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以为好

　　叶知秋跟沈知意挤进人群，就看到班里几个女生，大家互相打完招呼，静静等着开赛。

　　叶知秋对篮球了解不多，只能看懂一点，不过，她瞄了眼身旁的同学们，觉得待会儿可以问问她们。

　　林云周脱去校服外套，穿着单薄的短袖，跟几个男生商量着什么，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直直地看过来，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叶知秋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又觉得隔得太远，他会看不清，于是冲他挥了挥手。

　　好在大家操场上一堆人，大家也不知道她这是跟谁打招呼。

　　沈知意作为在场的唯一知情人，撞了撞她的肩膀，玩笑道：“爱的鼓励？”

　　“去你的。”叶知秋伸手捂住她的嘴，小声威胁：“你再胡说，我就把你对着帅哥流口水的事情告诉林乐初，让你后院起火。”

　　“亲爱的，我错了。”

　　叶知秋见她识时务，满意地往她嘴里塞了颗奶糖，哄她：“乖，我们看比赛。”

　　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林云周将手中的篮球传给同伴，叶知秋看着一群人为了一颗篮球跑来跑去，突发奇想‘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一人一个球呢’，不过想到‘一群人抱着篮球抢着投篮’，又觉得那画面太美丽。

　　胡思乱想间，林云周进了一个球，同班女生们激动地喊了几声，叶知秋也应景地拍了拍巴掌。

　　两边的观众为各自的班级加油呐喊，叶知秋看了眼球场上二班的人，倒是有不少眼熟的面孔，为了不厚此薄彼，她也跟着喊了几句。

　　沈知意在身侧不忘打趣她：“你也不怕咱们班同学说你是叛徒。”

　　叶知秋看着球场上的你来我往，头也不转地道：“咱们两个班太熟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沈知意抬起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几个女生，忍着笑道：“她们可不这么想。”

　　那是二班的几个女生，正铆足了劲地给二班男生加油，叶知秋仔细一听，其中就有吴书熠的名字。

　　叶知秋无意间跟对面的女生对上视线，客气地冲对方笑笑，重新将目光放在篮球赛上，笃定道：“没关系，输赢在我看来都一样。”

　　场上的林云周却不这样想，他已经看吴书熠不顺眼很久了，正愁逮不着机会跟他大战一场，这次篮球赛来得正是时候。

　　当吴书熠接到同伴传过来的篮球，正想跳起一跃，林云周三步并作两步瞄准时机，纵身往前一拦。

　　“砰”地一声，篮球落在地上，两人也同时倒地。

　　这一变故打得两方人措手不及，附近的同学赶紧拥上前，叶知秋也急忙拉着沈知意上前帮忙。

　　见两人都被团团围住，叶知秋将沈知意推到林云周那边，低声道：“你帮我看看他怎么样了。”

　　自己则挤到吴书熠身旁，见他捂着腿一脸痛苦的模样，赶忙蹲下身，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她想伸手看看他的腿有没有问题，又怕自己添乱，只能指挥着几个二班的男生道：“大家搭把手，先把他送去医务室。”

　　好在二班的几个学生都认识她，几个男生点点头，连背带扶地将吴书熠带出操场，叶知秋见他神情缓和下来，硬着头皮道歉：“不好意思啊，是我们班的男生太鲁莽了。”

　　吴书熠还是一向的好脾气，静静地听完她的道歉，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打球磕磕碰碰也正常，你不用放在心上。”

　　等着吴悠和校医给他检查的工夫，一班的同学也将林云周带了来，叶知秋回头看过去，两人目光才碰上，林云周却重重地将头扭到了一旁。

　　叶知秋无奈，转而走向沈知意，轻声问：“他怎么样？”

　　“我问了几个男生，大家都说问题不大。”

　　这说法倒是跟吴书熠他们一样，但愿不要出什么大问题，高二课业繁重，这两个人可都禁不住病休。

　　校医一番检查，给两人开了药，又下了医嘱，知道没有大问题，众人都松了口气。

　　比赛就此作罢，方子琪和江让作为好哥们，扶着林云周回教室，吴书熠也由二班的同学照看，叶知秋看了一圈，拉着沈知意去超市买了几包林云周喜欢的零食。

　　可惜这次她低估了林云周的气性，她才将零食塞给他，就被他一股脑地塞了回来。

　　叶知秋学着他平时的样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林云周却一把拍掉她的手，恶声恶气地道：“我不吃，给吴书熠吧。”

　　叶知秋头疼地皱眉，无奈道：“他的那份，我已经送过去了，这些是你喜欢的口味。”

　　林云周倏地回身，恶狠狠地望向她，语气硬邦邦地质问起来：“你还真给他买零食了？”

　　“我就知道，不是别人挑剩下来的，也不会给我。”

