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之城 - 镜中人

　　她跑过去，上下打量，见他毫发无损，惊喜的抱住他，哭了。

　　让说，我以为你们都撤离回兰塔斯了，怎么还在这儿？
　　达维尔说，我们正在商量怎么营救你。
　　让说，我们赶紧回兰塔斯，这里太危险了。

　　俞美趴在让怀里，忽然想，他是怎么能做到这样毫发无损的回来的？难道他跟敌人交换了些什么？

　　等他们全部人都安全回到兰塔斯，俞美悄悄问让，你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可以逃回来？

　　让叹了口气说，我，一言难尽。等会儿你自己看记忆吧。我真的不太想给你看。简单说，就是遇到了熟人被救了。

　　让被俘的时候，十个蜥蜴兵押解着他，把他带到了市内警卫司令部。他被带到司令面前，蜥蜴人托德，目前也是代理总统，坐在办公桌后，静静看着他。
　　让一见他就知道完了。命休矣。

　　总统让副手和其他士兵出去，他要单独审问。等他们都出去，他过去把门锁了。

　　在门外站岗的兵士和等待的副手，过了一会儿就听得里面传出来，人类男子的惨呼声，一声接一声的，听着都疼。互相看一眼，知道是托德动手了。但又过了一会，发觉不太对劲，那叫声过于有规律，桌椅板凳也跟着乱响一通，而且那声音里不只是呼疼，还有些享受的意味。他们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一个青蛙兵士，惊得张大嘴，不自觉的发出呱的一声。他们想，这是什么情况？代理总统和刺杀总统的嫌犯在屋里做不可言说之事。

　　过了一会，那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几分钟后，门开了，代理总统神色如常，但见那人类男子，脸色绯红，衣领被撕开，头发乱乱的。总统扶着他的手臂，跟副手示意，先送他回住处。副手见状不敢多问，上前搀扶，这人类男子看上去走路有些困难。那副手聪明得很，心下明白，想着先送他回去，派人在他家看守他，但他没想到，随后发生的事情，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当他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有个旁边站岗的兵士，忽然拦在门口，大声说，不能放了他，他是刺客。托德一直在目送他们，见此情况，大步走过来，像一只猛虎一样，用手钳住那个兵士的喉咙，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一边，把大门打开，放他们出去。

　　那个兵士挣脱开，喊道，代理总统你放走了刺客！托德盯着他说，是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那个兵士说，任谁也不能放刺客走，除非他跟刺客是一伙的! 托德听他这么说，大怒，拎着他的衣领，啪啪打了几个耳光，那兵士嘴边流出血来，别的兵士在旁边不敢作声，也不敢阻拦，这时只见这挨打的兵士竟掏出配枪来，对着托德的额头开了一枪，蜥蜴人托德一声不响倒下，血在地板上漫延开。

　　门口的副手正在安排车子和士兵送让回住处，忽听得门内枪声，又是一阵惊呼混乱之声，赶紧推门进屋察看，站岗的士兵也涌进去，看发生了什么，只见代理总统倒在地上血泊里，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人，副手急忙查看托德的伤势，他已经没了呼吸。

　　那个开枪的人叫做拉赫，是托德在无人区勘路时的手下，那个被托德故意踩掉几次尾巴的壁虎人，托德见他听话就把他带回来当警卫，却在今天被他终于找到了复仇的机会。***

　　让见他们都冲进屋内，这是脱身的绝佳机会，于是撒腿就跑，跑出去几百米，街边雇了车，直奔藏身的住处。他在车上还想着刚才在警卫司令部办公室发生的事。

　　他当时想着托德不会放过他。
　　他说，你一早就想杀了我吧？在无人区的时候就这么想了。

　　蜥蜴人托德说，我那时是一直威胁你，但我其实并不会杀你。我只是觉得你可疑，想让你说实话。奥托总统在军队内部有规定，不得私自处决地球人，任何情况，都必须先交给警卫司令部，由总统亲自过问后，再定夺，他一直都很重视地球人。

　　让低头沉默两秒，说，我必须解释一下今天的事。奥托总统希望我们能帮忙，把你们这里的维度重新提升回四维，他许诺我们，不论成不成功都会用命源之水回报我们。我们尝试着做了，但看来是没有效果。你知道使用转换装置会消耗人体力量，减少寿命，当我们向他索要命源之水的时候，他却反悔了，让我们再试一次。
　　我和队友们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装置对身体的摧残。我们没办法，只好出下策，去总统离宫偷。那天他不应该在那里的，结果不清楚为什么，他忽然出现了，我们误会了他，有人开了枪，这完全是误会一场，但也无法挽回了。

