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浇了热水的甜蜜
何书文精明能干,什么事情到了她手里她都能办得妥妥帖帖,唯独是一样,她总是很容易就出错,而且无论她怎么小心怎么谨慎都避免不了,接过钥匙的时候她抱歉地对周安道谢,“麻烦你专门送过来了,我也不知道我的钥匙又在什么时候丢了。”
“不客气,你检查过你的包了吗?会不会是底部破了?”周安想起自己有一回也是这样,她的钥匙明明就放在包里的,却怎么找都找不到,过了好久谜底才揭开,原来是包包的底破了,当她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的时候,不止有钥匙,硬币更加多。
“看过了,没有,”何书文把门打开,对他们说,“进来坐一会吧。”
“阳阳不在吗?”
他们都是知道情况的人,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何书文索性调侃起自己来,“不在,他一三五去高登那边,二四六留在我这里。”
“那周日呢?”
周安问完这句,后面好好走着路的人忽然跌跄了一下,她轻笑了起来,何书文见状也笑了,她对赵连勤说:“赵先生不需要这么拘谨,我和周安说话百无禁忌的,你们喝点什么?”
“我都可以。”
“我自己来吧。”
周安倒了两杯热水出来,一杯放在赵连勤跟前,一杯自己捧着,等到她坐下后她听到何书文说:“周日好像也是在高登家里多一点,因为周日我都要上班。”
“阳阳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其实周安也想问一下高登的情况的,可是…..撇了一眼喝茶的人,还是别问了。
“目前为止都适应得不错,就是不肯吃药,每次吃药都要追着他满屋子跑,累死我了。”
“楼下的人不会投诉吗?”
她这个话又有什么问题了,怎么他喝茶喝到一半都能咳起来?周安不明所以。
有人按响了门铃,周安看了看在厨房里面切水果的何书文起身去开门,“送水的,送错地方了,我去给他指一下路。”
赵连勤听到话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带着人进电梯了,看到他出来,还对他甩了甩手,意思是要自己回去坐着。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这里我比你熟。”
何书文看到手拉着门把不放的男人,噙着笑摇了摇头,“赵先生,进来吃水果吧。”
不知道他是不是不爱吃水果,吃了两小块就没吃了,何书文把垂在椅子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不够资格当周安的朋友,可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除了她,我也没有其他朋友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机会我没办法给你,能给你的人是她,而且,我看她已经给你了,”赵连勤转头去看紧闭着的门,“她终究会选择原来她的朋友,可我不会,我不太喜欢别人这么利用她。”
“我刚才那两句话有什么不妥吗?”
“哪两句?”
“就是你跌倒和咳嗽那两句。”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又想乐了,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接话方式简直能让别人郁闷死,不过他听起来倒总是想笑就是了,“没什么不妥,挺特别的。”
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他憋着笑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没什么不妥”的,周安也不打算继续追着问了,她赖赖地看向外面,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女人柔柔地冲旁边的人笑着,对方也很体贴,先她一步帮她把玻璃大门打开,然后等着她进去,周安想抬头看那个招牌的时候车子开动了,她“啊”了一下。
“怎么了?”
“没有,也没什么。”
赵连勤看到她把车窗摇出了一条缝,按了按钮,车窗严严实实地闭合起来,“外面风大,别吹到了。”
“嗯,”周安回过神来,看到外面的路是通向哪里的时候对赵连勤说,“我忘记跟你说了,我要回医院。”
“回医院干嘛?”
“销假,还有工作。”假期完了,可不就是要回去上班工作了吗?
赵连勤暗暗算了下日子,确实是有半个月了,可是他今天还准备了好多东西呢,“那……”
“是我不好,我忘记跟你说了。”
一帮跆拳道道友聚餐,本来已经说了不来的赵连勤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了,不过他来了也跟没来一样,吃完饭后大家开了几张麻将桌搓麻将,其中一桌差一个人,可是不管别人怎么唤他怎么叫他,他都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最后还是把赶去约会的人从楼下拉了回来才填补了空位。
李延亮是后到的,不过大家也知道他的工作是什么,能来就来,不能来就算了,他们从不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逼着他喝酒请客的,那都是酒肉朋友才会干的事,他们练武之人不做。
虽然不会灌酒可是打趣总少不了的,你说说我少不更事的糗事,我说说你今年又被甩了,这已经是你人生中第六次被甩了,打破了那谁谁的记录,也算是所有老朋友聚餐中都会经历的桥段了。
“哟,老方你这牌看着不行啊,等着掏钱吧。”
“呸,赶紧给老子滚开,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哎呦喂,强子,你老人家是缩水了还是怎么的?我只见过别人长高,没见过别人越长越矮的呀,哈哈哈。”
“别提了,过年天天吃,长了快十斤肉了。”
“靠,牛啊,十斤肉,你怎么吃的?哎,小方,你别光顾着笑别人了,你看看你自己,都快秃顶了,你咋回事啊?!”
