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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话毕,宿舍一阵安静。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彼此,也不知道想从对方的皮囊中捕捉到什么一般。
步林疑惑地想从白昱程清澈明朗的灰眸中探取到一些他说这话时的原因,而白昱程却期待地想从步林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中寻到一丝涟漪。
可惜他们彼此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随你。”
步林垂眸,收回落在他眼上的目光,抬脚看似平稳地从白昱程身边擦肩而过,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利用耳机,单方面地将白昱程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他不能再待在那里了。
白昱程说那话时的模样实在是太认真,认真到让轻飘飘的话语也被赋予了感情,烫得他那颗才破碎的心无比不适,最后只剩下了恐惧。
他不知道为什么白昱程那么执拗地想陪着自己,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些话语和他那严肃的态度应该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保持沉默吧。
或许过几天就好了。
距离月考还有那么多天,他不可能真的就这样陪着他。
后排那么冷,那么无聊,站一天那么累。
不会的。
没有人愿意的。
步林这样想着,拿起了他放在桌上的铅笔,就这样就着手机里随机播放的歌曲,准备把这张试卷做完再去休息。
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昱程又打开了那一盒阳光玫瑰,并且把刚才用银叉叉起来的绿色葡萄,不知是泄愤还是担心这一颗葡萄腐坏的缘故,将它放到了嘴里。
唇齿闭合,汁水迸溅,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步林的身上,忽暗忽明。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少年时代的诺言,向来真诚而纯粹。
接下来的一周,白昱程真如在宿舍里所说的那般“风雨无阻”,陪着步林在后排站了全程。而之前答应要给步林买的好吃的,也在一求二磨三不要脸的坚持下,成功喂到了步林嘴里。
而他本人却仿佛感受不到疲惫与尴尬一般,步林站多久,他便陪多久。哪怕下课步林出去上厕所、换试卷,他也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独属于他的标志性明朗笑容,静静望着回来的他,欢迎他。
他用他灵动而又坚毅的眼睛无声地对步林说:“你看,我还在这里等你。”
“欢迎回来。”
路过的“陌生人”都不怀好意,只有他的目光真诚而又炽热。
当然,白昱程站着听课也不全是站着,每隔几节课,他就会从桌洞里摸出一只小青橘,趁着老师讲课不注意时剥好,猝不及防地整个塞进步林握着笔的手里,主打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让他避无可避。
步林属于那种典型的能接受上课悄悄做些别的事,却受不了和人公然拉扯的类型。
可白昱程偏偏抓准了他这一点,每次塞橘子都挑在老师站在讲台上刚讲重点的时候,既让他不敢当面还回去,又怕橘子放干了不好吃,攥在手心又怕捂坏了,最后只能被迫吃下。
步林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你若用坚硬的刀子刺他,他只会回以更锋利的利刃,可你若捧着一颗糖,剥开糖纸笑盈盈地塞进他呲牙咧嘴满是防备的嘴里,便能换得他几分退让。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周五的月考终于如期而至,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在一中的生活,终于要进入尾声。
2022年8月25日,晚自习下课。
白昱程活动了一下他酸痛的脖颈,他将手上刚对完答案的月考试卷反手塞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望着眼前因为下课铃打响而逐渐沸腾起来的同学们,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释然感。
终于结束了,白昱程心想。
一中的这套月考试卷含金量比周测要更上一个档次,白昱程没舍得丢,准备后天回学校后再将它好好研究一番。
而步林不一样,他则是拿出手机,将他在试卷上打过记号的地方拍下来,然后转手把手上的试卷揉成团,一个抛物线丢到了门外的垃圾桶里。
其实比起纸质的错题集,步林似乎更喜欢用拍照制作电子的错题集,毕竟一中不收手机,也更倡导学生合理地使用手机去辅助学习。
可惜,这样的日子马上也要到头了,从下周起,他又要过回那摸不到手机,只能靠拆试卷整理错题的日子。
桌洞里的东西早在昨天晚上就被两人搬回了宿舍,此刻两人除了手上的试卷和考试所用的笔外,再没有别的东西,因此一下课,两人便都拿着手里的东西,心照不宣地从后门回宿舍。
实验中学的车将在星期天的早上八点在正门来接他们,在此期间,两人还能有一些时间去处理彼此未做的事。
周六,步林约好了要去学校看步林曦,而白昱程则答应了周祁要给他带可乐,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各奔东西,离开了宿舍。
买可乐这种事直接在一中的小卖部里买两瓶就行,没必要单独去,因此白昱程的这次离开,目的并不是像他说的一样去逛超市,而是去了一家距离一中不是很远,但稍微有些偏僻的小炒店里。
“欢迎光临——”
小店门口的语音迎宾机不知多少年没换过电池,白昱程刚推开门,那拖沓又古怪的电子机械音便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开来,刺得他耳朵生疼。
白昱程下意识地揉了揉他的耳朵,这个点不是饭店,小炒店里也没有几人,因此一抬眼,他便见到了那个坐在餐厅最角落的男生。
男生仍旧穿着一套不知牌子的便装,只是衣服皱巴巴地,看着很没有质感。
“这边!”