　　托德听他说完，说，我也知道一些内情，除了今夜离宫发生的事。但我还是相信你的。说实话，你们倒是帮了我，他不仅对你们出尔反尔，对我也是，他到了卸任的年龄，却迟迟不肯离开总统位置，如果没有你们这一出，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让听他这样说，觉得有一点希望，于是求他说，那么你可以放了我吗？

　　托德说，那恐怕很困难。我们还得拷问你，问你同伙的下落。

　　让低下了头，说，我不清楚他们去哪里了，无可奉告。如果你能让我死得痛快一点，我会非常感谢你。

　　托德说，恐怕那也不成。他们一般会凌迟犯人来逼供，等你受不了就会说出来。

　　让想到凌迟的刑法，想到他的死状，他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托德问，即使这样，你也什么都不说吗？

　　让回答他说，随你们怎么拷问我吧，或许在你们把我的肉挖完之前，我已经死去了，那样最好。

　　他闭目无语，心如死灰。过了一刻，他睁开眼，见托德正看着他，蜥蜴人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

　　蜥蜴人这时说，要救你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要看你能不能配合。门外的士兵，我的副手，都知道你是刺杀总统的嫌犯，我如果就这样放你走，他们肯定会有异议。除非你能做些事，让他们认为我们有特殊关系，他们惊讶之下，我这时放你，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可能不会马上反对，你就可以趁机脱身。

　　让说，你要我怎么做？

　　蜥蜴人笑着小声说，你我都是成年人了，你这时还要跟我装傻吗？你发出些声音，必须惟妙惟肖，否则门外的人会疑心。如果你做不出来，我也不介意帮帮你。你能不能脱身就看你的演技了。

　　让的脸一下就红了，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蜥蜴人摇头说，我目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让尴尬得要死，他也不是从来没有这方面经验，当然他是和女性，而且他一般是不会出声的。他努力回想年少无知的时候，看过的那些小电影，爱情动作片，那时以为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无聊，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真是艺多不压身。

　　他站起来，把椅子放在桌子旁边，自己坐在桌子上，脚踩着椅子，酝酿一下，然后开始一边发出些痛苦的声音，又晃动桌椅。那蜥蜴人站在旁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眯着眼睛，好像在欣赏表演，他表演到高潮部分，蜥蜴人微微点头，似乎是表示赞许。

　　他演完了，下地来，有些无地自容，心里又有些怀疑是蜥蜴人成心戏弄他。
　　蜥蜴人走过来，说，现在可以出门了，等一下，说着，把让的衣领撕开，又把头发弄乱一点，轻轻笑着说，做戏就做全套！
　　他眼光里透着狡黠，拿手捏了一下让的下巴，他说，我以后要郑重考虑你我的关系，我发现你这方面很有天分。

　　让像个小姑娘一般羞红了脸，蜥蜴人轻轻笑起来，说，现在这表情就很适合出去了。于是搀着他走到门口开了门。

　　让此时还并不知道，托德的最后结局，看上去最有可能杀了他的人却因为他而死。

　　兰塔斯星球上，俞美拉着让的手，她要看一下，让被捕又被释放的过程。她这人疑心重想得多，对谁也不放心，让也知道。

　　当她在他记忆里看到，他在托德办公室里那声情并茂的表演时，很尴尬，想放开手，但还是忍着看完了全过程，直到他脱身。
　　然后，她放开他的手，低头不语。

　　让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问，你看到我脱身的过程，会不会很瞧不起我？
　　她说，当然不会。那蜥蜴人很机智，你也做得很好。安全回来是最重要的。没想到那蜥蜴人会帮你。
　　让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想到。有时不到关键时候，真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

　　俞美还是低着头，脸别过去看着别处，让看不到她的脸色，问，你在想什么？
　　俞美轻轻笑，说，我觉得蜥蜴人说的没错，你确实很有天分。

　　让有些尴尬，但心里又被她说的话弄得痒痒的，好像有被撩拨到。他学那个蜥蜴人捏他下巴的样子，把俞美的脸慢慢扳过来，也轻轻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她没说话，不过脸色像熟透的水蜜桃，红扑扑的。
　　他想，他才不要和蜥蜴人讨论这些，他只想有机会让面前这个女子领教他的天分。

　　*** 托德是德语Tod的音译，意为死亡
　　拉赫是德语 Rache的音译，意为复仇
　　他们二人的恩怨由来，请阅读第二卷第一章无人区
　　所以，这两个人的命运是在一开始就设定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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