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野猫

　　周五晚上，团建日大家都出现在卿醒酒吧。
　　业务老孙在教他的家属，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打台球，小满像是不开心，陆骁在哄她。陆清尧也在招呼着各位同事。其他人三五成群，充斥在酒吧的每个角落。
　　周游和顾生坐在吧台前，和平姐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
　　“哎，还是尧哥有面子啊，平时开门时间比这晚多了。”
　　“只要钱给足，早上六点开门都没问题。”
　　“切，今天的吃的，你来做么？”
　　“不，我可做不了这么多人的伙食饭，应该你尧哥在外面买。”
　　“那他完全可以找个饭店啊，还非得来你这，无非不就是想和你多点相处机会，还说不是爱你。”
　　“诶，这个我同意周游的观点。”顾生也在旁边帮腔。
　　“你俩少来，是因为我俩这酒类最全，娱乐项目有多！”
　　“好好好，你说啥是啥吧。”
　　“我倒是觉得你们俩挺像的。”顾生感叹道。
　　“我俩？哪像？”
　　“都是只愿意相信自己心里想的，顾虑太多，不愿给人机会，也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我哪有啊！”
　　“我哪有啊！”
　　两人异口同声。
　　“哎！旁观者清啊！”
　　“哎呀，不劝你了，反正我有胆量往前走一步，你加油吧。”
　　“喝酒吧你俩。”

　　周游拄着下巴抬头，看向吧台后面酒柜最上层，指着其中一瓶说，“那是尧哥存的酒么？”
　　平姐回头看了看，“嗯。挨着的那几瓶都是他的。”
　　“是不是很贵啊？”
　　“反正不便宜。”
　　周游瞄了眼尧哥的位置，小声的说，“如果我一次偷着喝一点儿？他不会发现吧。”
　　“她发不发现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发现。”
　　“切。”
　　顾生在旁边都笑了，“想和我们就重新开一瓶嘛！”
　　“不了。”周游又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说，“那最上面一排都是客人存的酒么？”
　　“差不多，还有没卖出去的，反正都不便宜。”
　　“那个呢？我看那个是整瓶的。”
　　“嗯，那个还没卖出去。”
　　“贵么？”
　　“我看看啊，你卡里的钱刚好买那一瓶的。”
　　“oh my god.真是生命无法承受之痛。”
　　“游姐！”
　　“啊？”周游的聊天被打断，是陆骁一脸严肃的冲这边走来。
　　“你帮我安慰安慰小满吧。”
　　“小满怎么了？”
　　“这不是咱业务孙哥买房子了么？最近要装修，总趁你不在我也不在的时候抓着小满问这问那，说什么小满和他女朋友是同龄人，喜欢风格差不多，总是让小满给参考意见，小满躲不过，就自己生猛气，这不刚才还生气呢么，说今天啥也没干光给他找资料了。小满不让我告诉你，说怕你和他起冲突。”
　　周游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起来，和刚才聊闲天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时小满从厕所出来，看着陆骁正和周游说着什么，周游还一脸严肃，就赶紧冲过来，“陆骁，你别和游姐说。”
　　“为什么不和我说，职场首先就是要懂得拒绝，不开工资的活为什么要干，没用的来往为什么要走。”
　　看着小满的样子都快哭了，周游一下就软下来了，摸了摸小满的头。“好了，没事，我来解决。”

　　周游看老孙还在打台球，于是就心生一计，又要从操老本行了！
　　转头对着顾生说，“陪我演个戏吧。”
　　“演什么戏？”
　　“教我打个台球。”
　　“啊？怎么突然要学台球？”
　　“走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游拉着顾生走到老孙旁边的另一张台球桌上，小满和陆骁也跟来了，坐在沙发上。
　　周游站在球杆架，掐着腰，“这怎么还有粗有细啊？”
　　声音不大不小，保证老孙听得见。
　　顾生在傍边耐心的解释，“一般情况，粗的用来开球，细的用来打球，两种杆子的材质密度材质都不一样，用途就不一样。”
　　“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了，来，我教你。”
　　老孙注意到这边，于是调侃道，“小周啊，要学打台球啊？”
