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由人

　　“这不是另一个时空什么的事吗，人人必须都知道吗？”
　　“什么？哎呀，是二次元啦……”齐幼麟还没科普完，就看到一个粉色超长假发超短裙的女孩和一个绿色头发制服很帅的男生一起走过来。
　　“我不走，你先回去不行吗！我还要和朋友一起……”女孩走到门口和刚才打电话的男人交涉。
　　然后就是门外男人模糊的吼声，齐幼麟马上拉着蒋元贞走开了，他听够了，也受够了这种氛围，不必再以第三人称视角重温一次。
　　“衣冠不整没有家教，穿得那是什么玩意儿，裙子还没短裤长呢，那不三不四的小子又是什么玩意儿，我要是她爸我也得气死。”蒋元贞果然一秒共情。
　　不过齐幼麟又何尝不是，刚才那个爸爸一直打电话要他女儿马上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女儿真的做了很出格的事，但参加活动而已，即便和男朋友一起，也不会有什么过界的举动，结束也不过几个小时后，甚至她已经为自己的热爱弄好妆造买过门票进去了，为什么就急在这个时刻要她出来。她会怎样记忆这件事，怎样记忆扫兴的父亲，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齐幼麟不解，这场景让他马上回忆起蒋元贞非要他立刻马上在开会途中接电话回办公室的先例，当时自己有多不被理解和痛苦，也只有同为孩子的人才能共情吧。
　　“你看到没有，穿那么短的下装会给别人留下多么不好的印象和联想，长辈又会多么丢脸和痛心，以后不许不好好穿衣服，事关家风和教养，出门丢人现眼，你做不好就是我没教好。”
　　“知道了，你说过一次了，不许再说了！”齐幼麟有点烦，“走吧，不看了，咱们回家吧。”
　　“别生气宝宝，爸爸不是唠叨你，我们宝宝很好，爸爸为你感到自豪。”蒋元贞意识到自己又唠叨了，走上来搂住齐幼麟。
　　“害，有什么可自豪的，只是我没勇气穿粉裙子戴绿假发出门而已，又不是什么丰功伟绩。”齐幼麟自嘲地笑笑。
　　“你生爸爸气了吗宝贝？”蒋元贞察觉齐幼麟讽刺的语气，盯着齐幼麟观察。
　　“没有，当心有同事。”齐幼麟躲开些。
　　“晚上想吃什么？”
　　“暖和的。”
　　回到车上，蒋元贞拉着齐幼麟的手，“宝宝如果不高兴了就跟爸爸说，如果没有不高兴就亲亲爸爸。”
　　齐幼麟马上凑到蒋元贞怀里，乖巧地跟蒋元贞接吻，“爸爸我爱你，你比别人的爸爸都好，好帅好高又好香，最重要的是有实力！我跟着爸爸可以过好日子，爸爸都给我最好的，我离不开爸爸。”
　　齐幼麟安抚得比较到位，蒋元贞晚上顺心顺意，答应了给他买模拟驾驶的游戏装备。

