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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相思梦阑干
这日明月酒坊又派人来送葡萄酒,竹青负责接待,半晌方回,曦之略微问了一下情况,见她欲言又止,便知道有话要说。待到晚间洗漱过,方才将其他人打发了,单单留下竹青回话。
“小姐,我听说王爷病了,御医都束手无策呢。”竹青一脸忧郁。
曦之一惊,蹙眉问道:“可有打听清楚,到底得的什么病?”
“据说是旧疾犯了,那个神医又不知所踪,所以……”竹青原本就是秦王府旧仆,对他的病也略知一二。
神医谷的人本来就行踪不定,一时之间,恐怕不是那么好找,想到江湖上如今的混乱不堪,也不知道神医谷有没有卷进去。若是找不到,穆烨又该如何是好?
这夜曦之辗转难眠,一想到沐瑾正受着病痛折磨,便忧心忡忡。沐瑾每次犯病,都会浑身冰凉,尤其是头部,捂着厚帽子都像冰块一样,令他头疼难忍。偏他又不耐炭火熏烤,以前还有温泉可以缓解,而今又让他怎么捱过去?
可惜自己无用,帮不上什么忙,唉……曦之长吁短叹,若是有一个可以不用火源也能时时温暖的枕头,那该多好啊。正感叹着,忽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方才恍然大悟,去年生辰,母亲托陶嬷嬷千里迢迢从昆仑山送来过一块稀世暖玉。因为太大,曦之一直舍不得拿来做首饰,觉得实在是浪费了。一时也想不到做什么好,只能珍藏着。
想想那块暖玉正好就是长条形状,大小也合适,稍微加工,便是一个绝佳的暖玉枕。反正今晚也睡不着了,曦之干脆偷偷摸摸地起来,她记得这块玉并没有交给莹月锁起来,而是放在了梳妆台旁边的暗隔里。
今夜月色明亮,朦胧的透过窗棂,借着微弱的光线,曦之将盒子搬到了床上,暗夜里,玉石依旧透出蓝莹莹的幽光,伸手摸摸,果然触手生温。不由得心下暗喜,抱着暖玉钻进被窝,想象着沐瑾枕上温暖玉枕的样子,忍不住蒙着被子偷偷傻笑。
虽然暖玉不能治疗沐瑾的病症,但起码可以缓解一二,为他多争取一段时间来寻找噶多哈。一时又寻思着雕什么纹饰,想着沐瑾素爱莲花,便决定雕个对称莲花纹。
手里细细摩挲着暖玉,直到天近黎明,方才朦胧睡去。这一夜如此折腾,也幸好她平日里便不喜有人近身伺候,春痕值夜只在外面耳房,并没有在曦之屋内。
第二日曦之自然起迟了,干脆让春痕过荣煕堂告罪,只说是略微受了点风寒,头有些晕。老夫人一听很是关心,谴了大丫头晴云过来探望,送了盏极品的血燕,又免了她两天的课业,嘱咐她好好休息。
尽管曦之极力推辞,说是不妨事,静养两日即可,钱心兰却不敢大意,仍然请了大夫过来,细细的把了番脉,见果然没有大碍,这才放心,到底还是开了方子才罢。
如今曦之屋里有八个一等丫头,陶嬷嬷不在,春痕便是管事,晚上还要值夜,每日初曦院大大小小的琐事也不少,早已无暇贴身伺候。莹月依旧管着梳妆和首饰,绿枝负责曦之的四季衣裳,揉蓝照例只管帮曦之做贴身内衣,碧纹和碧络负责保护小姐,竹青便管着茶水零食,另有一个新拨过来的红玉,原来是荣煕堂的二等丫头,便管着曦之的膳食。
平日无事,唯有竹青是常侍左右的,曦之找了个空闲,将这事偷偷交待给竹青,让她拿到京城最著名的银楼萃华楼去,雕好后直接送到松酩手中。
之后的几日,曦之一直心神不宁,记挂着沐瑾的病情,这日傍晚,竹青借着探望兄长的名义去了趟秦王府,回来细细地与曦之禀告一番。原来沐瑾竟然撑着病体亲自见了她,看到莲纹暖玉枕,十分高兴,当时就赏了竹青五十两银子,又赐了许多吃食。
“王爷说,已经有了神医的消息,只是路途遥远,恐怕要有些时日才能请过来,如今又有了这暖玉枕,让小姐不用担心。”
知道曦之最挂心的就是沐瑾的病情,竹青贴心地安慰:“奴婢看王爷的气色倒也还好,与我温言细语,并没有十分难耐的样子。”
以前沐瑾每次病发,都是头疼欲裂,痛苦万分,根本不能起床。如今尚能强撑着见客,看来噶多哈的治疗还是颇有成效。记得奶娘说过,若他从此不再劳心伤神,则不会发病。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他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咯,这些都是秦王爷赏赐的,小姐你看,有芙蓉膏、如意糕、海棠糕,还有西域的玫瑰酥并一大包葡萄干呢。”竹青指这眼前大大小小的盒子,献宝一样。
曦之见都是自己幼时爱吃的,知道沐瑾不好直接给她送这些,便假托了竹青之手,一时心里无限甜蜜,眉开眼笑道:“既然是王爷赏的,每样给我留一小碟,余下的便与她们分了吧。”