　　“嗯，我看还挺有意思的。”
　　“这种球类运动啊，女的就是没有男的精通，再说，你周游不是什么都会么？台球不会？”
　　“孙哥，人不还是得有个短板嘛！”
　　“哈哈哈。”
　　两人挑了杆子，在另一张台子上学起来，顾生则是一边讲规则，一边教周游动作。
　　大概十五分钟后，周游的戏进入下一个阶段。
　　“诶呀，别看就围着这个台子转，但是确实很耗费体力啊。”
　　没等顾生说话，老孙接了茬，“你这小体力可真不行，我看你啊，也别学了，学不会。”
　　“诶，阿生，你和孙哥谁厉害啊？”
　　“我俩半斤八两。”
　　顾生小声的和周游说，“你要比赛？我和他水平差不多，不能百分之百做到能赢。”
　　周游也看了老孙的水平，于是回了句，“放心，有我呢。”
　　虽然顾生并不了解周游的水平，但是听到这句话的顾生像是吃了个定心丸，莫名的觉得心安。难道周游会打台球？
　　“这样吧，孙哥，我看时间还早，咱们来比个赛，赌一句，怎么样？”
　　“行啊，怎么个赌法？”
　　“我们四个人，你和嫂子一伙，我和顾生一伙，轮流击球，谁先打完自己的目标球算谁赢，额，那就看谁先赢五局吧。怎么样？”
　　老孙像是在考虑，毕竟这四人一起打，并不是取决于自己，赢的概率变小了。
　　“诶呀，我和嫂子都不会打，在一边看着也是无聊，让我们有点参与感吧！”
　　老孙歪头看向女朋友，得到想玩的答复后，也同意了，“行吧，那就四个人来，赌什么？”
　　周游假装思考，“赌，赌什么呢，就赌大家今天的酒钱吧，好不好？”
　　“周游，你这赌的也太大了，真不怕输？”
　　“怕什么！不就是请大家喝酒嘛，今天高兴，大家知道是我周游请的酒就行啦。”
　　老孙眼珠一转，“行，来吧，我就陪你赌一局。摆球。”
　　“好嘞。”周游颠颠的跑上去，摆了球，期间还问了顾生对不对。
　　第一局开始，老孙先击球，开球有掉袋，在击落四个球以后，第五球没有击球点，选择防守。
　　换周游上场，意料之中，没进。
　　周游还和顾生撒了个娇。
　　换孙哥女朋友上场，因为周游白球位置好，嫂子进了一球，再接着顾生上场，击落五球。
　　在击落第六球的时候，周游给顾生使了个眼色，故意让顾生把白球打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阿生老弟今天状态不佳啊！”老孙幸灾乐祸，
　　“没事，才第一局。”周游抱着杆子假装在旁边安慰顾生。
　　顾生则是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
　　不出意外，老孙1:0拿下第一局。

　　“怎么样？摆球吧！”
　　周游愤愤的摆着球说，“这才第一局嘛！阿生，加油，争取这把我们能赢，追平比分1:1。
　　顾生像是在询问，这一局要赢？
　　周游点了点头。
　　“我尽力吧。”
　　在轮流三次以后，顾生拿下了这一局，周游高兴的要跳起来。
　　“耶！我们赢了。”
　　“这才1:1别高兴得太早哦。”
　　第三局，这把打的更艰难，顾生在周游的示意下输掉了这一局。
　　当前比分2:1
　　第四局开始，周游站在顾生身后，把下巴放在顾生的肩膀上，假装秀恩爱，实际上则是在顾生的耳边说，“这把也要输。”
　　“还输？”
　　“嗯。”
　　连陆骁都在心里嘀咕，这游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这时伍嘉带着吴悠走进了酒吧，在和陆清尧辨明身份以后，就差周游这边走来。
　　“呦！搭上台球啦？”
　　周游当时还真是怕伍子说出点什么，让她计划功亏一篑。
　　陆骁起身换吴悠坐下，他则是站在伍嘉旁边靠着围栏。
　　“这是几比几了？”
　　“2:1”小满坐在沙发上答道。
　　“马上3:1了。”陆骁一脸愁苦。
　　“周游3？”
　　“对面3”
　　伍子听完直皱眉头，“那赌什么？”
　　陆骁表示疑惑，伍哥怎么知道有赌注，“赌酒钱。”
　　“酒钱？”伍子表示更费解了，这几年的周游轻易不会和人打赌，更不用说是这种无聊的赌注了。
　　想再说什么，就被周游一个眼神吓退，用嘴形说了个闭嘴。
　　陆骁觉得事情不对劲，就轻声问伍子，“哥，什么情况。”
　　“有好戏看了。”
　　顾生在一边更不用说了，懵逼！
　　“耶！我们又赢了！对面孙哥女朋友，高兴的欢呼，“老公你太厉害了！”
　　“诶呀，不玩了，总输。”周游假装生气坐在小满旁边。
　　伍子看她那样，差点笑出声来。
　　“别啊，小周，不能玩一半不玩了啊，咱可还有赌注呢，你认输可得还是得付酒钱啊！”
　　“不行，我还就不信了，孙哥，我们肯定是因这赌注没有力度，一时懈怠了，不如我们加个镑吧！我激励激励我自己。”