　　周一一早蒋元贞去开会，齐幼麟在办公室里打扫卫生，突然有人敲门，服务局的人带着几位戴虢徽的工作人员在门外。
　　“同志，请问罗瀚罗总的办公室是哪一间，你们今天有什么集体安排吗，怎么电话联系不上。”
　　“罗总在3601，上午开办公会，所有领导和部门主管都在会场，手机不带入会场。”齐幼麟对对方身份心生疑惑。
　　“能麻烦你带我们去一趟会场吗？”
　　“……请问你们是……”
　　“麻烦配合一下工作。”对方亮了证，“您是？”
　　“……我是齐幼麟，蒋元贞蒋总的秘书。好吧，请你们跟我来。”齐幼麟心里有点惊讶有点不安。
　　“麻烦你进去叫罗总出来一下。”到了会场门口人家要求。
　　齐幼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不敢乱看，和抬头疑惑的蒋元贞目光碰撞了一下，齐幼麟抿抿嘴，走到罗总身边把人叫出去。
　　“他们怎么找上了你？”会议结束，蒋元贞马上赶回办公室，关好门问齐幼麟。
　　“我也不知道，金秘书不是今天请假吗，估计本来该去找他的，罗总开会也没带手机，人家找不到人，上了36层可能先到了你这屋。”齐幼麟也纳闷。
　　“跟你说了什么吗？”
　　“其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就是让我带他们去会场，然后一趟趟进去叫人。你说他们来就来，带人就带人，非要开会时候整这么大动静。金秘书也是，早不请假晚不请假，偏偏选今天，歪打正着非要我替他干这种事儿。”
　　蒋元贞洗完手，把齐幼麟抱怀里，“我一开始以为你干嘛呢，一趟趟的，我还纳闷你有事不该先找我吗。”
　　“这种事我希望永远不要和爸爸沾边儿，爸爸你一定要守住底线，咱俩还要长长久久呢，不要被右或，多少钱多少利都没有自由来得重要。谁能想到刘总会出这种事，还是任上，根本看不出来，太令人惊讶令人惋惜了。”齐幼麟有感而发。
　　“不会的，爸爸不会犯这种错误，孰轻孰重我分得清，而且我也犯不上。财富名利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更好，让宝宝更幸福，本末倒置就没有意义了。辛苦了宝宝，没有吓到就好。”
　　“那刘总走了，是不是班子要重新分工，你会多分管几个部门？”
　　“短期会，再来了人再重新分。这事除了咱俩间能说，对其他人一个字都不要议论，没有出确定结果之前，就当做没发生。”
　　“嗯，好的。”

　　蒋元贞去热了饭，齐幼麟刚坐下，手机响了，又是上次问他怎么上杏雍的杨主任。
　　人家这次直接约齐幼麟中午一起出去吃个饭，当面和齐幼麟聊聊。大概是想找出一条门路，哪怕齐幼麟能提供个教务处主任的名号也算，当然齐幼麟能在中间串联串联就更好了。
　　齐幼麟看着蒋元贞的表情提示回话，请杨主任不必破费专门吃饭，干脆下午有空就在公司聊聊，如果方便可以来秘书室。
　　蒋元贞打算转移目标，自己会一会这位锲而不舍的有心人。齐幼麟就算曾经读过杏雍，二十来岁小年轻也不可能有什么过硬的门路，他干脆果断出面，断绝对方再骚扰齐幼麟的可能。
　　“爸爸你打算帮帮他吗？”吃着饭齐幼麟琢磨。
　　“我吃饱了撑的？八竿子打不着，我帮他干什么。我是不想让他再来烦你，要不去找别人，或者干脆断了念想。没完没了骚扰你，难不成还要你去给他跑关系？”
　　“人家也是病急乱投医，可能就认识我一个读过杏雍的，想了解了解情况吧。我真的帮不了他太多倒是实情，跟他聊两句也没什么的，人家不过是爱子心切，没有骚扰我，你别太排斥。”齐幼麟怕蒋元贞出面又生硬地拒绝或者对抗。
　　“你先跟他打两句太极，我就当过去找你有事，然后我跟他说就行了。本来就不关你什么事，当时你去读是我铺的路，问你你能知道什么？什么叫人家爱子心切，不是我爱子心切能有后面这么多事吗？”蒋元贞又反应过度。
　　“好好好，我知道了，反正他先上来嘛，后面你想怎么处理都行，我都听爸爸的。”齐幼麟赶忙退让。