　　叶知秋额角抽了抽，内心不是一般的崩溃，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学什么林黛玉啊。

　　再说了，他有林黛玉可爱吗？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细声跟他解释：“你们打球受伤，这事可大可小，吴书熠毕竟是其他班的同学，我们总得先道歉，有个好态度吧？”

　　林云周面色不虞，一边为她话里的‘我们’翘了翘唇角，一边又为她事发后第一时间去看吴书熠而心酸得冒泡泡，半晌后，才半信半疑地试探：“真的？”

　　“真的。”叶知秋用目光示意了下桌面上的零食，没好气道：“这些你还要不要，不要我就给沈知意了。”

　　林云周期期艾艾地抱起那堆零食塞进桌肚，心下仍旧有些不满意，小声抱怨起来：“那你也不该第一时间去看他啊。”

　　叶知秋皱眉，都已经跟他解释过原因了，这人怎么还揪着不放，她也小声嘀咕起来：“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林云周听得见。

　　他脸色一僵，目光沉沉地戳了戳手里的零食包装袋子，横她一眼，声音几不可闻：“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这一眼，他自以为很小心，却尽数落在叶知秋的余光里，她犹豫了下，并不怎么诚心地哄他：“行吧，我以后会注意的。”

　　林云周勉强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不情不愿，叶知秋暗自扁了扁嘴，佯装没听出来。

　　再有两天就是圣诞节，班里的同学们都在讨论着互送苹果，女生们脸颊微红地将目光落在某个人身上，说不出的娇俏，叶知秋一边感叹青春正好，一边琢磨今年要买几斤苹果才够用。

　　晚上放学后，林云周说小腿还疼，让她载他回清山园，叶知秋答应了，反正之前没少带过他，谁知道这人刚出校门就开始了自己的‘作天作地’。

　　“我想吃烧烤。”

　　叶知秋目光凝聚在前方的马路上，对这句话充耳不闻，林云周戳了戳她的后背，见她不为所动，又伸手戳了戳。

　　“你理我一下啊。”

　　叶知秋径自将人带回楼下，等停下车子，这才回身看他，淡淡吐出一句：“你别以为我不会揍你。”

　　林云周自顾自地嘟囔一句什么，又自觉无趣，坐在电动车上不愿下来，拉了拉她的衣摆，耍赖道：“那你扶我上去。”

　　“我数一二三，你不下来的话，我就走了。”叶知秋抬起手腕上的手表，淡定道：“一，二……”

　　最后那个‘三’字刚要说出口，却撞进他湿漉漉又可怜巴巴的眼神里，叶知秋轻咳一声，剩余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任劳任怨地上前拽着他的袖子往上提了提，叹息道：“赶紧起来。”

　　林云周仰起脸，直勾勾地望过来：“那你哄哄我。”

　　叶知秋垂下眼，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试着转移话题，问：“你冷不冷？”

　　“不冷。”林云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还飞速地补充了句：“也不饿。”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三两步跨上台阶，将人甩在身后，没好气道：“那你就留在这儿吧。”

　　等到了一楼的拐角处，她站定下来，回身往下看，没看到人追上来，也没听见脚步声，不由咬了咬唇，狠下心又往上走了一层。

　　叶知秋站在二楼的平台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脑袋里一团乱麻，许久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步一步往下走。

　　她想，林云周就是来克他的，仅此一次，下次他还敢这么作妖，她一定不会再跟他客气，直接给他邦邦两拳。

　　叶知秋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林云周还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坐在电动车后椅上没有起身。

　　他脸上还是委屈巴巴的表情，眼神发亮地等她去哄他。

　　叶知秋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飞出两个眼刀，伸手去拽他的衣领。

　　“叶知秋，你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吧。”林云周咧着嘴笑，声音却沉稳地不似往常。

　　叶知秋搭在他衣领处的手一颤，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他露出来的脖颈，两人都微微一怔愣，四目相对，她无端紧张起来。

　　叶知秋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氛围，先林云周一步别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绿化带，放空思绪。

　　林云周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曾移开分毫，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不知怎的，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她一定会说些什么。

　　半晌后，叶知秋低低地笑了一声，她想，或许眼前这个时机不算好，可以后难道就有什么好机会吗？

　　她重新抬眼，望向他，轻声道：“有你在身边陪伴的日子，我觉得很安心，其他的事情，我要等高考后才会做出决定。”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

　　林云周咻地一下站起身，或许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喜笑颜开地在原地蹦跶了几下，还不忘过来牵她的袖子：“真的吗？”

　　叶知秋眯起眼，目光盯在他的小腿上，皮笑肉不笑：“你猜？”

　　林云周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忙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这才想起自己漏了陷，怪他，一时太兴奋，忘了装一下了，他抬起脸，心虚地笑笑：“忽然就好了。”

　　见叶知秋面无表情，又讨好地摇了摇她的袖子，讨饶道：“真的。”

　　换来的是叶知秋往他腿上踹了一脚，然后气鼓鼓地小跑着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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