　　“加磅？就现在这情况，就你那水平还要加磅，你说吧，我听听。”
　　“额，这样，如果你赢了，除了酒钱我付以外，你新房的设计图我免费给你出了，画到你满意为止。”
　　周游话一出，大家都懵了，这是干啥，送人头？
　　“真的？你可别后悔！”孙哥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我说到做到，但是我赢了的话，你除了付酒钱以外，我要你玫瑰花亭的那个小住宅让小满来做主设计师。”周游一改刚才的撒娇模式，这句话说的相当正经。
　　现在的事态都明了了，什么酒钱都是铺垫，小满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尧哥…”
　　“你放心，尧哥那边我去说，出任何事我兜着。”
　　孙哥彻底陷入了思考，要知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个客户之后再有什么活可再没机会赚了。
　　“老公，和他赌，她免费给咱画设计图呢，再说，你那个小住宅谁干不是干啊，她不是说她兜底嘛！你怕啥。”
　　顾生在后面拽了拽周游的胳膊，像是在说我没把握。
　　周游回头一个挑眉打消了他的顾虑。
　　顾生心想，难道周游打台球也很厉害？
　　“行！我跟你赌！”老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那咱俩可都得愿赌服输。”
　　“放心，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摆球！”老孙明显上头了。
　　“好！爽快！”
　　顾生去摆球，周游则是从包里掏出发簪，把头发绑起来，去台球架那重新挑了个两个杆子，一粗一细。
　　“开球。”
　　“生哥，游姐胆子也太大了，她得赢下四局才能赢呢。”
　　顾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他，伍嘉倒是拍了拍陆骁的肩膀，“放心吧，交给你游姐，你什么时候见过你游姐做过没把握的事？”
　　小满一直站在原地，紧张的看着球桌，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懂。
　　这一幕被伍子看见，示意吴悠拉她坐下。
　　“小满，来坐。”
　　“悠悠姐，游姐输了怎么办？孙哥的那个设计图不好画！还有今天的酒钱也不少吧。”
　　“周游在大一的时候就在台球厅打工了。”吴悠的声音小，老孙和他女朋友在对面，都没听到。
　　“什么？”陆骁惊讶。
　　“周游在大一的时候就在台球厅打工了，每天晚上每个周末都去，坚持了快两年，而且后来也有人教她，”
　　“所以这点小事对她来说，轻轻松松。”伍子在旁边帮忙解释。
　　“真的假的？我可太崇拜游姐了！”陆骁几近疯狂。
　　背对着他们的顾生听完了全程，满脑子都在想，她怎么大一就开始打工了，缺钱？以她的家庭条件不应该啊！有人交她？谁交她？程万礼么？
　　没等顾生上场，周游连拿两局，现在比分3:3平。
　　老孙的表情也有晴转阴。
　　周游靠在另一张台子上，低头插着枪粉，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摆球。”
　　十分钟后，周游一个折底黑八，又下一局，现在4:3，周游已经连胜三局了。
　　“好啊，周游，你玩我！”
　　“新手运气好，怎么能说是我玩您呢！摆球。”周游的表情也从轻蔑转为严肃。
　　第五局过半，周游又快赢了，伍子在顾生后面，假装咳嗽了下，“咳咳。”
　　周游当然知道这是要传递什么信号，周游扶在案子上，歪头看伍子，伍子用眼神指了指顾生，周游秒懂，故意打歪这一球。
　　换老孙女朋友上场，不出意外，没进。
　　老孙还安慰女朋友说没事。
　　顾生终于上场，不出意外的把黑八打进，拿下这一局。
　　陆骁开始欢呼，伍子开始鼓掌，周游一手掐着腰一手拄着杆，微笑的看向顾生，一脸骄傲挑了下眉毛，顾生也拿他没办法，小满已经冲上来抱住周游了。
　　老孙好想争辩什么，陆骁在后面大喊，“今天所有的消费由孙哥买单，让我们感谢孙哥！”
　　众人都看向这边，老孙也没法再说什么。

　　周游功成名就，退回了吧台的位置上，还是坐在老位置上，指着刚才说的那瓶放在高处的酒，对平姐说，“给我把那瓶酒开了。”
　　“怎么这么突然？”边问边把旁边的挨梯子拽过来，准备踩着够酒。
　　“今天开心，有人请客。”
　　“你不会真以为刚输给你的那个哥们，会把这瓶酒一起给你结了吧？”
