得不失礼数。

　　米迦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要他选，阿特莱迪斯反正是没见过莉莉丝的，路西法认下来当然最好。只要路西法点了头，阿特莱迪斯就算后面真的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然而魔王却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黑发黑眼的撒旦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身体显而易见紧绷着的米迦勒，眼底却含了笑。

　　那表情看的米迦勒瞬间就知道不好。

　　果不其然，路西法否认了阿特莱迪斯的这句话。

　　“不是莉莉丝。”

　　他顿了顿，在阿特莱迪斯和周围所有眼神看地面，但都在竖着耳朵偷听的暗精灵面前，坦坦荡荡。

　　“他是我的爱人。”

　　“……”

　　周围的人仿佛都当了一秒钟的冰雕。

　　安安静静。

　　阿特莱迪斯不得不说修养还是到位的，哪怕在这种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是完美无缺的样子，唯有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却极快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深藏的了然，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失落？

　　然而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让米迦勒都没来得及看清，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乎让他以为是错觉。

　　“原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阿特莱迪斯依旧微笑着，浑身上下似乎都有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温润感。

　　“欢迎来到永夜森林，美丽的小姐。愿您在此度过愉快的时光。”

　　路西法对阿特莱迪斯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

　　“带路吧。”

　　然而面对这样的阿特莱迪斯，米迦勒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或许是他的初恋，拉斐尔是个真正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天使，再遇见一个和拉斐尔风格类似的存在，他总会忍不住的去比较，再得出结论。

　　阿特莱迪斯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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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的喧嚣终于随着夜幕的彻底降临而渐渐的沉淀下来，只剩下耳畔悠悠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永夜森林的夜晚并非漆黑一片，无数发光的植物和真菌在黑暗里反而显得更亮，散发出幽蓝，淡紫或莹绿的光芒，将王庭笼罩在一片梦幻迷离的光晕中。

　　空气里也弥漫着愈发浓郁的，带着水意的草木清香。

　　米迦勒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此刻反而精神十足，毫无睡意。更重要的是，一想到晚上还要和路西法同处一室，他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这和路西法单独呆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他腰还疼呢。

　　因此，当阿特莱迪斯亲自引领他们来到下榻的，位于巨大树屋内部的客房，并委婉表示因为王庭客房紧张——米迦勒脑子被门夹过也不可能相信这种理由，百分百是路西法的要求，只准备了一间最高规格的套房时，他立刻提出了抗议。

　　“我住别的房间就行。”

　　其实觉得在外面找个角落露天睡都可以的米迦勒抢在魔王开口前，斩钉截铁的表示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刻意往旁边挪了一步以避免路西法动手。

　　“或者给我一间偏殿也可以。”

　　阿特莱迪斯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目光看向路西法，等待着他的决定。

　　路西法的态度则更像是在哄自己闹点小脾气的情人。

　　“别闹，这里不比万魔殿，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暗精灵的王庭还能有危险？”米迦勒知道他在装模作样，冷笑着反驳。

　　“危险未必来自外部。”

　　路西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随后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旁边笑容不变的阿特莱迪斯，随即不等米迦勒再反驳，直接上前一步将他打横抱起。

　　米迦勒差点呕血，“路西法！”

　　他又不能在这里真动手，还确实是被路西法拿捏住了。

　　路西法却充耳不闻，抱着他，在一众低眉顺眼，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暗精灵侍从和脸色微妙的阿特莱迪斯面前，走进了宽敞奢华的树屋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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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的一声，木门在他身后严严实实的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

　　“路西法！你放开！”

　　确定路西法给整个房间都下了隔音结界之后，米迦勒直接从巨大的床榻上爬起来，狠瞪了他一眼。

　　路西法显然不悦，“米迦勒，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在外面我给你留面子，不代表你可以一直挑战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就是强迫别人和你睡一张床？”米迦勒气得口不择言。

　　“对你，是的。”

　　路西法回答得理直气壮，“而且，我不认为你会真的讨厌。”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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