男生一见白昱程进来便立刻放下手机起身迎接,脸上的愧疚之色几乎溢于言表,他近乎讨好地想替白昱程拉开面前的凳子,那姿态神情,竟和两人初次相遇时程正和围堵他的模样如出一辙。
白昱程抬手阻止了他:“不用了。”
他趁这个间隙用余光扫了一圈店内环境,说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差。桌上的陈年油污和墙上老掉牙的装饰,都透着这家店已经开了有些年头的痕迹。
男生的手被迫僵在半空,他神色有些尴尬,最后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坐回座位,握着茶壶给白昱程倒了杯苦荞茶,双手递过去:“白哥……”
白昱程没有拒绝,而是接过杯子放在一旁,开门见山地问:“阿姨呢?”
其实今天白昱程是不想来的,奈何在昨晚,钱丰竟莫名其妙地给他发了条消息,说他妈妈知道了白昱程后天将要走的事,表示之前钱丰对他做的事很抱歉,想请他吃个饭。
那时的白昱程一边懊恼着为何忘了把他拉黑,一边又被钱丰那潸然泪下的“关于妈妈的请求”所乱了心神,最终答应了。
白昱程心软,他既然见不得钱丰受欺负,自然也见不得钱丰的母亲因为儿子的过错而内疚自责的模样。
“她……”
钱丰那双混浊的眼睛在眼眶里急躁地打转,语气支支吾吾:“她、她今天早上不舒服,来不了了。”
白昱程并不傻,看他这副模样,便知此次邀约究竟是钱丰母亲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主意。
白昱程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而是准备直接起身,拿着手机就走。
“别、别走!我有关于步林的事想和你说——”
钱丰一见他要走,瞬间慌了神,伸手想去拉白昱程,却手忙脚乱地打翻了桌上的茶壶和一次性餐具。
刚才的一切平和宛若钱丰脸上那张假得不能再假的脸皮,被白昱程这一坐一站间干脆利落地撕破,最后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水渍、散乱的餐具,还有被打湿的菜单以及狼狈的钱丰。
这声响自然引来了前台玩手机的店老板的注意,但他并未多言,只是叫了个服务员过来打扫,还为他们换了个靠窗的座位。
白昱程本就因为步林的事情而有些烦躁,听他这么说,他自然也不好走了,他只好压抑住积压在胸腔里的那些对于钱丰本人的不爽和恶心,再次坐回了座位上,等着听他口中“关于步林的消息”。
钱丰没想到这招居然真的能留住他,他战战兢兢地把新换的菜单递过去,动作称得上是低声下气:“看看想吃点什么?”
“都行。”
白昱程没接菜单,他蹙着眉,语气冷淡,“有什么事直接说。”
钱丰没应声,他只是在等收拾刚刚残局的服务员过来后,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又让她换了一壶全新的苦荞茶。
苦荞茶色黄味甘,是这一带小饭馆除了白水外最常提供的茶水。
但白昱程从小就不爱喝茶,因此当钱丰再次给他倒茶时,他明确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或许是新茶壶的茶水太满,又或许是白昱程的拒绝让他更加紧张,他话音刚落,钱丰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直到放下茶壶,那颤抖才转移到了嘴唇上。
他坐下,望着白昱程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嘴唇蠕动着,艰难地开口:“我、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今天约你出来,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程、程正和手上拿到了那个相机,你、你和他认识,能不能求求他,别把相机里的视频交给乔、乔慧雅,不、不然我真的会死的,真的会的……”
“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想进去、我不想啊!我妈妈还盼着我考个好大学……”
钱丰整个人近乎崩溃,话都说不连贯,只是颠三倒四地重复着几个名字与关键信息。
但白昱程还是结合之前在游泳馆听到的步林与程正和的对话,大致拼凑出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钱丰和他一中初中部的前女友乔萧玉之前为了寻求刺激,在乔萧玉的班上做了些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事情,并且还录了视频。
但乔萧玉本人对此事并不知情,而钱丰又卑劣地把这些视频发给了他的好兄弟们“欣赏”,甚至在乔萧玉和他提分手的时候发给了“鼎鼎有名”的永爱大乔。
不过好在永爱大乔并没有把那个视频发出去,但这件事却被乔萧玉认的干哥程正和知道了,于是就有了后来白昱程知道的事。
尽管现在的学生在这种事上的确愈发“开放”,但能做出这般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求助的,白昱程当真是头一回见到。
难怪步林对钱丰有着那般强烈的恶意,难怪当时程正和会说出那些话,在钱丰这语无伦次的叙述中,白昱程心里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不听这些还好,听完后白昱程更想直接拿手机走人。他本就不指望这种人能说出什么真正的“真相”,此刻便更是被恶心得只想着立刻脱身。
然而,钱丰像是注意到了白昱程的不耐烦一般,慌乱崩溃中,他双手颤抖但莽撞地将放在他口袋里的白色信封扯出来,“啪”地一声重重地拍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似是威胁又是无助地急忙开口:
“你想不想知道吗,白昱程?一年前的裴海是因为什么而停职的?步林又为什么会在高二的时候突然放弃有可能的保送资格,最后选择了在高三突然转文?照片和录音都在这里……白昱程,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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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85回去,这里收个小伏笔
最近和朋友一起去写网站了,写的我头疼。
等写完这个看看我有没有精力给自家小孩写一个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