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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吴泽离开后，简悦在咖啡厅里又坐了整整二十分钟。面前的拿铁已经凉了，浮在上面的心形拉花逐渐散开，就像她此刻飘散的思绪。她机械地翻看着吴泽留下的照片——韩家大小姐韩敏在各种社交场合的倩影：慈善晚宴上优雅举杯，马场中飒爽骑装，游艇甲板上迎着海风的侧脸。每张照片都透着精心培养的豪门气质与无需言说的财富底蕴。
"这女人是韩家大小姐，独生女，娶了她，等于娶了韩氏集团。"
吴泽的话语在简悦脑海中回响。最令她不适的不是这些照片本身，而是吴泽说这话时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婚姻只是一场价值交换，而韩敏显然是比简悦更优质的筹码。
服务生来添水时，简悦才回过神来。她将照片塞回信封，起身离开。初秋的阳光依然灼热，照在脸上有种刺痛感。她漫无目的地在商业区走着，路过一家母婴店时，橱窗里可爱的小衣服让她想起女儿吴优——刚满八个月，正是最黏妈妈的时候。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谭乐发来的消息："优优午睡醒了，找妈妈呢，什么时候回来？"
简悦深吸一口气，回复道："马上回。"无论吴泽抛出怎样的炸弹，生活还得继续，女儿还在等她。
回到家，小吴优一看到妈妈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要抱抱。简悦将女儿搂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奶香味，心中的郁结稍稍舒缓。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谭乐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异常。
简悦摇摇头，暂时不想让母亲担心："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她抱着优优来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她近一年来创作的三本童书手稿和刚获得的儿童文学奖证书。这三本书都是在孕期和哺乳期完成的，灵感全部来自她对女儿的期待与爱。《星星摇篮曲》《小云朵的第一次旅行》《熊宝宝学走路》，每一本都凝聚着她作为母亲的柔情与作为作家的才华。
手指抚过书稿，简悦想起吴泽那句刺耳的话："我爸当初一个文艺男青年，一名不文，就迷得我妈不要不要的，拼命托举他，吴泾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吴泾选择她，不过是因为看中她的创作才华能为家族事业所用，就像当年吴明利用吴泽亲妈洪家大小姐的资源一样。而现在，当吴泾事业受挫时，更有价值的韩家大小姐自然成了更好的选择。
"荒谬。"简悦轻声自语，却无法完全驱散心中的疑虑。她与吴泾的初遇、相知、相爱，难道都掺杂着功利算计？那些深夜的文学讨论，夕阳下的求婚，得知怀孕时的喜悦，都是演技吗？
优优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简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她连忙放松力道，亲吻女儿的额头："对不起，宝贝。"
晚饭时，吴泾难得准时回家。简悦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逗弄优优时的温柔，称赞岳母厨艺时的真诚，谈论工作时刻意轻描淡写的语气...这些都是伪装吗？
"今天见到我哥了？"吴泾突然问道，夹了一筷子清蒸鱼放在简悦碗里。
简悦筷子一顿："你怎么知道？"
"他发消息说跟你聊得很'愉快'。"吴泾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我猜他大概没说什么好话。"
简悦直视丈夫的眼睛："他给我看了韩家大小姐的照片，说你娶了她等于娶了整个韩氏集团。"
餐桌上一片寂静。谭乐识相地抱起优优去了客厅，留下夫妻二人面对面。
吴泾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愤怒："这个混蛋！他去找韩家谈合作被拒，现在居然..."
"所以确有其事？"简悦打断他，"韩家确实提出过联姻条件？"
"不是你想的那样。"吴泾深吸一口气，"上个月我确实见过韩敏，但只是谈一个合作项目。韩老爷子开玩笑说如果我们两家联姻，合作会更稳固，我当场就回绝了。"
简悦静静地看着他，试图分辨这些话的真实性。吴泾的眼神坦率而急切，看不出欺骗的痕迹。但即使他说的是实话，这件事本身也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在豪门眼中，婚姻从来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而是资源的整合。
"简悦，"吴泾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我从不把工作和家庭混为一谈。我娶你是因为爱你，不是因为你能给我带来什么资源。"
"我知道。"简悦轻声说。理智上她相信吴泾的爱是真诚的，但吴泽的话依然像一根刺扎在心里。"不过你妈妈前几天暗示我该主动帮你...我想她大概觉得我这个儿媳不够称职。"
吴泾皱眉："我妈找你麻烦了？"
"不是找麻烦，只是提醒。"简悦苦笑，"大概在她们那代人看来，夫妻就应该毫无保留地互相扶持，包括事业上。"
"但我们不是这样的。"吴泾坚定地说，"我尊重你的独立性，也从未想过利用你的才华或人脉。这次项目失败是我的责任，我会自己解决。"
简悦点点头，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吴泾说得没错，他们一直保持着各自的独立性——财务分开，事业分开，甚至朋友圈也有相当部分不重叠。这种模式在风平浪静时运作良好，但一旦遭遇危机，是否反而成了隔阂？
当晚，哄睡优优后，简悦独自在书房整理思绪。她打开电脑，翻看过去几年与吴泾的合照：他们在《含香拾雪》首映式上的合影，婚礼上交换戒指的瞬间，得知怀孕时相拥的喜悦...每一张照片里，吴泾看她的眼神都充满爱意，这做不得假。
但爱情之外呢？吴泾是否也曾期待过她更"贤惠"一些，像传统豪门太太那样为丈夫的事业牵线搭桥？就像吴明前妻洪小姐和陈芸当年全力扶持吴明那样？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简悦脸上，她点开银行账户页面——七位数的存款，完全属于她自己。然后是作品版权收入报表，《含香拾雪》《寒月琉璃》的电影分成，《简雍小记》的电视剧改编费，三本童书的版税...她确实有能力在财务上帮助吴泾渡过难关，就像她完全有能力独自抚养优优一样。
但问题不在于能力，而在于原则。简悦始终认为，婚姻是两个独立个体的结合，而非彼此的救赎或依附。她爱吴泾，但不会为他放弃自我；她愿意支持他，但不能接受被当作资源的一部分。
手机亮起，是文清老师发来的消息："新书反响很好，出版社问你有没有兴趣做全国巡回签售？可以带上优优，体验当一位作家妈妈。"
简悦微笑着回复："很感兴趣，谢谢老师的推荐。"
放下手机，她望向窗外的夜空。星星不多，但格外明亮。或许这就是答案——无论婚姻面临怎样的风浪，她始终拥有自己的光芒，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吴泾爱的是这样的她，如果有一天这份爱因她"不够有用"而改变，那也不值得留恋。
第二天清晨，简悦起得比平时都早。她轻手轻脚地准备好优优的辅食和衣物，然后留下一张纸条："带优优去爸妈家住几天，我需要空间思考。别担心，爱你。"
这不是逃离，而是必要的距离。在做出任何决定前，她需要厘清自己的心——作为妻子、母亲和作家的多重身份中，究竟哪个才是她不可妥协的核心？
出租车驶向父母家的路上，优优在她怀里咿咿呀呀地唱着自创的"歌"。简悦亲吻女儿柔软的头发，突然想起《小云朵的第一次旅行》中的一句话："有时候，离开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更清楚地看见回家的路。"
无论最终决定如何，她都知道，这段婚姻危机将让她更清晰地认识自己——那个从不在爱情中迷失的简悦，那个把财务和人生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简悦，那个即使面对豪门压力也绝不妄自菲薄的简悦。
而这样的她，值得一场不掺杂利益计算的纯粹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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