　　实操起来蒋元贞的转场勉强算说得过去，把人叫他屋里去了，但是实在太过紧凑，人家刚坐下，齐幼麟寒暄的话都还没开场，蒋元贞就凶神恶煞站门口了，实在是有点生硬。
　　齐幼麟又一次切身体会到蒋元贞有多么抵触排斥自己和别人建立联系发生交集，哪怕只是完全不可能产生暧昧的同事找自己聊天沟通一些信息，他都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一样恨不能除之后快。
　　齐幼麟觉得蒋元贞的独占欲太过夸张，自己完全是一座独属于他的孤岛，不能和其他人有任何联系，他在外面筑了一条深深的护城河，建立起了齐幼麟无法跨越的鸿沟。
　　蒋元贞这样，在亲密关系里真的挺可怕的，零社交换个成年人谁能受得了，这不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甚至是不允许和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说话。
　　别人养孩子是想尽办法鸡娃，在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工作结婚生子每个节点不遗余力的鸡娃，托举孩子过上自己的幸福生活。蒋元贞在每个节点都用他的超能力无痛解决问题，他没花过心思，当然无法理解人家为什么有一点门路就要来取经，无法理解爱子心切的无所不用其极，这怎么可能是骚扰。
　　唉，没法说。万一他俩不能同步离开中擎去往下一站，估计蒋元贞真的会让自己全职在家，自己一个人还想来上班，简直是天方夜谭。
　　人走了，蒋元贞志得意满地来到齐幼麟门口，“走了，不会再来打扰你。遇到问题要积极解决，坐以待毙问题是不会自我解决的。”
　　“嗯，挺好，谢谢爸爸。”齐幼麟假笑，起身跟蒋元贞回屋，根本不敢问蒋元贞是怎么处理的，怕知道了心里过意不去会难过。

　　回到屋里没一会儿，齐幼麟智能机响了，齐幼麟凑过去看，是待办事项提醒。
　　“怎么了？”蒋元贞没看明白。
　　“之前设置的，这周末考证的提醒，没事儿。”齐幼麟把提醒关掉。
　　“你想去考吗？”蒋元贞问。
　　“不想，最近都没学了，而且考了也不过是职称用，没有实际用处。”齐幼麟表态放弃。
　　“如果想去的话爸爸周末陪你去，毕竟是向上的努力，不浪费这次机会也挺好的。”
　　“可是我最近都没再学了，估计考了也考不过……”齐幼麟犹豫，之前蒋元贞不是不让他考了吗，怎么突然又允许了。
　　“还有几天，不用太刻意，抱抱佛脚，就当积累经验。”蒋元贞大度。
　　“好吧，那我试试吧。如果成绩不好看你不许生气，这不是我的真实水平。”
　　“不会的，没关系，锦上添花而已。好考吗这个，会不会很辛苦？”
　　“也还好，不需要一次性通过，连续几年内把几个科目都过了就行，今年来不及准备太多，只能定点狙击，争取过两门我就很满意了。”
　　“不要太辛苦，平常心去试试就好了，爸爸相信我们宝宝是最棒的。”
　　晚上齐幼麟点灯熬油刷题，蒋元贞在一边看书陪他，九点半闹钟响了。
　　“好了不早了，今天到此为止，这个点该休息了。走吧，泡泡澡放松放松。”蒋元贞过来拉齐幼麟。
　　“爸爸要不不去考了吧，还有好多没看，我弄不完，好焦虑……”齐幼麟沮丧。
　　“你来决定就好了宝宝，如果去，熟悉下环境，试试身手。不去也怪之前爸爸没让你充分准备，临上场了抱佛脚难度比较大，咱们下次再说。都可以的，这是宝宝自己的事，宝宝自己决定。”
　　“我有点犹豫……看不完去考心态很糟糕，可是报了名交了钱不去又很浪费……”
　　“不要在这样的小事上虚耗心神，报名费什么的不用放在心上，关键是你自己的状态，觉得吃力就算了，下次再说。生爸爸气吗？”
　　“不会！”齐幼麟起身抱紧蒋元贞，“怪我平时没有积累，最近一直出差，本来也没什么精力准备。爸爸很爱我为我好，这是小事没什么的，准备好了下次考就好了。我没有生爸爸气，爸爸别担心。”
　　“嗯，最近也确实比较疲惫。走吧泡澡去，爱你宝贝。”