竹青走后,曦之默然独坐,心头牵挂一松,渐渐冷静下来。想到沐瑾的消息,如此轻易地便挑动自己的情绪,竟然做出不顾礼法与他私相授受的事,不觉有些懊恼。到得这般境况,曦之已经无可逃避,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她和他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青梅竹马,而是男女之爱。
想到此,黯然中又有些惶恐不安,如今她的婚事早已由祖父决定,就连父母都不能改变。自己与沐瑾之间,实在没有丝毫可能。倘若任由这份情意发展下去,将来如果发生了什么难以挽回的事,只怕不只是自己身败名裂那么简单,到时候整个秦家都要受到牵连。
可是一想到要与沐瑾斩断情缘,又心疼如绞,万般不舍。左思右想,患得患失,竟然无法决断。当初将竹青放在身边,实在是个错误,时不时的能听到沐瑾的消息,搅动一池春水,以至于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心中计较已定,遂唤了竹青来,试探道:“当初辰妃娘娘回宫时,前途未卜,所以带不了那么多人。如今王爷也已开府,我思来想去,你与松酩两兄妹相依为命,不好叫你们两地分离。再说你原本未与秦府签订契约,来去自由的。”
乍然听得曦之如此说,直如晴天霹雳,竹青顿时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小姐,是不是竹青做错了什么,您要赶奴婢走?”说着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竹青素来伶俐乖巧,讨人喜欢,曦之见她吓成这样,心下也有些不忍,但自己决心已定,断不会轻易更改,遂起身亲自将她搀起,柔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赶你走呢?只是不忍见你们兄妹分离。如今不同往日,松酩在王爷身边也是得力的,你回去必不会受委屈。”
“小姐,当年竹青孤苦无依之时,是小姐收留了我,竹青早已发下誓愿,这辈子都不离开小姐的。”谁知竹青却一抹眼泪,坚决地说道。
曦之听得头疼不已,人家要知恩投报,总不好真的开口赶人吧,那样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看来得想个折中的法子才行:“不瞒你说,恐怕我的婚事祖母已经定下来,陪嫁的丫头婆子也都是祖母拟订。因你不是秦府的家生子儿,到时候恐怕不能再跟着我了。”
“那……至少在小姐出嫁前,奴婢还能伺候着,以后……我会想办法的。”竹青一听也傻眼了,嗑嗑巴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见她虽然有些措手不及,却仍然固执己见,不觉有些挫败,无奈地说道:“你能想什么办法,还是回你兄长那里稳妥些,起码我也能放心。”
竹青急了,看来小姐今日是铁了心要让她离开,这可如何是好,突然眼前一亮,连忙道:“有……有的,小姐我有办法,竹青本来就是小姐救的,这就与小姐签个契约,以后生死都是小姐的人。”
这话一出,曦之也有些怒了,脸色一沉,声音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威严,“什么救不救的,当年我不过怜你兄妹相离,难道姑姑会将你们打发到腌臜地方不成!再说只听说千方百计要脱离奴籍的,哪有好好的姑娘,自甘堕落,非要卖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良为奴,以后这话休提。”
见曦之声色俱厉,竹青也自知失言,惶恐地跪下,“小姐,是奴婢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但奴婢对您的一片真心,天日可鉴啊!”
“算了,这话我就当没听见。明儿就派人通知你哥哥来接人。”以前看这丫头,觉得满伶俐的,刚才想送走她时,心里头还有些愧疚,到底不是从小跟着自己的,这样上下得台面,撇开秦王的关系不谈,就算跟着进宫,将来恐怕也是祸患,看来是真的不能留了。
竹青听罢放声痛哭,膝行至曦之脚下,牵住了她的裙角,满眼都是哀怜之色,仰头祈求道:“小姐,是竹青错了,您原谅奴婢这一回吧,以后,奴婢再也不会了,小姐……”
“我意已决,竹青,莫把我们之间的情分,也弄没了。”曦之见竹青夹缠不清,心下生怒,扬声唤道:“来人,带竹青下去休息。”
春痕听得不对,担心有什么事情,早就候在门外了,此时匆匆进来,将竹青连拉带扶的弄至门口,吩咐碧纹碧络两人将她送回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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