“我愿意的啊,我爸我爷到了这个年纪都脱光了,我在我家算好的了!”
“你小子光有门楣啊!”
李延亮游走在几张桌子上,所有人无一幸免地都遭到了他的毒舌,在他大笑不止的时候大家齐刷刷地吼了一声,“滚开!”
李延亮耸耸肩便一屁股走在了赵连勤旁边,见他人虽然在,可魂却不知道游去哪了,伸手戳了戳他,“诶,你笑什么呢?”
“我?我没笑啊。”
“屁,你摸着你的脸笑得更个花痴似的还说没笑?!”这个傻笑的样子李延亮不算太陌生,他修炼“一指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大概发生什么事了,他痛心疾首地说:“给你一点甜头你就昏头转向了?你不能总这么被她牵着鼻子走啊,振夫纲知道吗?你得把主动权抢回来!”
振夫纲,那都是旧社会的陋习了,男女双方成亲的时候在床上放一根藤条,意为绝对的支配,自此以后,女方要无条件服从男方。
赵连勤想跟李延亮说那些都是糟粕,可那个“夫”字一出来,他心里的甜蜜便如同浇上了热水,又甜又暖,泛滥至全身。
他动了动嘴唇,李延亮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转眼间他又呆呆地笑了起来,李延亮无语问苍天,妈的,真不想承认这个憨货是他的兄弟。
江嘉例常去医院给丈夫按摩的时候却发现今天有人早她一步,她很细心,除了擦脸擦手外还用湿了水的棉签给他涂嘴唇,江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江阿姨,你怎么站在这里了?”周安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江阿姨站在走廊里有些意外,想到了什么,她慢悠悠地说,“你可以进来的。”
“我怕打扰你们。”
“怎么会?”
江嘉看着面前和风细雨般的人,笑了,“周安,你很像他。”
确实是这样,比起乔定,反而是周安的长相更像他,江嘉在怀孕的时候就听老人家那样说过,如果是男的那长得会像妈妈一点,女的呢,则更像爸爸,现在看来,真是没错。
“我知道的,其实他不喜欢我,之所以愿意娶我,都是你爷爷的意思。”
周安正整理着桌面上的磁带,这些磁带都是江阿姨带过来的,她每次过来看叔叔都会播放一盒,现在已经放满了一个抽屉了,所以那些放不下的就只有堆在桌子上了,收拾的时候周安看了看,除了几盒音乐带子其余的都是美术鉴赏,她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带子,反正她从来没有在音像店或者什么地方看到过,听到江阿姨的话后她停顿了一会,然后接着整理,“江阿姨,你开心吗?”
“什么?”
“嫁给我叔叔,你开心吗?”
江嘉看着病床上的人,点点头,“我很开心。”
能嫁给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人,她是很开心的,还记得那年她才十二岁,跟着父亲到一个朋友家做客,一进门就看到了在院子里画画的他。
他很专心,专心到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到来,在看到自己后他很兴奋地把他画架上的画递了出来,“送给你。”
江嘉捧着薄薄的纸看,一只鸟。
“它不是普通的鸟,是黄莺。”他好像看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样告诉她。
莺歌燕语的春天,一道光束打在了他身上,光晕缭绕,明澈柔和,自此以后,她就成了一个追逐光的女人。
“你们结婚之前,叔叔曾经跟我讲过你,”他的鬓边已经出现了不少的白发,可周安仍能从他静默的面容中回忆起他那个时候风华正茂的样子,“叔叔跟我说,他要和一个很好的女人结婚了。”
没错,虽然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小到不知道“很好”到底有多好,可是叔叔确实是这么跟她说的,他把自己高高举起放在肩头上,摇摇摆摆地走,“安安,她也会对你很好的。”
那天的他是欢喜的,他对周安说了很多平时不会说的话,甚至还哄着她让她叫爸爸,可是周安从来没叫过这两个字,双唇蠕动了许久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望着他眼里跳跃的星火慢慢熄灭,她落荒而逃,没想到这一逃再见的时候他竟变成这样了。
“我想,叔叔能娶到你,他也是很开心的。”
“我对不起他,我什么都不能替他分担,”此时的江嘉声音已经哽咽了,连握着病人的手都在颤抖,“我只盼着能嫁给他,可是嫁给他之后要怎么做我却不知道,如果我聪明一点,又或者我再体恤他一点,那他也不至于这么烦恼。”
“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什么都没为他做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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