　　“我的游戏座椅什么时候送到？”齐幼麟腻在蒋元贞怀里撒娇。
　　“快了吧，约的是周末安装，应该这周六就可以来。想好放哪里了吗？”
　　“就客厅吧，搬上二楼太费劲了也占地方。”
　　“可以，那你提前把那块地方收拾一下，杂物收起来，擦擦地板，周围空余出一点空间，走动的时候别碰到你了。”
　　“谢谢爸爸！爸爸对我最好了！”齐幼麟猛亲蒋元贞。
　　“注意用眼卫生，不能长时间玩，一天最多两个小时，完成日常工作和任务才能玩，不然就不许玩了。”
　　“嗯嗯，一定的！爸爸你有空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可以。乖宝宝，快到年底了，最近单位事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注意身体。”
　　“今年晚会没让我主持或者准备节目之类的诶！长江后浪推前浪，大概是修楷歌的主场了。”
　　“管他呢，宝宝在爸爸心里就是最帅最好的，不给他们看。”

　　又到一年扫楼时，还有半小时下去，齐幼麟在蒋元贞屋里收拾东西，蒋元贞坐着，眼睛死死盯着齐幼麟脖领一侧一块殷红如血的咬痕草莓。
　　这是他得知今天扫楼，昨晚专门在齐幼麟这些天爱不释手的游戏座椅上发狠留下的，位置较为刁钻，齐幼麟早晨洗漱果然没发现，没穿高领打底，大喇喇地生着示众。
　　蒋元贞的破坏欲一时难以抑制，他想让齐幼麟就这样毫不知情地出现在集团所有人面前，让所有同事知道他有杏生活，他有爱人，他有足够令他神魂颠倒以至于涩令智昏的私人感情生活。
　　蒋元贞到时候只要在重点人群面前稍有些不易令人察觉的小动作，拉拉齐幼麟的手，搂搂肩，说说悄悄话，加上他俩今天都穿着同一家品牌的套装，就能把暧昧不清演绎个十成十。
　　这样那些什么“好朋友”、同期、这个哥那个姐的，都该从此退避三舍，再也不会骚扰齐幼麟。
　　而蒋元贞自信，齐幼麟对此，甚至可能毫无察觉。上次他陪齐幼麟去彩排，当他去拉齐幼麟的手时，其他三个人的反应都是盯着看，惊讶，意识到什么转移目光装作无事发生，证明人家不论年纪大小心智是足够社会化的。
　　而他的宝贝儿子，对于自己不当的肢体接触浑然不觉不说，也根本意识不到副总陪秘书去排练本事已经是多么出格的事情。所以这次只要不被人点破，齐幼麟还是会浑然不知。即便被人点破，恐怕齐幼麟也不会太过在意。
　　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齐幼麟没有注意到蒋元贞眼神阴鸷，神色晦暗，还在快乐的打算他的假期，想着他的游戏座椅，根本不会想到蒋元贞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内心想要昭告天下的玉望和彻底破坏掉自己在同事面前形象的企图。
　　“幼麟，别忙叨了，到爸爸怀里来。”蒋元贞召唤。
　　“爸爸！”齐幼麟跑过来，搂住蒋元贞的脖子坐进他怀里，亲亲蒋元贞。
　　“今天心情很好，有什么开心的事吗？”蒋元贞亲亲儿子微微发汗的鬓角。
　　“又快要和爸爸一起过假期啦，我超期待！爸爸带我出去玩吧！”
　　“好。”蒋元贞看着儿子全无机心过于单纯稚嫩的笑脸心生爱怜，“爸爸不安排其他事儿，都陪着你。”
　　“耶，爸爸你最好了！”齐幼麟嘻笑着搂紧蒋元贞。
　　蒋元贞近距离盯着儿子脖子上那块印痕，就像盯着一符魔咒，里面锁着他的心魔。
　　“一会儿跟爸爸下去，不管有没有别人插队挤你，不许离开我三步距离，时刻注意听领导们的问话和对话，我回头随时要看到你，有任何示意你要马上有所动作，能不能做到？”
　　“能！我这次一定紧紧跟着你。”
　　“回来我要问你领导们说了什么，话里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或者被我抓住溜号掉队，游戏座椅从今天开始就不许再玩了，爸爸也会打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肯定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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