　　周游叹了口气，反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除了这瓶酒以外的钱他就会结账吧？”
　　“什么意思？”
　　“这是老板窜的局，怎么能因为一场老板并没参与的赌局就让一个员工付钱？”
　　“所以一开始酒钱就不是你的目的。”平姐手里熟练的开着酒瓶。
　　“当然了，我是金钱如粪土，虽然我没有。”
　　“呵，那你怎么知道陆清尧就会给你结了这酒钱？”
　　“因为他是陆清尧。”周游接过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确实不错。“更何况，他是把钱给你，他巴不得呢。”
　　“你啊！”
　　和平姐说完话，顾生一行人才朝着这边走来，打完球陆骁一直拉着伍嘉追问周游为什么这么厉害，顾生也听了一耳朵。
　　“游姐游姐！我太崇拜你了！”陆骁一脸谄媚。
　　“就打个台球而已嘛！”
　　“不不不，这可不是单纯打台球这么简单！刚才我看出了智慧，谋略，技能等等等！我太崇拜你了！现在的情况，你也不用给他画图，他以后也没脸找小满参考，小满算是正式转了设计师，今天的酒钱也有人结账，一箭好多雕！”
　　“嚯！”周游本人听了都皱眉头，“你分析的挺正确，但是酒钱肯定还是你小叔付，一会吃饭时候别忘了给他正个名。”
　　“嗯，知道。”
　　“游姐。”小满站在旁边还是一脸愁苦。
　　“你怎么还是一脸痛苦？现在的结果不挺好的么？”
　　“我刚才看孙哥好像挺生气的，我们这也是算是明着来了，他会不会报复你啊？”
　　“没事，人要达成目的，总得失去点什么，更何况他生不生气管我们屁事，我是设了套，可是是他自己钻进来的，我也给过他重新选择的机会了，他没把握住怪谁！无所谓，放宽心。”
　　小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玫瑰花亭的活，我怕我胜任不了。”
　　“有什么做不了的，以你现在的水平，接这样面积的活，绰绰有余，更何况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当助理，总要迈出这一步的。”
　　“可我想要当你一辈子的助理。”
　　“呵，如果可以我也想当我师父一辈子的助理，可是人总得承担点什么，才能真正成长。”
　　“好吧…尧哥那边。”
　　“尧哥那边我真的已经和他说过了。”周游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小满像极了自己当年被老金推到前线的自己，“小满，做人不可以前怕狼后怕虎的，生活不是一尘不变的，总得有个挑战，逼着自己往前迈一步，哪怕万丈深渊，下面有我呢！”
　　“好，游姐，我知道了。”
　　“嗯，去玩吧！”
　　“周游，你说得对！我不能怕东怕西的，我要去陈紊的画室面试！”
　　周游也没想到自己刚才激励小满的话，被悠悠听到了心里…
　　她还没空去考察呢！
　　“啊，啊，好，那下周周一再去吧，那个陈紊不总是在周末去郊区看他父亲么，别跑空。”
　　“好！就周一去。”
　　周游回头看了看，没有表情的顾生，“明天陪我出去趟吧，来活了。”
　　“嗯。”
　　周游觉得不对劲，顾生好像不太开心。
　　“你怎么了？”
　　“没事。”
　　“顾生！周游！过来吃饭了！”
　　“来了。”
　　周游还在追问顾生怎么了，顾生倒是示意她先吃饭。

　　“尧哥先提一杯嘛！”
　　“上半年呢，我们二部的效益不错，不管是活干的好，名声也是更上了一个台阶，今天呢，请大家来放松放松，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下半年我们继续，把自己的钱包都赚的鼓鼓的，好好过年！干杯！”
　　“干杯！”
　　“干杯！”
　　“诶，我们是不是要请今天的东家讲两句啊？”在大家都举杯的时候，陆骁说了这么一句话。
　　“东家？”
　　“是啊，今天孙哥请客，当然得讲两句啊！”
　　老孙和旁边的嫂子一脸不好意思，畏畏缩缩的在那里低着头。
　　“陆骁，别闹，今天是我请大家吃饭！怎么能让老孙结账呢。”又转头看老孙，“老孙啊，今天你也别和我争了，小孩胡闹，下回你单请他们。”
　　“好，尧哥。”老孙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毕竟今天的消费可不低。
　　“来吧，干杯！”
　　“谢谢尧哥！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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