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曲家的第二次爱情 （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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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酒吧里客人挺多，热热闹闹的。庄宇尘也在，一件松石绿的无帽卫衣，依旧是工装裤马丁靴。看到他们一行人进来在吧台椅上转过身，看到罗珂后笑了笑。
　　时亚杰和章愈自去找了位置坐下，罗珂他们几个跟吧台这边打过招呼，鱼贯往里面舞台那儿走。罗珂一直看着庄宇尘，在他经过的时候，庄宇尘伸出手掌示意了一下，罗珂马上也伸出手跟他击了个掌，步伐没停，只是手掌分开的时候庄宇尘在他掌心轻轻地挠了下又迅速捏了一下他指尖，不易觉察的隐秘思念，又带点公然挑逗的嚣张。
　　一句话都没说，情绪已经百转千回了一遭。罗珂脸上顿时发热，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庄宇尘没在看他了，在跟陆晓卉说话。罗珂看到他的项链也放在衣服外面，黑幽幽的戒指在胸前被酒吧的灯光映照得愈发闪亮。
　　准备工作做好，紧接着演出就开始了。罗珂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跟台下打招呼暖场，不用陆晓卉来说开场白，惯用的话刚说完，台下时亚杰就大叫一声好。
　　庄宇尘都没忍住扭身看了一眼那个十分热情洋溢的人。
　　乐器响起来，乐队开始演唱，气氛逐渐热烈。时亚杰一边跟着节奏拍巴掌，一边时不时叫好，罗珂也笑着跟他互动了好几次，叫他“那位自然卷的朋友。”
　　一个半小时之后，陆晓卉又开启了点歌模式。偶尔有不会的罗珂就默默记下来，这种曲子会在下周重点练习。
　　气氛一直很好，这时罗珂又收到一首点歌，叫《贤良》。这个他们乐队没有排练过，他也不会唱，先记下来然后跟陆晓卉说抱歉不会。
　　结果那位点歌的客人不乐意了，跟同他解释的侍应生挺大声地说：“这个都不会？那还玩儿什么乐队，不是说你们这儿有个挺牛逼的吉他手吗？”
　　声音很大，罗珂他们循声看去，一个穿着荧光夹克，理着飞机头的青年在那儿不依不饶，说加钱也行，一定要听这首歌儿。
　　他旁边一个女孩子跟着起哄，梳着脏辫儿，妆挺浓，应该是他女朋友，叫着说：“我这儿有吉他谱，不行你们弹我们来唱，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嘛！”
　　不知道他们是喝高了还是怎么回事，一直不肯罢休。一般说不会的话点歌的客人也不会说什么，就此作罢或者另换一首。罗珂此刻挺不好意思，毕竟唱不出来客人点的歌儿对驻唱乐队来说不是光彩的事儿。
　　宋念停下手里的活计，问陆晓卉：“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陆晓卉又把这个问题对着庄宇尘问了一遍。
　　庄宇尘没答这个问题，只说：“要理他们吗？”
　　“怎么理？都说了不会还拉扯个没完，难道……你是不是会唱？”陆晓卉反应挺快。
　　“对啊，我会。你要是想让他们消停的话，我去唱。”
　　“那就拜托了，大哥！”陆晓卉朝他抱了抱拳。
　　庄宇尘喝掉杯中的酒，走过去说：“这位兄弟，稍安勿躁，马上开始。”
　　“又能唱了？”飞机头转头看看庄宇尘，“你是谁，老板吗？”
　　“不，我也是乐队的，我是他……老师。”庄宇尘指指台上的罗珂。
　　罗珂看到庄宇尘站起来走过去，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近期他已经很少上台弹唱，看来现在是要救场，就求救般地朝他望过去。
　　小脏辫儿还真掏出一份吉他谱，想递过去。
　　庄宇尘摆摆手，“不用。”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台上，拿过罗珂手里的吉他。
　　几个人都往后站了站。庄宇尘直接开弹，开头的一段吉他旋律抑扬轻快，韵味马上就起来了，很是抓人。
　　庄宇尘站着，微微低头对着话筒开始唱这个歌儿，一股浓厚的西北民谣风，歌词也挺有意思。罗珂还是第一次听，看着庄宇尘的背影和他轻晃的头发，心里那点儿不痛快淡了不少。
　　歌声一出，时亚杰带头叫了声好，其他客人也纷纷响应。飞机头和小脏辫的座位里舞台不远，都在目不转睛地看，时而交谈几句。
　　等他唱完，台下照例又是一阵叫好欢呼。庄宇尘正要把吉他摘下来，那个飞机头忽然几步也窜上台来，拉住庄宇尘说：“嘿，哥们儿，那个厉害的吉他手说的是你吧？”
　　“怎么？”庄宇尘马上把衣袖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同道中人，大家一起娱乐娱乐嘛。”
　　庄宇尘本不想搭理他，吧台那边陆晓卉不嫌事儿大一样大喊了一声：“好！”，宋念也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十分响亮悠长的口哨。
　　台下马上有人跟着起哄叫好。
　　“这是要干嘛？”胡铮悄悄问罗珂。
　　罗珂也不太确定。王知行在一旁小声说：“怎么看着像踢馆的呢？”
　　董飞瞥了他们一眼，摆出很懂的样子，“还能干嘛，要斗琴呗。”
　　沈青一句卧槽出口，然后期待地搓搓手。
　　飞机头问胡铮借了吉他挂好，拨了几下，面对着庄宇尘站定，扬着脸，有点儿挑衅的意思。
　　罗珂觉得庄宇尘一脸你到底要干嘛我不想理你只想赶快回家的表情，可是氛围已经烘托到这儿了，到底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走人。
　　站了十几秒，庄宇尘主动朝飞机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来。
　　飞机头两眼放光，开始了一段即兴solo，手速很快。罗珂跑到侧面偷偷观看，从这个流畅度和熟练度来看，肯定是个老手，也下了功夫。
　　庄宇尘看了他一眼，马上跟上也是F调起步，对上了对方的这段旋律，甚至比他更快，弹完这段紧接着又转调继续即兴，微微眯起眼睛。
　　飞机头也跟着转调，脚下打着节拍，一路跟着庄宇尘连转了几个调。台下的人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热闹，俩吉他手都在忘我地弹奏，手指都在琴弦上飞舞，甚至都看不出是在较劲，只觉得音符越来越多，调子不断变换，倒是动听。
　　飞机头弹琴时候动作幅度很大，一会儿点头一会儿耸肩，摇头晃脑膝盖抖动，他女朋友在台下看得一脸痴迷，咔咔地给他拍照。
　　庄宇尘倒是稳重得多，好像节拍都在心里，不需要过多的身体协调，头稍稍偏着几乎不看琴弦，只是偶尔晃动几下。但是对琴弦的处理，比如揉弦颤音和泛音这些明显比飞机头要好，弹出的旋律也更丰满立体，不过这些要仔细聆听才能分辨出来，所以台下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谁更厉害。
　　虽然飞机头一直没停，但是到后来第九次转调后和弦进行出现了明显的失误，要速度就保证不了准度，曲子一下子不协调了，沈青也听出了他的断层感，紧接着喜笑颜开。
　　庄宇尘一直连转了十一个调，在旋律里又加了很多弹奏技巧，听得沈青直呼牛逼，悄悄跟其他几人说：“表哥赢了，连转十一个调零失误。”
　　“转了十一次吗，为啥不多转几个？”看着那俩人终于停手，王知行揉着鼻子问，“我还没听够呢。”
　　罗珂正想给他解释，沈青一马当先冲王知行说：“你是真的一点儿乐理没学吗？因为十二平均律里面，一个八度只有十二个半音，十一个已经到极限，再到十二个就转回来了啊。”
　　“啊，这样么，我没怎么研究这个。”王知行抓抓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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